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及谋逆从犯,以儆效尤。也有人认为自古以来没有谋逆被杀的太子,要考虑皇家的颜面,酌情轻判。”
这两者各有道理,都不算错。
他问:“王爷的看法呢?”
“我的意思自然要杀!不仅要杀,还要将太子的罪行公布于众,秉公执法,这才是朝廷真正的尊严所在,绝不是一味粉饰太平便可以的。”四王爷冷哼一声,随后又是一叹,“不过我知道父皇不会答应这么做。再则,一旦见血,受牵连之人绝不在少数,他们有些死有余辜,但也有许多无辜之人,终究不能忍心。”
薛虯点头,这便是四王爷的可贵之处了。他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但绝非因小失大之人,格局远非一般人可比。至少太子和二王爷就远远比不上。
想起二王爷,薛虯又问他在处置太子一事上的态度。
四王爷道:“他的意思是杀。”
薛虯:“他倒是一点也不掩藏。”
四王爷轻哼一声:“他和太子斗了那么多年,这会儿替太子求情才显得虚伪呢。不过也有人替太子求情。”
薛虯:“谁?”
“五弟。”四王爷看了薛虯一眼,意味深长道,“太子逼宫的时候,他还替父皇挡了一刀。”
薛虯:“……”
皇帝既然知道太子要逼宫,怎么可能不做好准备,他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哪里需要五皇子以身挡刀?
退一万步说,皇帝果真需要挡刀,可是五皇子武功骑射都只是平平,座位离皇帝应该也不算很近,怎么就反应那么快,在其他皇子之前替皇父挡刀呢?
若说他不是提前知道太子的计划,薛虯都不能信。由此可见太子的计划有多粗糙,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但五皇子此举也未必能讨得了好,皇帝或许一时不会多想,甚至感动儿子的心意,但时间长了以后呢?
他们这位皇帝疑心可不小呢!
第74章 第74章事后处置
但五皇子也不傻,他未必不知道这么做的坏处,却不得不这么做。
盖因他从前与太子往来密切,虽然算不上同党,但也十分亲近。
因着与太子的这份亲密,从前在朝中获得不少便利,五皇子也没少在皇帝面前替太子说好话,如今太子谋逆,他不得想办法与太子切割吗?
替皇帝挡下这一刀,就是告诉皇帝:我虽然与他相交,但他谋逆之事与我无关,我心中是向着父皇的!
至于事后又替太子求情……那就是为全从前的兄弟情义了。
毕竟从前关系那么好,要是一出事就立马划清界限,甚至反踩一脚,有人认为他秉公为君,就有人会觉得他忘恩负义,落井下石,是奸滑无情的小人,就连皇帝事后也难免心生芥蒂。
如今这么一操作,五皇子就成了夹在皇帝和太子中间,努力想要维持关系、保护双方,却无能为力的小可怜儿,不仅不会落人话柄,还能博得双方好感。
如今太子功败垂成,被废已经是板上钉钉,他从前的势力一朝溃散,必定心中惶惶,五皇子这样的表现,之后再对他们示好,这些人会接受吗?
会的!
即便不是全部,也有相当一部分会接受。他们从前跟着太子与二王爷作对,如今没了太子这个靠山,难免害怕二王爷报复,想要另外寻一个依靠。更何况许多人投奔太子本就是为了前程,这个主公倒了,另投明主也是应有之义。
至于说投谁?
二王爷首先排除,毕竟是多年仇恨,二王爷又不是唐太宗那般心胸宽广之人,他再是礼贤下士,这些人也不敢信。
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三皇子早夭。四王爷虽然不错,但一直没展露出野心,且亦与太子不睦,不是好的投奔对象。六皇子体弱不考虑,再往后的皇子年纪小,皇帝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恐怕等不到他们长大。
唯一最合适的便是五皇子了,他出身不错,外家虽不比二王爷乃是世家名门,但也是江南豪族,他自身也算有能力,更十分受皇帝宠爱,再加上一个宠冠后宫的母亲,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更巧的是,五皇子当着皇帝与众臣的面表现得与太子兄弟情深,真还是假暂且不提,至少有这一出在,五皇子就不能慢待他们这些太子从属,待遇能得到保障。
这般种种,他们投奔五皇子也不足为奇。
薛虯:“难怪五皇子能得皇上宠爱多年,果然有几分手段。”
四王爷冷笑一声:“他惯会做表面功夫。”
薛虯:“……”
这位爷装作闲云野鹤的样子,不也是在做表面功夫么,怎么还瞧不上别人呢?
