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正好这段时间平安京的怪事特别多，平时混吃等死的的阴阳师纷纷找小妖怪的麻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忙，退治鬼王这种任务个个一推二五六。别开玩笑了，像他们这种lv只有5的菜鸟刷刷新手任务还行，来一打组队也刷不了lv100的boss副本啊！
上级公卿的命令不得不从，阴阳寮一个人也不派当然不行，长期装神棍的阴阳师有自己一套忽悠的办法。平安京官僚的工作效率是出了名的低，如果这次不是几个鬼王级的大妖怪同时出现在左京，引起了大批贵族的恐慌，阴阳寮天天被一帮大佬催着必须办，搞不好这任务拖个一年半载就往事随风了。
不幸抽中下下签的新手阴阳师想着，等天黑后自己到唐国术士的宅邸附近去转一圈，随便找个理由交差。反正有“戒杀生”这一招百用不腻的万金油，阴阳师对鬼怪只驱逐不消灭，常有今天打跑明天再来的情况。上面问起就说自己已经退治成功，再发生同类事件算二次任务，不归自己管了。
默默为自己点三十二个赞的他刚在街角处拐个弯，还没走到丽雅宅邸的正门，就被一阵夹杂着冰雹和酒气瘴气的大风刮了上天，险些摔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汪……
危难之际神将太阴及时现身，救下这个不知鬼王恐怖的倒霉孩子。
可怜年轻的阴阳师落地后脚软的根本站不住，恨不得扑过去抱住安倍晴明的大腿痛哭。
他真傻，真的！单以为贵族老爷人傻钱多礼金好挣，万万没想到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这年月，打个酱油赚点生活费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哇！！不能好了哇！！！
安倍晴明宽慰他几句，将视线投向混战中那几道身影。其中果然有大天狗。十几天前他和大天狗见过面，按说分别后大天狗该回四国去了，直到今天他的儿子吉昌告诉他，大天狗似是夜夜在京中作乱，他这才过来看看。
到了现场发现不止是大天狗，这场鬼王级的混战大多是他昔年的旧识，职业boss不解释，大招一放远远就能看见一片飞沙走石。场中也有一些他未曾见过的生面孔。安倍晴明稍微观察一下，很快找到画风明显不同的冰霜美人鱼，从妖力到神态无不冷若冰霜，一定是近期京中妖怪中盛传的“比雪妖还要冷酷的鱼精”，唐国女术士的式神。
京中对“唐国女术士”有许多传闻，安倍晴明也曾因好奇卜过一卦，得到的卦象朦朦胧胧难以解读，可见她的防护术法相当精妙。
力量吸引力量，此处强大的妖气引来诸多妖怪。它们中绝大部分的实力并没有资格参与鬼王的战场，只能聚着围观，阵仗之大较百鬼夜行也不逊色，怪不得那些胆小如鼠的贵族们坐不住。
安倍晴明提着灯笼，走到围墙下，感叹：“覆盖这座宅邸的结界非常牢固，位于几方妖力的中心居然纹风不动，且与我以前见过的结界术皆不同。这位唐国来的姬君确是能人。”
“晴明，不要过去。”神将青龙拦在他的面前，为他挡下前方澎湃释放的妖力，面色不耐地瞪着打得昏天暗地的几个鬼王：“大妖怪的战斗太危险，再靠近你会受伤的。”
随着青龙的话，跟随在安倍晴明身边的其他几员神将也纷纷现身，警惕着四周。虽然那些鬼王里有安倍晴明的友人，但看他们全部打疯了的样子，能不能刹住手可没法保证。“青龙说的对，晴明，现在的情形并不适合进去拜访唐国的姬君。”
相识多年，安倍晴明深知那群战斗狂妖怪有架可打比天大，不打个畅快淋漓不会消停。贸然闯入鬼王的战斗，特别是多名鬼王疯狂混战的战场绝对是作大死，刚才那个倒霉孩子就是血淋淋的案例。
尽管鬼王的混战看上去声势浩大，其实那些大妖怪只是在相互切磋，并非生死相搏，彼此间留有余地。如果是年轻时的他，或许可以越过那些妖怪去拜访宅邸的主人。可现如今衰老的身体和灵力，已经无法支持他那样做。
看到那些容颜不变妖怪友人，昔日青春正好的时光仿佛历历在目，更深刻意识到时光对人类的无情啊……
安倍晴明苦笑，却没有逞强：“夜色渐浓，我这老骨头就不去叨扰伊人。明日再来正式登门拜访吧。”
第43章 斤斤计较
见到安倍晴明登门造访，丽雅没觉得意外。
特么那帮牲畜俨然当她家大门口是鬼王斗技场了有木有！
