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恐怕白钰今夜不会再回来了,就算她想,也有人不让。
白钰出门之后,林谷渊利落给房门上了锁,而后慢条斯理地脱去外衫,仰面躺到了榻上。
她累了一整日,几乎是沾床就睡了过去,呼吸很快就均匀起来。
不知是不是白钰讲的所谓岐山县传闻在林谷渊的脑子里留下了印象,林谷渊竟然做噩梦了。
客栈厢房里的光线很暗,几乎看不见什么,可薄星夏还是一眼就瞧见了榻上睡相极不安稳的林谷渊,瞧见她那光洁的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还有正无措攥着身下被褥那修长漂亮的手指。
这是做噩梦了?
仵作是常年与死尸打交道的行当,做噩梦倒也不奇怪。
薄星夏敛眸款步走上前去,轻盈坐在林谷渊身边的榻上,又用帕子温柔拭去林谷渊额上的汗。
随后有些调皮地将自己的手放进林谷渊空空的掌心里,指腹轻轻在林谷渊的掌心画着圈。
察觉到一抹异样的温热闯入自己手心,林谷渊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纤白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收拢起来,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死死扣住了薄星夏。
第50章 财迷女仵作和魔教女教主11
又一次噩梦, 林谷渊猛地惊醒过来。
此时的她背脊已经被薄汗渗透,整个人从头顶往下贯穿了一股子阴凉气,十分难受。
她睁开眼却没有好一点, 因为此时她的塌边正有一道身影在那杵着。
她没看清对方脸的时候一阵生理反应的心悸, 浑身发麻, 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直到借着淡淡月华的光芒, 她总算看清楚对方的轮廓。
林谷渊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在瞧见薄星夏后莫名安稳下来。
林谷渊看了一眼薄星夏,又看了一眼自己抓着薄星夏的手, 嘴角一撇,别扭地松开了。
薄星夏却不介意林谷渊的动作, 手空下来后,便起身走到桌边,去给林谷渊倒了一杯温茶。
她将茶杯递到林谷渊面前,低着嗓音建议道:“既然害怕就不要做这一行。”
林谷渊冷嗤:“做噩梦就是害怕吗?谁还没个阴沟里翻船的时候?顶好的绣娘也会扎到手,我喜欢仵作这一行, 就是因为它够刺激,不刺激我还不选它呢。”
薄星夏并未发表意见, 只是见林谷渊喝完了茶,便极其自然地回到了塌边, 两三下脱去了自己那杏白的绣花鞋,轻盈着弯腰将鞋子摆放整齐,而后施施然躺到了床榻的外侧。
林谷渊正要斥责,对方却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一股不轻不重的柔软力道将林谷渊拖入了怀中, 霎时间, 冷香扑鼻。
两人靠得很近,隔着纤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来自彼此身体肌肤传出的热度。
薄星夏的呼吸喷洒在林谷渊的耳边, 既湿润又温热的触感让林谷渊心中发痒,泛起层层水漪。
夜深了,厢房里的光线并不亮,再加上周遭又安静得厉害,身体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林谷渊脑子像是突然被电得麻了,细白脸颊浸出了点点晶莹的汗液,呼吸时而快时而慢,身体肌肤也变得滚烫,且还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就在林谷渊忍受不住,准备抬手推人时,薄星夏却像是有所预料,先一步松开了她。
于是,林谷渊的手就这么僵硬地停在半空,却什么也没推着,神情动作都有些许的滑稽,心里更是突然空了一块,有些不知所措。
薄星夏却脸色平常,半点也没有被方才榻上两人的近距离接触影响,云淡风轻地说道:“门外马车已经备好了,车夫会送你去另一间客栈。”
林谷渊心中憋闷恼怒,语气生硬道:“不必了,就在这歇息挺好,我懒得折腾。”
她都忙了一整日了,浑身酸疼,自然不会因为一两个女鬼传说和噩梦跑进跑出的瞎折腾。
薄星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谷渊的腿,温声给出了另一个建议。
“那……我留下来陪你?”
