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快穿] 第205节

  “他当时坐在这里,一只腿翘起来,校服外套是拉开的,因为踢完球很热。毛衣有点脏了,卷边发硬。”
  “他吃泡椒牛肉面,跟我们聊天……”
  荆榕握着时玉的手,安静地听他回忆,一点都不打断他,很专注地停着。
  “我当时在吃烤肠,而他们在聊天,他们在聊……”时玉皱起眉,往前回忆,“在聊去污水厂的那条路。”
  那条路已经排查过了,而且是首先被排查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荆榕没有说这件事,他继续认真地看着他:“原话还能想起来吗?”
  “可以。”
  时玉记忆力极好,他只停顿了一下,接着就几乎原封不动地复述了当时的话。
  -这话不对,我前几天才去那看过……就是阴了点,没有别的东西,有人好像住在那附近,炒菜蛮香的。
  -那种地方还能有人住?我妈说那种地方只能有拾荒老头。
  -不对,是那种炒火腿肠方便面的味道,我记得很清楚——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嘴里的方便面突然失去了味道,周光光。
  时玉复述完这段对话,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种断裂的古怪感在此刻彻底连上了。
  他的眼睛亮起来,荆榕也点了点头:“这里有点奇怪对不对?”
  时玉说:“我还是不认为那种地方会有人卖火腿肠炒面。”
  “我去看看。”荆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停顿了一下,“你跟我一起,还是我先送你回去?”
  时玉毫不犹豫:“我要跟你一起去。不要落单,是你说的。”
  荆榕说:“送你回去,你就不算落单了。”
  时玉很认真:“但是你是一个人,你也不能落单。”
  第131章 从小养成
  荆榕成为执行官的这么长时间里,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认真地告诉他不要落单。
  还是时玉这么小的孩子,
  时玉眼里是特别认真的担忧和凝重,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发梢,荆榕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在头顶,随后说:“好,我们一起去。你是我的搭档了。”
  时玉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有点着急,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荆榕居然答应了下来。
  “是这条路吗?”荆榕走在前面,指了指围墙后的偏僻小路。
  时玉点点头,接着他都没看清,荆榕就已经不借任何辅助地翻了上去,随后沿着围墙壁高高地坐下,向他伸出手。
  荆榕身后就就是灰蓝色的雨幕,这一幕忽而不显得阴沉可怕了,反而让人深深地记住了。
  时玉拽着他的手,努力了几下之后,也上了墙,随后被荆榕带在怀里,一起跳到对面。
  时玉说:“你为什么可以跳得那么高?”
  荆榕开始胡说八道:“我从小练习武术。”
  时玉依偎在他身边躲雨,拉着他的手,不无羡慕地说道:“我也想练习武术。”
  “好啊,真的想学?”荆榕问到,“想学的话我给你找个师父。”
  时玉点头,“嗯”了一声。
  围墙背后什么都没有,一条直通污水厂的小路,旁边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最开始的地方还有一些学生过来探险的脚印,还有今天调查人员来过的痕迹,但雨一下大,这些痕迹也很快消失了。
  这一段路大概几百米,并不弯弯绕绕,周围也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倒是有一些废弃的旧瓦房,看起来是十几年前附近居民搭建的雨棚和仓库,等这一片地搬走,学校周边建设起来之后,周围自然也没什么人了。
  两人沿着路走了一个来回,并没有找到异常点,这条路没有问题,他们又重走了一遍,时玉过了一会儿,忽而捏紧荆榕的手指。
  “你有没有闻到……”
  时玉说,“一些特殊的味道。”
  荆榕也停下来,和他看向同样的方向,那是空旷的荒草堆和废旧野地。
  时玉说:“煮面的香气。”
  那种味道似乎很熟悉,但又很遥远,时玉在努力回忆,但是想不起来。
  荆榕握紧他的手:“我知道了,我也闻到了,在那边。”
  在他们不远的地方,乌云似乎有所聚拢,又在后退和离散,风里捎来某种意识的气息,让人瞬间如同置身梦境。
  气味,只有气息可以将人一瞬间拉回过往。市井错杂的小楼烟火,热腾腾的水汽,路人手里的包子香气,凝在杯壁的凉的豆浆,灰扑扑泥泞的水泥小路。
  一个无形的领域在他们面前展开,荒草从中,慢慢涌上了灰色的雾气,在雨天里并不显眼。
  有雾,像是在被风吹着走,但是只走了一段距离,就在他们面前停下,还有微微后退回缩的趋势。
  “是这个吗?”
  626问道。
  面前涌起的是白茫茫的雾,荆榕说:“是。”
  “先不要动。”荆榕说,“它也在犹豫。”
  如同动物的试探和本能,既想远离危险,又垂涎于猎物。
  “没有意识,智商不高,救出来概率很大。”荆榕握着时玉的手,目光平静地说,“你的卡牌带上了吗?”
  时玉说:“带上了,哥。”
  荆榕说:“现在我会松开你的手,往后退一步,小朋友。”
  时玉深吸一口气,他明白荆榕这么做的意义,他说:“好,我不怕,我去找他。”
  “不,你可以进去,但是要找到家回来。”荆榕还没有松开他的手,他微抬起手,从路边一颗低矮的枣树上摘下一枚叶片,在手边擦了擦后,给时玉展示了一下。“家是新鲜的,鲜活的,不会困住你的。有不会重复的旋律。看过盗梦空间吗?”