除了那几个动不动抡大招砸门的鬼王，其它的妖怪也越聚越多，虽然不够实力上阵却坚持围观，抱着十二万分热情疯狂给自家鬼王大佬打call，每晚热火朝天！这帮牲口在她家大门口闹腾完不算，回头还去给亲友安利最新的鬼王斗技场何其壮观！距离不是问题，会飞的碎嘴妖怪多得是，给一个起飞的机会，它们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流言散播到全国！结果是她家大门口前堵门的队伍越来越壮观，岂可修！！！
安倍晴明再不来，要不了多久左京又得搞成一座魔窟！！
虽然她觉得现在的平安京和魔窟也没什么区别。遇到妖怪，公卿权贵自有阴阳师守护，底层艰辛的普通平民不多死几串怕也没谁会给点重视。所幸比起起早贪黑皮粗肉糙的平民，大多数妖怪更青睐养尊处优油水肥厚的公卿贵族，不然境况怕是更糟糕。
说真的，她挺嫌弃平安京官僚低下的办事效率。同住一座城，还是无数权贵聚集的左京，那帮妖怪天天闹，一天闹得比一天厉害，阴阳寮居然拖了十几天才派人过来。换贫瘠的右京出事，怕是人死绝了都等不到阴阳师去处理。
亏得老娘好涵养，为了用它们做饵钓穷奇那帮到处狩猎的手下，才忍住没即时熬一锅不带治疗效果的汤药糊它们一脸教做妖！
也因为如此，安倍晴明见到的丽雅和他预想的很不一样。不是藤原佐为所说的冷淡而善良，也不是安倍昌浩形容的高深莫测，而是双目失神脸色苍白仿若沉迷修仙的阿宅，连迎客的笑容都透着似会溢出的漆黑怨念。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老娘就没睡上几天好觉＃
＃能不能让你孙子打怪速度点？＃
＃科科，平安京迟早药丸＃
在穷奇的问题上，如果安倍晴明亲自出手，绝对不需要这么费时间。须知安倍昌浩多拖延一天，平安京的人和妖就多一份危险，毕竟穷奇和它的小弟那么多张嘴要吃口粮，每晚狩猎的数目绝对不小。
虽然能够理解安倍晴明寿数将尽，想要培养继承人的心情，但他的做法无疑是不把其他人的生命当回事。能够成为同时深受天皇和藤原家信赖的大阴阳师，想来不全然是表面的风光霁月。
如今安倍晴明已是花甲老人，在贵族平均寿命三十几的平安时代算得上高龄。按照这时代贵族餐桌日常主食配咸菜、酱萝卜和咸鱼，有时连咸鱼也没得吃的不健康饮食，三十岁的脸拿到现代去人家得说至少五十岁。
饶是安倍晴明保养得再好，说实话丽雅很难对着那张苍老的脸看出什么绝世风华来。倒是平安京特有的贵族仪态他做的十分优雅，举手投足间的从容让人感到稳重可靠。
“晴明大人此来，想必是为我家大门前每天晚上的热闹？”
“正是如此。”对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异邦女子，安倍晴明的表现只能算中规中矩。他的狡猾与风趣，并不会轻易展现给初次见面立场不明的人。蝙蝠扇轻轻敲着掌心，他问：“姬君为何不曾制止？”
“晴明大人对我可真有信心。”因为犯困，丽雅忍着眼角分泌的泪水，以袖掩唇，声音里透着几分不耐：“倘若你的孙子速度再快点儿，我也无需如此费神。我体谅你想锻炼孙子，你倒是也体谅一下我时常受穷奇手下骚扰，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心情。”
安倍晴明有点意外，随后想起藤原彰子遇袭的缘由：“原来如此，姬君的长发秀美，灵力强大，的确是穷奇所喜爱的。若是聚集妖物在宅邸四周，穷奇的手下便难以再打扰姬君了吧？”
“不，我没有拿妖怪们挡灾的意思。我不惧穷奇，无奈那帮异兽太能躲，使我无从下手。”要不是找不到，老娘早恁死它们了。
比起一时心血来潮找冰霜美人鱼打斗技的本土妖怪，躲在暗处打她坏主意的穷奇更拉仇恨。安倍昌浩调查的速度太慢，丽雅已厌倦了等待：“据我所知穷奇身负重伤，它的手下四处收集力量助其疗伤，也猎食妖怪。因诸多鬼王汇聚比斗，我门前的妖气比京中任何一处浓重，正可引来穷奇手下的妖魔。我可不擅长占卜。”
没把它们当肉盾，是拿它们做诱饵。
安倍晴明握着蝙蝠扇的手不由紧了一下。他知道世人多是畏惧憎恶鬼怪，才有专门退治妖物的阴阳师。他不意外丽雅对妖怪的恶感，却无法赞同她的做法。
如果坐在这儿的是安倍昌浩，大概会跳起来。安倍晴明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他不会强行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何况他本身就是白狐之子，半妖之身，得益于母亲的妖狐血脉，未曾受妖物欺压，而后习得阴阳术顺利收服许多妖怪，故而可以与妖为友。可是在普通人眼里，妖物便是祸害，理当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