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薛母:“这孩子我极喜欢,长相是一等一的好,人也有本事,心地也好。唯有两处有些不妥……”
薛母喜欢柳湘莲,也觉得他堪为英莲良配,想要撮合这两个孩子,但坏处也不能瞒着,说道:“一是他虽有些出身,但是家道中落,日子不大好过。不过他自己有本事,战场上能拼杀,立下了不少功劳,虯儿和蟠儿都对他的前程上着心呢,且他还有个姑母嫁得不错,少不得也能帮扶一二,几年间也就起来了。二来么,这孩子从前有些荒唐……”
封氏:“怎么个荒唐法?”
薛母:“他从前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除了耍枪弄剑,还眠花宿柳、喝酒唱戏。不过如今都已经改了,在军中这两年再没有犯过,他自己也说,若是得了心上人为妻,必定一心一意对她好,再不会有旁的心思。”
封氏不信这种承诺,但相信薛母的话,若不是真的改了,她断不会说与她们听。既然如此,这些毛病便不算什么。
至于说家道中落,且不说柳湘莲出身理国公旁支,眼下又和薛家交好,还投身军中立下功劳,便是现在配英莲也足够了,更别说有薛家帮扶,他的前途肉眼可见的明朗,说不得很快便能加官进爵。
这叫封氏十分心动,若是将英莲许给此人,未来许能凤冠霞帔加身,这是甄家最好时也不敢想的!
她看向英莲,想看看她的意思。
英莲低眉敛目,想起当日那匆匆一瞥,少年郎君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与大爷和二爷坐在一处,恰如清风明月,各有风华。
他们谈笑风生,意气风发。
英莲还记得她被叫进去时,那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灼灼有神,后来他便一直低头把玩茶盏,再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当时英莲没有放在心上,却也觉得这位爷是不喜她的,没想到他竟想娶她,还请动薛母说项。
英莲抿着嘴唇,察觉到封氏的目光,顿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封氏心中轻轻一叹,脸上也露出遗憾之色,对薛母道:“这孩子虽好,可是我们家与冯家已经有了默契,只待正式定下婚约,倒要辜负太太好意了。”
薛母也跟着一叹:“我便知道会是如此,只是这孩子情真意切,我少得不替他问上一问,只当叫他死心罢了。”
她问:“冯渊那孩子也不错,你们看了好几年,英莲跟着他想来差不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定亲?”
“冯渊回去置办聘礼了,下回再来京都便要正式下定。”
薛母:“那敢情好,到时候我给英莲准备贺礼!”
送走封氏和英莲,薛母让人把结果告诉薛虯,薛虯则告诉柳湘莲,虽然在预料之中,柳湘莲还是有些失望。
薛虯:“你们二人没有缘分,世上还有好姑娘,我让母亲再帮你看着。”
柳湘莲却摇头:“暂且不必了,等到……”
他顿了一下,说:“等甄姑娘成婚之后再说吧。”
薛虯:“……”
他并不喜与人肢体接触,此刻也不由想拍拍柳湘莲肩膀,好歹忍住了,安慰道:“你想开一些。”
“我知道,薛兄放心吧。”柳湘莲苦笑一声,“我也不会打扰甄姑娘的,只是暂且放不下罢了。”
薛虯不理解他的感情,却可以理解他的做法,没有再说什么。
*
却说薛母因为柳湘莲的婚事,想起自家二儿子也是大龄未定亲,快十八了还没着没落。之前在军中不好说亲,好不容易回来了,当即便把此事提上了日程,在适龄闺秀中扒拉一圈,挑出了几个合适的人选,然后让薛蟠亲自挑。
薛蟠看着名单上的人,有山西布政使幼女、吏部侍郎长女、都察院右都御史之女、龙虎将军的孙女,还有宗室家的女儿,都是他从前想也不敢想的。
薛蟠挠挠头,有些为难:“人家能瞧得上我吗?”
薛母白他一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是不般配,母亲会拿给你看吗?”
