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是。”
  “德里安?”
  “不是。”
  很快,球队里的成员几乎都被希格斯点了个遍,除了在他毕业后才加入球队的马尔福——他还是个小屁孩呢——以及——
  “……马库斯?哦,梅林啊……恭喜他!”希格斯惊喜地笑了起来,“我早该想到的,他是个乐观友善的孩子……”
  艾丝特尔对“友善”这一评价不发表意见,但她在看来,乐观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只是犯蠢的副产物而已。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她还是乐意从弗林特身上挖掘出一些不太明显的闪光点的。“虽然长相不符合当下的大众审美……但平心而论,他的眼睛挺漂亮。”
  “是吗?我没有特别注意过他的眼睛……”
  “你若是想,现在就可以去观察,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在礼堂等着开饭呢——观察的时候切记要自动忽略他的下半张脸……梅林啊,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听劝去矫正牙齿……”
  “……但我,注意过你的……”
  极小声的语句打断了艾丝特尔的玩笑,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艾丝特尔,我……”
  正在这时,他们身侧的窗户被从外面又重又急地敲响了。
  艾丝特尔清楚地记得这种惹人心烦的敲击方式,她自己前段时间也在某扇沉重的门上使用过,如果她猜得没错,那扇门的主人此刻就在窗外。她叹了口气,冲一脸尴尬的希格斯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拉开了帘子。
  “……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谈话。”话虽如此,窗外的斯内普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歉意。从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很快便模糊了玻璃,将他冷淡的视线变得难以看清,“施维尔小姐,邓布利多正在猪头酒吧等你——现在。”
  最后那个被拖长的单词带有刻意强调的紧迫性,艾丝特尔只好转头看向希格斯,他没有再说什么,对她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讷讷地说了声再见。
  刚一走出三把扫帚,迎面袭来的寒风就让艾丝特尔紧了紧大衣的领口。一场雪刚降落不久,为街道两旁房屋的茅草屋顶铺上了一层轻薄的白,落在地上的却来不及堆积,与地面的尘土混合后,很快便被过路行人踩成湿滑的泥泞。她走过去,跟上了前面的那串脚印。
  “哪个邓布利多?”她问。
  斯内普瞥了她一眼,“……两个都在。”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虽然面向的顾客群体天差地别,但两家酒吧依然守规矩地相隔了不近的距离。雪势渐大,艾丝特尔不时抬手拂去头顶和肩上羽毛般的落雪,犹豫是否有必要用魔杖撑起一把伞。
  想到这里,她不禁偏过头看向身旁的斯内普。黑色长袍的肩头满是融化的浓郁雪痕,黑色发尾也在往下滴着水,天知道他在窗边站了多久——
  “我没有喝酒。”艾丝特尔冷不丁为自己澄清道。
  “……你不需要向我说明。”察觉到头顶出现的透明雨伞时,斯内普心头一动,却还是默不作声地加快脚步躲回了雪中。
  艾丝特尔随即又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邓布利多找我有什么事?关于那个东西吗?”
  猪头酒吧就在不远处的拐角,斯内普见行程将尽,便放弃躲避,沉默地接受了这份好意。况且……雪天路滑,她的皮鞋大概不适合快速行走。
  “你可以自己问他。”他嘴上冷淡地说道。
  与目的地只剩最后几步的距离,毫无预兆地,艾丝特尔突然闪身上前拦住了他,因为太过匆忙甚至还趔趄了一下。斯内普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却只碰到了她淋了雪的冰凉的袖子。
  艾丝特尔很快便重新稳住了身体。她站得笔直,眉间微皱,平静又严肃地注视着面前的斯内普,“我有些话想对您说——现在。”
  寒冷的雪地不是适合谈话的场合,但她口中模仿自己拖长的尾音同样表明了她的急迫。斯内普没有说话,等到那团茶香味的朦胧白雾完全消散,他不自然地快速扯起了一侧的嘴角,示意她继续。
  在魔法雨伞庇护下的一方小小空间里,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后,艾丝特尔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比雪还轻,但语气却郑重得像是在宣誓,“我承认,我没有追求别人的经验,我搞砸了——”
  “够了,”斯内普脸色一变,立刻低声打断了她,“不要在这里说这个……”
  “但您现在对我太冷漠了,我不喜欢。”艾丝特尔没有理会他的阻拦,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算真的要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您至少也该以之前的态度对待我吧?”