  这一年《盗梦空间》还没有上映。
  时玉好奇地看着他。
  荆榕于是用这一片叶,放在唇边,吹起一首清越的旋律,音调极高,极其悠长,几乎像鸟鸣。
  他这时候松开了时玉的手,在他视线范围内,往后退了一步。
  叶笛的旋律持续着,随心而动,灵动而温柔,这旋律不是世间任何一首曲子,它是即兴发挥,流水一般的韵律中,时不时还插入一两声俏皮的音调,一个往上翘,一个又往下落,惟妙惟肖的“时~玉~”
  时玉一下子就笑了,好像在听树梢的小鸟叫自己的名字。
  果然,只有荆榕往后退去了,那雾气才慢慢往上涌入一步。
  时玉保持匀速,往前慢慢走去,荆榕的曲子在身后仍然跳跃着吹奏着。
  雾气越来越浓,灰青色的雾好像伸出了肢体,围绕着时玉探索、确认着什么,直到他彻底被雾气包围的那一瞬间,荆榕瞬间一起冲入了雾气中,和时玉一起消失在了这片荒地里。
  雾中是另一个世界。
  时玉听见了荆榕跟在身后的声音,但他睁开眼时,周围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
  一片灰蒙蒙的雾中,记忆在飞快地消退,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周围不再是枯黄的荒草,而是青绿的,带着早晨微凉的水珠,雾气也融入了早餐店的雾气和水珠。
  早餐店的老板在忙碌着,老板炸完油条,忽而带着笑意往下看,随后惊讶道:“呀,这不是小时玉吗?今天放假了,你去哪儿呀?”
  时玉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自己要去一个工厂的办事处,因为家里的某个人在那里上班。那一年女人频繁地换单位,小学放假又多——因为是流感季,时玉刚上一年级,在家没有饭吃,只能先来找女人。
  一个新开的建材厂,女人在那里做出纳,每天对着账本按计算器,办公室外面就是工地,两张正对的大桌子,一个厚重的台式电脑。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没什么人关注他。
  他那天有点发烧,早餐店老板免费给他送了四个大包子,让他带给女人。但女人说忙,让他拿着,时玉就坐在待客的那张沉重的大椅子上,一个人等待。
  女人从早忙到晚,中午还会跟同事说说笑笑地出去,然后过很久再回来,他像空气,他已经习惯了,在这里他也感到安全。
  时玉发着烧,摸着已经冰凉的、满是水汽的装包子的白塑料袋。过了一会儿,女人回来了,她看到他,先惊讶地说:“你没吃饭?”随后又说,“你怎么不去吃饭?”但她也没有真正为这个问题思考什么解决法案,她继续在账本面前坐了下去,习惯性地忽略掉这个孩子,好像发现了就已经算作关心过了。
  时玉小声说:“我身上没有钱了。”
  他几乎没有零花钱,只有帮同学写作业可以赚点零花。
  “两块钱也没有?”女人的声音,略带不耐烦,但情绪不强,这代表着时玉可以得到钱,同时不惹她生气,这样他就还不算一个坏孩子,女人也会给他五块钱,让他去街边买一碗方便面吃。那时候方便面两块五一碗。
  时玉拿着这五元钱,同时开始考虑赚五块钱的办法,因为他的到来,让这个家庭的所有人都充满痛苦,他想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打工。
  时玉走在街上,握着那五元钱,漫无目的地思考着。他那时在小卖部的电视上看过三毛流浪记,他想和三毛一样,去有水有芦苇的地方流浪,一个人生活。这思考充满了一年级的时玉的内心,整个街道好像也变得一样茫然而平静。
  但也在这个时候,一个很自然的问题冒了出来。
  他在想,自己不是可以跟着哥哥吗?
  哥哥不会让他流浪,这是一个非常笃定的结论,自然到成为一个反问,对整个世界的反问。
  想到了这一点,时玉停下了脚步,他想要走回去对女人说明这件事,但是世界的齿轮好像突然停摆了,或者像卡顿的游戏页面,所有人的动作都在重复和定格,好像被卡住了,无法再对他做出回应。
  所有的真实感都在这一瞬间退去,时玉清醒了过来,他开始寻找这一片雾气的出口,更重要的是寻找自己走失的同伴。
  “周光光!”
  “周光光你在哪里。”时玉一边在雾气中快速跑动,一边叫着周光光的名字。他仅仅经过了一瞬间的思考,随后改变了策略,他开始说,“周光光,我是时玉,你们班有个人失踪了,我们一起去找吧!我们一起去找吧!”
  “周光光,我是时玉,你们班有人不见了,你听说了吗?”
  ……
  时玉一边跑一边喊,直到周围的雾气变淡,周围的景象飞快地消失了,他跑得气喘吁吁,直到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他吃痛摔落在一边,捂住自己的腿,随后在眼前看见了抱着膝盖的周光光。
  周光光神思恍惚,身上的外套已经不见了,只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时玉也管不着那么多了,他上去就掐周光光的人中,大声说:“清醒一点,周光光,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记得自己怎么来的吗,你昨天在干什么?”
  每一个身在梦中的人都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周光光的神情明显出现了犹疑,但有了神情的变化,就说明神魂已经回了一半了。
  时玉捂了捂被磕伤的腿,咬咬牙,把周光光扶起来,一瘸一拐往外走:“我们走,我们要出去,周光光,你为什么被留在这了?”
  “火腿肠……炒……方便面。”
  时玉听见周光光的喃喃低语,“我奶奶在给我做火腿肠……炒方便面。”
  时玉不知道周光光经历的是哪段时光,又是什么过往困住了他,他一边擦着汗,一边鼓励地描画未来,因为未来是对抗过往的一种方式:“你已经长大了,我们马上可以考初中了,我们约了下个周末去书店看初中的教辅资料的,你说你对物理课很感兴趣,是不是?”
  “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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