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快穿] 第238节
琴市女子师范学校场地不大,但格外富贵,大多是由女学生的父母辈投资建校,也是响应“女子解放”的目的,不仅要让贵族或贫民小姐进来念书,更要培育老师。
今日有女学生爱上女老师,明日也有穿比基尼办草地舞会。所有的老师都是层层严选进入,大多都有留洋经历,极少有人无权无势。
“卫老师,还在备课吗?我们约下午六点下馆子,海边那一家,完了去大剧院看演出,你来吗?要是来,我们下午来接你。”
外语老师溜进大办公室,笑意盈盈看向角落某处平常的办公桌。在那里,一个年轻教师正低头写教案。
他二十四岁左右,气质极其特殊,整个人立在那里,脊背笔挺,就像一夏日里窗外的树,极其漂亮,极其生动。
卫衣雪是本校语言老师里最年轻的,传闻中他精通寒地语、海因语和世界通用语,不过他只教国文。今天不是语言日(通常学校将所有的语言课安排在同一天),他已经备了一天课了。
在校时他穿长衫,只穿白色,如同他的名字。
“今天家中有客人,不能前往了。”
卫衣雪站起身,对着门口一笑,口吻温和而不失礼貌,“晚上我要替家里人买路北的泡芙。演出只有等下一次了。”
“真是遗憾!那我们先去了。”同事发出了遗憾的叫声,他们身后,有人捶胸顿足。
“本想将侄女介绍给卫老师……看来今天计划又泡汤了。”
“你这么约人家肯定不行,卫老师每天都准时回家,下次要等周末,就说家里有人想补习国文,问他能不能帮忙。”
日头渐渐往西挪去,卫衣雪将办公桌收拾得一尘不染,随后往窗外看去。
窗外,有戴着草帽的园丁正在日头下锯掉树木多余的枝丫。
“我走了,何伯,您也早点下班。”
“知道了卫老师,就是这顶上有一根树枝,长了九个横叉,太高了,不好锯。”何伯擦了擦汗,对他腼腆一笑,“也不累人,早点锯掉,入夏后长得漂亮。”
卫衣雪拎起公文包,如常下班。
他通常搭乘有轨电车回家,他在学校的资料上填写的住址,就在琴市的西岛区,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家境优渥的人才住得起的地方。卫家是新贵,因为琴市最近效仿海市,掀起一阵复古狂潮,有钱人赚够了,就想显得有文化,有讲究。卫家家学已久,往上三代中过谈话,卫衣雪又有师从国学大师的传闻,所以有钱有势者都喜欢请他去家中,喜欢他的人,还想让他入赘。
平心而论,卫衣雪的确长了一张让人信任的脸。细长的眼睫,温和疏离的眉目,气质绝对不让人觉得疏远,却也贸然不可接近。
楼梯高而狭窄,卫衣雪走进自家住的洋房,手先在门把手附近拧动几圈,确认没有人来过之后,才放心进入。
家里拜访精致,空无一人。卫衣雪拉上窗帘,慢慢解下长衫的扣子。
天还没黑,他不能行动看,但卫衣雪最清楚的是,行动之前的这几个小时,反而是最重要的。
他慢条斯理换好衣服,回到房间,镜中的人已经和白天迥然不同:凉而冷静的眼,衬衣下摆别着最新式的卡飞洛手枪。
他拿起一支烟,点燃后缓缓吐出,透过透明的纱帘,气质已经完全变得冷而坚硬。
第164章 致命长官
片刻后,敲门声传来,随后有人插入钥匙,进入了房间。
卫衣雪没有回头。他在窗下就已经看见上楼的人:来人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卫惊鸿。
卫惊鸿正在做琴市有志文印会的副会长,写得一手好字,墨宝经常在贵族之间卖出高价,而他的妻子梁铖做辅助工作,今天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他们平常的工作是刊印民间杂志书刊,也收小说投稿。
他们在贵族之间人气也很高——常有朝廷大臣想要出版诗集、画册,还有不少人想要编书,都来光顾他们的文印会,连海因人也请他们写商铺宣传。
只有卫惊鸿和梁铖知道,他们这个冰雪聪明的“独子”卫衣雪,实际上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原本相识于苏市,后来经人介绍,接纳了卫衣雪进入家中,随后辗转背上,一起来到琴市。
家中的气氛,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也是摇身一变,宛如肃静的会议。
“逢尘。”卫惊鸿把帽子摘下来,放在一边的桐木落架上,“有新消息,我们等的人已到琴市,我与你母亲商议,决定即刻带他奔赴欧洲。”
卫衣雪稍稍回头:“几点?最近出关手续严,多加小心。”
“十二点,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此去一别,不知多久才能相见。”卫惊鸿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叹息,还有深深的憔悴,“你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琴市日子现在还安稳,但若要说安全,还是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卫惊鸿脸上的沟壑中,仿佛也是深深的叹息,“你太年轻,留在这儿路太难。”
“爹,我们各司其职,谈不上哪条路更好走。”卫衣雪说,“组织里缺人手,我不擅长别的事。我留在这里是任务,您和母亲赴欧也是任务,尽管去吧。印馆里还有不少我们的人。”
“多保重。”
卫惊鸿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也不再劝告。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志向,理想和命运,无需多言。
他将手里的一袋泡芙轻轻放在门边:“晚上小心。”随后,他又合上门,悄然离去了。
原定的是他们今天早上就该出发,但推迟了一天,只为了回来告别。
日暮西沉,黑暗渐渐将岛屿笼罩,细雨阵阵,灯火迷蒙。
海因人巡警腰间挂着灯,零散却有序地在街道上逛来逛去,将路边冻得发抖的乞讨者赶往更远的地方。
外面冷风阵阵,贵族区的酒楼亮着灯,酒酣耳热,欢声笑语中,好像浮动着阵阵香风。楼外等着的事富贵官宦人家的家仆,和披着雨布,等着送宵夜、送热茶的夜间小贩。
一切正常,和无数个纸醉金迷的夜晚一样。
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出现,散于雨幕之中。
“卧槽!”626整个统被吓得从一道香辣杂碎汤泡饭里滚了出来,惊醒了,“兄弟,什么情况!”
