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宝钗作为今日主人公,又是未来郡王妃,更是众人焦点,被夫人们拉着说话,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黛玉过来和老太太请了个安,说了几句话,但很快又被叫去陪着宝钗与夫人们交际。
  这不是赞者份内的差事,却是薛母的一片爱护之心,想着黛玉自己一个人在京城,贾家也不能正经教导她,平日少有与人来往的机会,便想着叫她多认识些人,日后也能更从容一些。
  黛玉玲珑心窍,哪里不明白薛母的意思,心中颇为感动。
  如此直到酒阑宾散,贾母也只与薛母说了几句话,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说不了什么。
  她倒是想再留一会儿,等到没人了再说话,但宴席离场是有规矩的,身份高的先离场,身份低、辈分低或者与主家极为亲近的留在后头,再便是主家出口挽留了。
  贾家在真正的贵人面前自然不够看,但凭借着国公府和贤良妃,比薛家从前的一些故交体面一些,是不能留在最后的。且从前他们家与薛家便说不上多么亲密,如今更是几乎撕破了脸,再加上薛母并没有挽留的意思,老太太还拉不下脸硬留,只能回去了。
  这一趟也算是无功而返了。
  倒是黛玉不急着回去,又陪了宝钗一会儿,待到天色渐渐暗了才起身告辞。
  宝钗拦住她:“要回去也罢,只再略等一时半刻。”
  “这是为何?”黛玉奇道。
  宝钗用扇子挡住半边脸,一双眼睛满是笑意,看着黛玉道:“自然是要叫人告诉哥哥一声,好让他准备准备,护送嫂嫂回府。”
  黛玉不妨乍然听宝钗叫自己“嫂嫂”,脸上迅速染上红霞,害羞地低下头去,又羞愤地抬起来,用帕子打宝钗:“眼瞧着都要当王妃了,竟是满嘴胡沁!”
  宝钗也不躲,笑道:“好嫂嫂,我知道错了,你可莫气,若叫哥哥知道定饶不了我,你便心疼心疼我罢!”
  这话更不像样,黛玉脸颊并脖颈已然红成一片,冷哼道:“多早晚嫁出去,才由着你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唉!”宝钗轻叹一声,捂着胸口做伤心状,“嫂嫂还没嫁过来,便看我做小姑的不顺眼,要早早打发我出去了。”
  气得黛玉追着她打。
  二人闹了一阵,宝钗又亲自奉茶与黛玉赔礼:“与妹妹顽笑几句,妹妹莫要生气。”
  黛玉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轻哼一声:“往日瞧着你多稳重,竟也是个轻狂的!”
  说出来便有些后悔,虽说是顽笑,似乎也有些重了。
  宝钗如何不知黛玉的脾气,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再没有一点坏心眼的,哪里会跟她计较这个?笑道:“你说我轻狂,怎知便不是实话呢?你且说我哥哥对你好不好?”
  自然是极好的!
  黛玉想起这段时日的相处,薛虯对她可以说处处体贴。
  因着家中只有她一个主子,贾家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外头的事几乎都是薛虯在帮着处理,如今管家也已经习惯了有事找未来姑爷,黛玉不需要操半点心,只要读喜欢的书、做喜欢的事、见喜欢的人,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即可。
  小事上薛虯也时常惦记她,有什么好的都会给她送去,有时是时兴的衣裳首饰,有时只是一道点心、一个新奇的草编玩具,只要他觉得黛玉可能喜欢,便会送给她。有时黛玉随口说喜欢什么,很快那东西便会捧到她的面前。
  他们也会偶尔见面、偶尔通信,有时候有说不完的话,但即便不说话,只安静地陪伴彼此也很舒适。
  黛玉不知道其他未婚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但大抵不是这个样子,薛虯应该算极为用心的那个。
  宝钗见她揪着帕子低着头不说话,十分羞涩的模样,心中也颇为感慨。
  当日也是在这个房间,她与王熙凤和黛玉说话,开玩笑叫黛玉嫁给大哥,当时只是一句戏言,不想竟然成真了,世事真是奇妙!