都说高门嫁女低头娶媳,她这还是没有挑剔门第呢!以他们家如今的身份,和薛虯在皇上跟前的地位,若非薛蟠只是薛虯的兄弟,且从前不大争气,便是娶个宗室县主也未必不成。
薛蟠嘿嘿一笑,倒不是不明白,只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薛家还只是个不大起眼的小家族,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平步青云,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薛母瞥他一眼,说道:“这些日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闹出事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两日发生了一桩事。
薛蟠难得回来一趟,除了陪伴家人,当然也要和从前的好友聚一聚,又因为身份今非昔比,想要交好他、借此攀上薛家的人多不胜数,薛蟠一向大大咧咧,好友间往来并不计较,于是很多人便这么被带到了他面前。
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一多一杂,便什么样的都有,就有那不太正经的,许是听说薛蟠从前不是什么好的,领着他往花楼里去耍,要不是长福机灵、又有柳湘莲在,恐怕就要进去了。
这可把薛母气得不轻!纵然这时候富贵人家的公子老爷逛花楼的不在少数,但正经人家还是非常唾弃这种行为。传出去影响婚事倒也罢了,薛母最怕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再染上什么坏毛病。
薛蟠难得见母亲如此疾言厉色,缩着脖子答应了,见薛母又拿出名册让他挑,摆摆手道:“我只有一个条件,便是要长得好看些,其余的母亲看着挑便是了,我没有意见。”
说着就拿起斗篷,脚底抹油地往外走。
薛母:“……你去哪?”
“和燕郡王去跑马!”
薛母:“??”
这孩子什么时候和燕郡王这么好了?
还有……
薛母看看外头树稍上未化的积雪:这种天气……跑马?
她心中有些忧虑,但想到燕郡王不是鲁莽的人,倒也放下心来。
不过薛母显然放心太早了。
因为到了年下,家中事情多,薛母也格外忙碌些,没有精力一直关注薛蟠,直到半下午,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才从嬷嬷口中听说薛蟠已经回来了。
薛母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盏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见人?”
薛蟠一向孝顺,在家时晨昏定省从不疏漏,出门前和回来后也总要请安,今日的行为有些反常。
嬷嬷:“半个时辰前回来的,说是跑马累了,所以先回院子歇着。”
这就更奇怪了,薛蟠打小精力就好,如今更是了不得,莫说骑半日马,便是一整日也不见得会这般累。
她心中疑惑,叫来一个小丫鬟:“去瞧瞧你们二爷怎么了。”
小丫鬟:“是。”
片刻后小丫鬟回来,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人,正是长福。
长福利落地磕了个头,苦着脸道:“太太垂问,小人不敢隐瞒,我们二爷不是累了,是骑马时不小心摔了下来,怕太太担心,所以不敢来请安。”
薛母吓了一跳:“怎么从马上摔下来了?伤得怎么样?可叫大夫瞧过了没有?”
说着一叠声命人请府医,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指了个小子去衙门告诉薛虯,让他给请个太医回来。
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严重时可是能要命的!
长福连忙道:“二爷伤得不重,那马跑得不快,已经请府医看过,府医说没有大碍,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不必再麻烦太医了。”
薛母这才放心些,又要亲自去瞧薛蟠,再次被长福拦了。
长福:“二爷用了药已经睡下,不若等他醒了再来给太太请安罢。”
“那也罢了。”薛母只能作罢,又叮嘱长福好好照顾薛蟠,长福乖巧应下,在薛母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
长福走后,薛母依旧不是很安心,薛蟠一向顽皮,往日也时常有个磕磕碰碰,开始学功夫后便更是如此,从前他并不怎么不避讳,今日却害怕叫她见到,也不知伤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很严重?
想到这里便坐不住,想要去瞧瞧薛蟠,但想到他在休息,又强自忍耐下来。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薛蟠那边还没有动静,倒是薛虯先回来了。
薛母见到身着官服的长子有些诧异,下意识看看天色:“今日怎么这般早?”
已经到了下衙时辰,但到了年下,不止家中事情多,朝廷也是如此,薛虯又要接手右侍郎的活计,比旁人更忙碌一些,即便效率高,这些日子也总要晚些回来。
薛虯却没有回答这话,而是问:“薛蟠呢?”
薛母一愣,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点伤,在自己院中休息,你找他做什么?”
薛虯闻言冷笑一声:“他哪里是从马上摔下来,分明是和燕郡王打架打的!”
薛母:“???”
她纵然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和皇室动手是什么罪名!更何况对方还深受皇帝和太上皇后宠爱,要是定了殴打皇室的罪名,重则斩首或者流放,轻也得杖刑一百,不脱层皮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