喧哗声和尖叫声从楼下传来,荆榕闻声起身,拉开窗往外看去。
雨雾扑面而来。
华贵宽敞的酒楼门口,出现了一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他身边,吓疯了的家人和亲朋正跪在地上哀切嚎啕。
荆榕:“死了一个人。”
他视力很好,稍微辨认了一下停在门口的车辆——唯一一辆汽车,随后说:“琴市矿场的老总,他是两江总督的女婿。”
626迅速翻到了资料:“哦!”
这几天它和荆榕都没呆在家中,白天去拜访荆家各路人脉,晚上一面看工厂,一面躲在这个酒楼里分析资料,顺便安排家中产业。
门口的这车太好认了,整个琴市,有车的不过两家,大部分人出行还是靠马车和人力车。
“他和海因人做生意,也和藤原人做生意,有消息说他做主,还想把环岛和南下四个区卖给海因人,以讨得他们的欢心。如果他成功了,海因人对琴市工业原料的侵占将更进一步。”
626迅速和荆榕得出结论:“死得好。”
荆榕很熟悉这个时代的枪械。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洋枪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怪东西,而且未经训练,无法使用,更不要说用它来精确地杀人。
那一声枪响,他准确听出了它的来源:新式卡飞洛手枪。
弹夹容量十发,有效距离五十米。
也就是说,从枪响的那一瞬间到现在,杀人者必然还在很近的地方!
626:“看来明天要上全国新闻了。不过,在这样的夜晚杀人,实在不是很明智的选择。琴市有宵禁,他能跑到哪里去?”
“或许这是很明智的选择。”荆榕瞥了瞥楼下高大的洋人,他们正在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这个时间,足够杀人者远走高飞。”
楼下已经被巡警迅速包围起来。海因人很重视这里,因为这批前朝遗老贵族,有钱的工商子弟,同样是他们的钱袋子。短短半分钟之内,集合的巡警就已经将酒楼围得水泄不通。
楼里一片惊慌失措,所有人第一时间都被封了起来,所有人得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都第一时间想要离开,平时威风凛凛的老爷小姐们,都在恐惧之下被压得接近崩溃。
荆榕没有插手的打算,他靠在窗边看了会儿热闹。
琴市与别的地方不同,因为海因人管事,许多方面都有隔阂,东国人的案子查起来要更慢更耗时,可乘之机也更大。
各家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纷纷前往楼下,叫嚷着放行和回家。底下越来越吵,乌泱泱聚集了一大群人。
脂粉香气和酒的味道再度袭来,混合了血腥味,变得十分怪异。
荆榕站起身,去楼外的庭院透风,即便有雨落下,他也不是很在意。
他不喜欢这个时间线的气息,烟尘,紧密微热的雨水,动乱的深夜,它是一种没有秩序感的气息。
626也发现了,执行官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有一些十分不明显的水土不服:他没那么喜欢精致的骨瓷盘子,厚厚的银票账本,灼眼的白日,不过他习惯了接受,这些部分就像炒饭里的葱花一样,挑出去,就可以接受。
626看得出执行官在走神。
它问:“哥,你在想什么?”
荆榕没有明说,他说:“在想他。”
他简单对着池子里的荷叶比了比,随口提了一句:“有点想吃他煮的面了。”
626听懂了,它冒着蛋花眼泪说:“我也很想你老婆,兄弟!”
每一次的相逢是如此美满,以至于短暂的别离已经变得无法忍受。不怪执行官回忆从前,连626都忍不住沉湎过去。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进行找老婆的努力,可惜至今仍然一无所获。乱世之中,大海捞针,未免令人惆怅。
荆榕从随身的烟夹里掏出一支烟,手里的打火机打了几下才点燃。这年,这两样东西都是稀罕货,荆榕咬着烟,他望着微风阵阵的湖面,好像在望着过去的余温。
池塘的树影之后,有人拿着伞踏上湿漉漉的小石径。
来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大案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个地方还有人淋着雨抽烟。
池塘边的青年极高,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他背对着来人,眼睛也没有看向别处,任由雨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
一条小路,仅能让一人通行,如果是两个人,就需要侧身了,不用说手里还拿着一把沉重的伞。
不等来人出声,荆榕先掐了烟,退到道路尽头。他仍然没有移开视线,那人也没有道谢,只颔首低头,快步越过。
荆榕没有回头,但卫衣雪在走出十几步后,回头望去。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这一瞬间的错身,青年那黑色的身影,却让他像是心上过了一道闪电一般,也像露水滚过叶面,直直地击中了他。
第165章 致命长官
那种感觉熟悉而古怪,卫衣雪觉得自己好像曾在什么时间和地点,见过这个人无数次,天地昏暗,幽濛细雨,只有那一道黑色的影子,蓦然闯入心底,让人心头一跳。
不过时间上,他没有空余机会多想。
卫衣雪收起雨伞,转过庭院的角落,一个老伙计匆匆和他打了照面,很恭敬地说:“先生,回包房么?我替您收着伞。”
卫衣雪把伞递给他,眼睛清明似雪:“有劳。”
老伙计迅速低声说:“您多小心,别被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