薄星夏那独有的温柔端腔和上扬的尾音令林谷渊心神狠狠荡漾了一瞬。
她脸颊和耳根几乎是同时开始发烫,连带着有异样感的,还有她身下的小腹位置。
若是薄星夏以前也这么对她说话,她恐怕会腿脚发软,不自觉就想要躺平在她身下。
可那是以前,现下她是记住上次吃过的亏的。
吃一堑长一智,她不能在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情上翻两次船。
“在我眼里,有些人远比鬼怪要可怕,薄教主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你出去,我要继续歇息了。”
林谷渊意有所指地瞥向薄星夏,就差把‘有些人’这个标签给薄星夏贴在额上,而后她毫无预兆地张唇打了一个哈欠,乌黑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眸底也氤氲出了泪花。
她才睡了一小会儿就被噩梦吓醒过来,这点睡眠时间对她来说压根就不够,身体自然要抗议。
明日还得去岐山县的府衙办事,算算许知县派人去大理寺的时辰,那些从大理寺赶过来的官员们最迟明日下午也就到了,不睡够她可没精力应付那些人。
林谷渊抬眸,正巧跟薄星夏四目相对。
薄星夏细细打量了林谷渊的神色,确认她是真的不怕而不是在逞强以后,便弯腰开始穿鞋。
裹着白色足衣的脚踩进鞋里,薄星夏似是察觉到足衣上有一点小小的黑色灰尘,便慢条斯理地拿出叠放整齐的手帕,展开后,将那足衣上的灰尘拭去,最后手指轻轻勾了一下鞋后跟,站起了身。
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自如,哪怕被下了逐客令也没有半分局促。
“那我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
厢房的门合上时发出细微的声响。
林谷渊在薄星夏走后,继续躺下阖上眼帘准备入睡,可她刚闭上眼就想起了方才的噩梦,于是又倏地睁开眸子,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剖尸刀翻出来。
最后林谷渊手握着剖尸刀躺在榻上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后半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
林谷渊睡到日上三竿,直到睡饱了以后才满足地起床。
拉开厢房门,却发现丁辛姩一脸乖巧地就在门口站着,手里还抱着她需要的东西。
林谷渊眸底透出几分欣赏的意思,接过东西,便又进了厢房内,反手带上了门。
看了一眼紧闭的厢房大门,丁辛姩转身就要下楼,去外边的街巷给林谷渊买早点。
林谷渊喜欢吃甜口的东西,丁辛姩也一样,于是她打算去买一份岐山县出了名的鸡蛋醪糟。
其实丁辛姩的胃口不小,她也能吃下一大碗醪糟汤。
之所以只买一份,是因为师父钱袋子里的钱却不允许她买得太多。
这些钱师父交代过,是要留着买制刀材料的,一块铜板都不能乱花。
“唔……天亮了?”
忽地,丁辛姩背后响起了一道略带沙哑的女子嗓音。
小丫头回首去看,发现是昨夜师父跟着一起上楼的白钰。
见白钰可怜兮兮地睡在客栈厢房的门外,丁辛姩神情微怔。
她打小就很护短,帮亲不帮理。
哪怕厢房是这位白钰小姐姐的,如今被她师父抢了去,丁辛姩也不会帮着外人谴责自己的师父,顶多……她买鸡蛋醪糟汤的时候,多带一份给这个白钰小姐姐好了!
丁辛姩伸出小手掏了掏钱袋子,一边走一边数,盘算着手头上的钱够不够……
白钰昨夜被叫去了教主房内,汇报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宜后又被教主支使了出去,直到后半夜才回客栈,等她推门的时候,却发现厢房被林姑娘从里头锁上了。
她不好意思拍门叫人,打扰林谷渊休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靠着门这么睡着了。
这一夜可真是睡得她腰酸背痛,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钰遂抬手锤了锤自己的后腰和后脖颈,酸疼的感觉令她龇牙咧嘴地闷哼了几声。
……
林谷渊洗漱好以后,乖徒儿丁辛姩已经买回来了两碗鸡蛋醪糟汤。
热气腾腾的鸡蛋醪糟白黄交错,米粒浑圆,汤汁浓郁,光是看着那颜色就让人很有胃口。
白钰没想到自己也能拥有一碗鸡蛋醪糟,感动得眼泪都要淌下来了。
林姑娘多半是觉得自己不小心锁上了门,有愧于她吧。
白钰只当这醪糟汤是林谷渊授意丁辛姩去买给她的,心中顿觉温暖。
嗐,多大点事啊,不就是在门口睡了一夜吗?
林谷渊进食的时候不爱说话,可白钰却是个嘴停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