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薛母心疼得不行,暗地里抱怨先生太狠心。
薛虯只当没听到,先生也不高兴呢,薛蟠天赋不错,若早早好生教导,现在可能已经有所成就了,他还觉得薛家耽误了一个好苗子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薛母,当初是给薛蟠请了武先生的,他自己不肯好好练罢了。
薛蟠被问了也不尴尬,捂着自己胳膊幽怨道:“我今儿好多了。”
薛虯没有再说,请过安后在左边第一个位置坐下。
薛母想起什么,问道:“我听说宝玉今儿又没来?”
薛虯颔首:“今儿一早贾家那边来人说了,宝玉今儿一早起来便不舒坦,今日便不来上课了。”
薛母便叹了一声:“这孩子也太娇惯了些。”
贾家几位小爷来薛家上课已经有一些时日了,贾琮和贾兰日日不落,上课认真听讲,先生布置的功课也保质保量完成,进度一日千里。贾环虽然没这么积极,但也很少缺课,如今在先生的带领下也能好好念书,瞧着人都比从前端正了许多,猥琐之气散去不少。
唯有贾宝玉,一开始还来得勤快些,后来便常常缺席,不是不舒坦就是有事,十日里能来五日便不错了。贾母和王夫人竟也由着他,未免太过纵容了。
这原在薛虯的意料之中,王夫人和贾母对贾宝玉的溺爱人尽皆知,就连贾政都不能在这二人手下管教贾宝玉,否则也不能惯得他无法无天。贾宝玉随心所欲惯了,又没吃过苦,根本受不了薛家学堂的气氛,坚持不下去再正常不过。
只是薛母觉得可惜罢了,好好一个机灵孩子,就这么被耽误了。
又颇有后怕:“幸好当日没有想着将你妹妹许给他,这样一个人,实在配不上我家宝钗。”
宝钗低下头装害羞。
薛虯则心中冷笑,王夫人心思大着,就算薛母有这样的心思,人家也未必答应呢!
薛虯看向跟在宝钗身后的香菱。
是的,今儿跟着宝钗的也是香菱。在薛家待了这些日子,吃得好喝得好,香菱比从前圆润了一些,个子也长高了一些,人也长开了似的,开始绽放出光彩来,还是不爱说话,但是瞧着比从前开朗多了。
她与薛蟠的关系也和缓一些,许是接触多了,知道薛蟠确实没她想象中那般不堪。虽然说不上多融洽,至少不至于见到人就躲出去。
薛虯含笑道:“正好香菱也在,便不用宝钗转告了。”
香菱一愣:“大爷有事告诉奴婢?”
想到某种可能,她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薛虯点了点头:“刚才收到金陵传到的消息,找到你的母亲了。”
“果真?”
薛母和宝钗先是惊讶,然后便是惊喜。
丢孩子的人家这么多,找父母的孩子也不少,但是能找到的却寥寥无几,当日薛虯说要替香菱寻找家人,她们并没有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瞧这丫头可
怜,想着试一试罢了。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
香菱却是呆呆的,好似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薛母理解她的心情,也不为难她,只问薛虯:“如此说来,香菱岂非很快便能与母亲团聚?”
薛虯摇摇头:“香菱的母亲身子不大好,适应不了长途跋涉,需得在金陵休养一些时日,待身体好些了再上京。”
薛母叹道:“好好的女儿没了哪有不难过的?身子不好原也能想到。香菱可还有其他亲人?”
“还有一个父亲,只是如今不知所踪。外祖家有一些人,却不大亲近。”
薛虯将英联的身世娓娓道来,听到她原本是大家小姐,父母五十来岁才得的独女,娇宠非常,四岁看花灯时被拐走。她失踪后甄家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父母只能寄居外祖家,父亲接连遭受打击,精神一度崩溃,最后跟着一个道人出家了。而母亲封氏积蓄用完后,在娘家被百般嫌弃,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薛母和宝钗都不由眼含泪花,香菱虽然低着头,眼泪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薛蟠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从自己袖里掏出帕子塞到香菱手里。
薛虯:“……”
如果他没猜错,这帕子是薛蟠练武时擦汗用的吧?
好容易众人情绪平复了些,薛虯才对香菱继续道:“我会叫人继续找你父亲,只是未必能有结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香菱福了福:“奴婢多谢大爷。”
薛虯让她免礼,说:“还有一件事,冯渊随着商队进京了,说想要见你,你可愿意见?”