  她的控诉字字有力,遗憾的是斯内普此时完全听不进去——他们离猪头酒吧太近,近到他能感知到透过那扇木门传出的交谈声,因此他们必须要谨言慎行。可陷在情绪中的艾丝特尔对此毫无察觉,像是一定要在今日发泄自己压抑的不满与委屈,见她仍不愿停下,斯内普伸手向前,强行捂住了她的嘴。
  挣扎中雨伞消失了,大雪继续降落,与涨红的皮肤接触后融成了一颗颗汗滴一样的水珠。等到后脑也被另一只大手牢牢扣住,艾丝特尔终于放弃了无谓抵抗,妥协地眨眨眼,以此抖去落在眼睫上的雪花。
  随着身后吱嘎的声响,酒吧的门被打开了。邓布利多探出半个身子,白胡子在风雪中像一片飘扬的旗帜。“啊,竟然又下雪了?”
  斯内普在开门前及时收回了手,艾丝特尔则后退一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配合默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好冷啊,校长。”她转过身,揉搓着被冻红的手背,瓮声瓮气地抱怨着天气,“火焰威士忌能把牙齿暖热吗?”
  “热茶同样可以,快进来吧,孩子。”邓布利多看着她,和蔼地微笑道。
  斯内普将那只留有茶香和余温的手背在身后,这才注意到艾丝特尔身上分明满是无暇处理的明晃晃的“破绽”:她原先整齐的发型被他无意间破坏了,因寒冷而发白的脸上还隐约留着他按压出的指痕,以及那双比平时更红的、微启的嘴唇——一切线索都仿佛指向了另一种“罪行”,即便他们今日是清白的。
  潮湿的寒气呛入喉咙,他不由得心虚地低咳了一声。
  第19章
  猪头酒吧内并不算明亮温暖,因为没有其他客人,吝啬的老板不舍得点灯,更懒得往壁炉中多添些柴火。进门之后,艾丝特尔在一块相对而言比较干净的地毯上轻轻蹭着鞋底的雪水,正打算把衣服烘干,突然,老板从吧台后面愤怒地冲了过来。
  “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艾丝特尔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欠了老板一笔钱——从酒鬼贩子那里换取魔法禁书的酒钱。瞧他这样子,气得就像平斯夫人面对逾期不还书的学生时似的。至于吗?又不是还不起……
  一个平和的声音打断了艾丝特尔的腹诽,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后,她也终于发现老板亮蓝色的眼睛并没有看向自己,手中举着的也不是魔杖,而是一根搅拌勺。“是我让他进来的,阿不福思。”身旁较为年长的邓布利多摇摇头,言语中似乎有些无奈。
  “这是我的店铺!我说了算!”老板的怒火更盛了。
  艾丝特尔从巴沙特夫人那里听说过邓布利多兄弟二人不和的原因,因此她多少能理解老板常年表现出的暴躁情绪,但这次,他很显然不只是在和他的哥哥置气。于是,她也跟着转头看向纷争的目标人物。
  斯内普脸色难看,嘴唇紧抿,转身就要离开——然而艾丝特尔的行动更快,快到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就已经自动拽住了他长袍的后摆,就像养成了肌肉记忆一样。
  这一拽,倒令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了。
  斯内普依旧沉默,只是扯过自己的衣袍,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酒吧。大门在他身后砰地关闭,震落一片灰尘,油灯的烛火在羊膻味的风中跳了一下。
  艾丝特尔听见老板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便想用玩笑来缓和气氛,“怎么了?难道他也欠您酒钱啊?”
  “……你不要掺和。”老板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坐回了吧台后面的躺椅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继续看起了报纸。
  被冷落的邓布利多并不生气,缓步走到中央的那张小桌边坐下了。艾丝特尔多少能猜到邓布利多约她见面的原因,估计着这场谈话不会简短,因此,她从壁炉中取了烧开的水壶,又在柜子上找到半包茶叶,自己动手为他俩泡了一壶茶。
  片刻后,艾丝特尔端着放有茶具和茶壶来到桌前,好像已经提前适应了服务员的身份。“您找我有什么事,校长?”她放下托盘,坐在了邓布利多的对面。
  “很久没和你聊天了,孩子。”邓布利多看着她,露出了慈爱的微笑,“最近睡得还好吗?”
  停药以来,艾丝特尔经历了痛苦的戒断反应,从起初的抗拒到迫使自己接受,时至今日,她总算与自己的梦境世界基本和解了。脱敏疗法效果显著,但也有难以根治的顽疾——对于有关那个万圣节前夜的一切,任何温和的心理安慰都只能起到反作用。那是一场无解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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