  *
  这日果然是薛虯送黛玉回去的,虽然黛玉说不用,但是天色已经不早了,薛虯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薛母和宝钗也乐见其成,黛玉便不推辞了。
  薛虯依旧骑马跟在黛玉的马车旁边,这时候的城市建设算不上很好,路上灰尘极重,故而薛虯并不喜欢骑马,唯有与女眷一同出行时才会骑马护卫她们身侧,其中尤以黛玉最多。
  正月的天气依旧寒气逼人,马车窗户却开着,只放下帘子隔绝外界的视线,薛虯与黛玉隔着窗帘,偶尔低声说上几句话。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不过是近日做了什么、读了什么书,哪家小吃香味诱人、谁家笔墨好用的琐碎事。
  但在旁观之人看来,身材高大的薛大爷端坐马上,一向矜持守礼之人,在听到黛玉的声音时会深深弯下腰,唯恐听得不清楚,漏掉一言半语。
  而车厢内的黛玉微微仰着头,仿佛能透过窗帘看到外面那个人,嘴角噙着笑意,一双含情的眸子里也布满了星光。
  第122章 第122章薛蟠回营
  宝钗的及笄礼后没几日,薛蟠和柳湘莲也该回军营去了。
  薛虯在城外为他们送行,同来的还有二人好友,靳连也来了。
  薛蟠与靳笙的婚约还没有定下,但是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已经有了默契,只是需要时间走六礼罢了,二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靳连作为女方兄长、薛蟠未来的大舅哥,替靳家前来送行。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塞到薛蟠的手里,斜着眼睛轻哼一声:“我妹妹给你的。”
  薛蟠也不在意靳连的冷脸,这样的心情他太能理解了!
  接过荷包打量片刻,捧场道:“靳姑娘用心了,这荷包做得真好!”
  靳连:“……”
  靳连对薛蟠即将抢走自己妹妹的不爽哽在了嗓子眼。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靳笙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偏偏靳笙自己也没什么上进心,只爱锦衣华服、贪玩享乐,贵女应该做的功课,诸如读书、女红、管家一样都不喜欢,父亲母亲和大哥也由着她。
  当然,靳连自己也不遑多让。
  因此靳笙的绣工实在算不上好,这荷包针脚不平整,上面绣的花样瞧不出是什么,荷包整体甚至不对称,有些扭曲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
  但薛蟠也有自己的理解。
  ——至少这肯定是靳姑娘亲手做的,没有叫丫鬟帮忙。这份心意不就是最好的吗?
  薛蟠珍惜地把荷包收了起来,看得靳连直牙疼,已经顾不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开始同情起薛虯来。
  有这么个弟弟,应该很头疼吧?
  薛虯对靳连的目光视若无睹,叮嘱薛蟠:“到了军中要听舅舅、上官和柳兄弟的话,莫要胡作非为。”
  “大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薛蟠拍拍胸膛,“我打仗很厉害的!”
  对于前面一句,薛虯只是冷笑一声,甚至不屑搭理。但后面一句他不能否认,薛蟠虽然冲动莽撞,但因为足够勇猛,上了战场的确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再加上柳湘莲的看顾,倒也出不了大褶子。
  他对柳湘莲道:“你好好盯着他,若是有什么不妥当,只管绑了他见舅父去,我必定好好谢你。”
  柳湘莲应下。
  薛蟠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瞥靳连一眼,悄悄扯了扯薛虯的衣角,哀求道:“大哥,你给我留点体面。”
  未来的大舅哥还在呢!
  薛虯哼笑一声,到底给了薛蟠这个面子,揭过这个话题,叫了一声长瑞。
  长瑞上前几步,手里还捧着两个匣子。
  薛虯对薛蟠和柳湘莲点头示意:“这是给你们的。”
  薛蟠立时来了兴致,他可太清楚自己大哥了,但凡能叫他特意拿出来送人的,绝对不是凡物。
  柳湘莲不妨自己也有,推辞不得,也拿起其中一个匣子。
  二人打开,便见里头铺着厚厚的锦缎,中间躺着一枚圆筒状的物什,此物以金属制成,上面雕刻繁复花纹,看上去精致华美,却不知是什么用途。
  柳湘莲还没反应过来,便听靳连和薛蟠同时惊呼:“千里眼!”
  柳湘莲一愣,他虽然家世不如,但到底在军中混了两年,自然知道千里眼。
  此物由西洋流入,持之可视数百丈之外,因而在军中颇有作用,但因为数量极少,拥有的人并不多,他们军中也只有王子腾并另外一位同级别将领才有。
  从前柳湘莲也好奇过,却没有机会一睹真容,不想今日就看到了。
  但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推辞:“这东西太贵重了……”
  这可比玻璃贵重多了!如今京中高门多半已经装上了玻璃,且逐渐向外地传去,虽然还是昂贵,却已经不是那么稀罕了。
  千里眼却不同,它数量太过稀少,少有的几个除了皇宫便是在军中,在此之前,柳湘莲从未见过。
  薛蟠能认出来,是因为在王子腾处看到过,可惜王子腾不许薛蟠将之带出来,故而柳湘莲不曾见过。至于靳连……以他家的地位,见过什么都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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