不过的确不一样,四皇子做表面功夫,但该做的实事一件不落,五皇子却是只会务虚,务实一塌糊涂,做个谋士大儒也就罢了,当太子和皇帝却万万不合适,也难怪四王爷怎么都看不上他了。
薛虯:“此次过后,五殿下势力必定大增。”
四王爷也点头:“昨夜家宴之上,父皇已经说出‘诸皆逆子,唯五儿朕悦’的话。”
薛虯:“……”
他咽下“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问四王爷:“您怎么看?”
四王爷冷笑一声:“不论此言真心与否,老五都不过是另一个太子罢了。”
太子倒了,他和二皇子之间维持许久的平衡被打破,皇帝自然要找一个人顶上去,选中五皇子可能是出自真心,也可能只是因势利导,但不论如何,对五皇子都未必是什么好事。
今日五皇子受到的恩宠,比不过昔日太子之十一,今日五皇子的权势,也不过昔日太子十之二三而已,可是太子又如何了?
明日五皇子又该是什么下场呢?
当然也不一定是坏事,既然站上了战场,是死还是活,就要看五皇子有没有本事打败二王爷、打败皇帝,以及其他暗中觊觎皇位(比如四王爷)的人了。
薛虯离开之前,又问了四王爷一件事:“家妹可好?”
“她一切都好,你放心罢。”
薛虯便放心了,走出院子大门,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心中竟有些怆然。
皇帝、太子、二皇子、五皇子,他们本是父子同胞、骨肉血亲,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然而为了利益、为了权柄,父亲谋算儿子,儿子算计父亲,太子尚且未被定罪,就有人踩着他谋划、趴在他身上吸血了。
其实不止皇室,古往今来、高堂乡野,哪里不是这样呢?区别不过匹夫争的是两间草房,皇室争的是万里江山罢了,人性如此!
这样想着,薛虯便释然了。
回到家中,远远便见薛家大门洞开,门口停着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和一匹马。马车是宫里的样式,看规格应该属于公主,那匹马薛虯也眼熟,正是九皇子的座驾无疑。
这会儿门子正赶着车和马去一侧安置,显然九皇子一行来了没多久。
他有些诧异,九皇子和公主断断没有贸然来访的道理,怎么也该先遣人知会一声,可是薛虯并没有收到消息。
马车到了跟前,门子殷勤地前来侍奉,薛虯一边下车一边问:“是九殿下和公主来了?”
“九殿下送咱们家姑娘来的,公主没有来。”门子答道。
薛虯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到了正堂,便见九皇子坐在上首,薛蟠陪坐下首,见到薛虯进来,薛蟠站起来喊了一声大
哥,薛虯对九皇子行礼,九皇子连连摆手:“早跟你说过不用客气,你偏不听。”
“礼不可废。”薛虯还是这句,又问,“殿下怎么与舍妹一起来了?”
“不是和她一起来,是十一妹妹托我送她一程。”九皇子说,“母妃说她们小小年纪受此惊吓,让她们回家修养几日。本来该叫你们家派人去接的,不过十一妹妹有马车,正好我要出宫办事能送上一程,也就不麻烦这一趟了。”
薛虯:“劳烦殿下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九皇子看了薛蟠一眼,笑道,“方才在与二少爷说话,听说他昨夜一人砍伤了十几个叛军。”
薛蟠故作谦虚:“是从小门放进来的,占据了地形优势而已。”
“那也很难得了,多少人听闻叛军叫门便吓破了胆子,明明家中人丁不缺,却丝毫反抗之力也没有。二少爷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实在是有勇有谋。”
九皇子叹了一声,他此行便是来安抚受到侵害的百姓,来之前便了解了一些情况,一路过来也留心观察,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叛军没那么多功夫搜刮他们,他们也没有能力抵抗,可是其他大户人家人口不少,却根本没形成有效的抵抗,令叛军如入无人之境,不止被抢去钱财,还被杀了不少人,就连女眷也受到冒犯。
他把这些情况说给薛虯二人听,薛蟠气得一拍椅子:“这些畜牲!”
薛虯也皱眉:“这些人与盗匪何异?”
“自来兵卒品行良莠不齐,需要将帅严加管教方可,这些人跟着太子谋逆,大约也知道前途未卜,想要以此发泄吧。”九皇子站起身,“我还有事,便先走了,改日再与二少爷比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