香菱咬住了唇,本来是不想见的。但想到冯渊从江南来,可能知道她母亲的消息,还是点了点头。
薛虯给长瑞一个眼神,示意他安排冯渊和香菱见一面。
薛蟠却撇撇嘴,不屑道:“我早说冯渊是傻的,这时候巴巴跑来京城做什么,守在香菱母亲身边才是正经!”
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薛蟠摸摸头,茫然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不仅没有错,而且很有道理,正因如此,众人才觉得震惊。
薛蟠居然长脑子了诶!
不过话说回来,冯渊此举实在有欠考虑,正如薛蟠所说,冯渊这时候守在封母身边才是最好的。
眼下正是封母最脆弱、最思念女儿的时候,冯渊把她照顾好了,不仅能讨得封母欢心,英莲知道了也会感激他。如今巴巴跑来京城,固然可以见英莲一面,却属实得不偿失。
第39章 第39章林家来人
不提英莲和冯渊见面之后如何。
却说林管家千里迢迢到了京城,去京城的宅子略加修整,就向贾家递上拜帖,只说林如海令他们来向贾母请安。
贾母并没有多想,把这件事告诉了黛玉。
黛玉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激动,察觉到贾家对她并不如嘴上说得那般好后,她便越发思念父亲。虽然一时见不到父亲,但能见到林管家,听他说一说父亲的情况也是好的,便眼巴巴等着。
王嬷嬷则有些紧张,那封信送出去已近两月,老爷若有反应,差不多就该是这个时间,只不知道老爷打算怎么做?
好容易熬到了第二日,黛玉早早起来收拾,只等贾母派人来请,便立马过去正堂,见到站在中间,恭敬却不谦卑的林管家,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林管家也是老泪纵横,上上下下打量黛玉,只觉得两年未见,自家姑娘长大了许多,瞧着却比从前更瘦弱了些,人也不似从前那么活泼,可见日子过得的确不大称心,心中酸涩难言。
王熙凤陪了几滴泪,抹着眼泪道:“妹妹快别哭了,招得咱们跟着一起哭,可不是要水漫金山了?”
惹得众人大笑,黛玉也破涕为笑,指着王熙凤道:“好你个凤辣子,偏拿我取笑。”
王熙凤笑而不答,拉着黛玉的手把她往贾母那边推,嘴上说:“家里来人是好事,哪有一直哭的道理,快坐下吧!”
黛玉在贾母身边坐下,问林管家:“父亲一向可好?”
“好!老爷身子康健,只是想念姑娘,有时夜里睡得不安稳。”
贾母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古往今来莫不如此。敏儿跟着女婿去江南的时候,我也整夜整夜睡不着。”
说着眼里也有了泪,想是想起了早逝的女儿。
林管家并不接这话,只道:“老爷总提起老太太,说当初在京城为官,您对他照顾颇多,只恨如今远在扬州,不能在您膝下尽孝。还要劳您养育姑娘,实在惭愧。此次特意派老奴入京,一是向老太太请安,二来也是聊表谢意。”
说着便奉上礼单,其厚重更胜往日,叫邢夫人眼睛都直了。
贾母却不高兴,板着脸道:“玉儿是敏儿唯一的骨血,就是我的心肝肉,巴不得一直在我身边才好,说什么劳累不劳累的!”
王熙凤笑道:“这原是林姑父心疼老祖宗,找个由头孝敬您罢了,您若不喜欢呀,只把这些个好东西送到我院子里去就是了,只叹我那院子不够大,装不下林姑父的孝心!”
逗得众人又笑了起来,贾母也指着她笑个不住。
林管家又给众人送上礼物,这才道:“老奴此来还有一件事,姑娘初来贵府时年纪小,身边只得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丫头伺候,承蒙老太太关爱赐下紫娟,才不至于出了差错。如今姑娘年纪见长,该为以后的事考虑了,老爷不敢叫老太太劳心,从扬州带了几个人来伺候姑娘,这些人的一应支出都由我们自己来。”
王熙凤眼睛一转,便知道这是林家对贾家不满了,只是不打算撕破脸闹起来,才用这种法子护着自家姑娘。
这也不怪人家,林妹妹现在还住在碧纱橱里呢,和宝玉一个里头一个外头地住着,传出去实在不像话。原以为扬州那边没动静,是林姑父和老太太有了默契的缘故。如今看来人家分明根本不知道,眼下林姑父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消息,只怕恼老太太恼得狠了,这才打发人来给林妹妹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