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就在这时!
  李良的身躯如在弦上的箭一般,“咻”一下就脱离了衙役们的视野冲到陈力海的身前。
  多亏了知府让人把陈力海捆绑起来,陈力海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刃向自己刺来,怎么也挣脱不开束缚。
  这倒也省去了李良的力气,他把匕首对准陈力海的心脏,狠狠刺下去,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李良的鼻腔,却只能让他更加兴奋。
  该死该死该死!
  去死去死去死!
  他狰狞地笑着,咧着嘴角露出血红的牙肉,原本清秀的面容在陈力海的眼里看来宛如恶鬼。
  陈力海绝望地睁大瞳孔,“救我……”
  他在极度的危险刺激之下,竟然恢复了神智!
  可惜已经晚了。
  不过他恢复神智这一点让李良惊喜万分。
  “我也觉得,杀一个傻子好像没什么乐趣呢,你想起来最好……”
  他的刀在陈力海血红的胸腔里狠狠搅动几下,确保他的心脏被搅得碎烂才舍得把匕首拔出来。
  可这还不是结束,他把陈力海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活生生取出来了,喃喃自语道:“我最讨厌你用这样的眼睛看着我了。”
  一切在李良眼里看起来很慢,可是时间只过去了几瞬,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力海已经被匕首刺死了。
  李良站起身,转过来面向众人。
  陈力海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衣服上、手上。
  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衙役傻眼了,知府也傻眼了,在外面看着的百姓更是傻得不能再傻。
  他们都没想到李良这么狠。
  还没等知府反应过来叫衙役把李良拿下,李良就再次有了动作。
  第89章
  说实话, 李良现在彻底颠覆了众人心中的小可怜形象。
  这一幕若是让已经被带去官牢的李光西看见了,也会为此惊骇吧。
  若是这样,他还会想着要为自己求情吗?
  不会的。
  李良笃定地想。
  他已经不再是李光西记忆中那个弱小的孩童, 只有李光西还停留在过去。
  他的左手血淋淋、黏糊糊一片,握着陈力海因为惊惧而缩紧瞳仁的一对眼球。
  李良面无表情地把眼球捏碎, “叽咕叽咕”的水声听得人脊背发寒。
  此时的李良背对着众人,后面的百姓只能看见胸膛开了一个大口子,流出血液的陈力海。
  他的嘴巴张得很大, 两个空无一物的黑漆漆眼眶呆滞对着上方,血液把他的白色犬皮打得湿漉漉的, 一绺一绺黏在一起。
  知府打了个寒战, 猛地回神, 慌慌张张地跑到卫河墨身后以求保护, “来人!来人!快把他拿下啊!”
  李良转过身,带着浅浅的笑, 可他的眸却含着难以言说的悲伤,黑压压一片, “不必劳烦各位了, 我的这一生总是被裹挟着前进, 可, 生死还是由我自己做主的。”
  那样脆弱病瘦的身躯, 以如此干脆的动作了结了陈力海的生命,又决绝地将刀刃刺入自己的身体里。
  不留一丝余地。
  他一刀刺入心肺, 确保自己救无可救之后,将刀刃拔出,行云流水般用刀在自己身上刺画出一个诡异的符文。
  “我以血肉为祭,在此咒怨所有虎豹豺狼, 奸佞残暴,为害百姓的狗官不得好死!血肉尽数化为骨水,永世不得入轮回!”
  李良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把知府吓得心脏一颤一颤的,李良突然看向他的眼光更是把他吓得够呛。
  “知府大人,草民也会一直看着你的。”
  强撑着忍受内部不断涌出的疼痛说完这一句之后,李良终于支撑不住,缓缓俯倒在地,散落的衣裳把他包围在中央,赤裸的布满伤痕的上半身此刻充斥着诡异的不祥光芒。
  我好累啊……
  在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杀死陈力海的痛快,也不是过往的种种苦痛。
  而是那一段仿佛偷来的惬意时光。
  对不住啊……我不是一个好夫子,还没教完四书五经就把你们丢下了……
  李良涣散的瞳孔里好似看见了那一群熟悉的娃娃,蹦蹦跳跳地缠着他撒娇,时而唤他哥哥,时而叫着夫子和先生。
  他再一眨眼,眼前的幻象消失不见,只余下满地凄凉。
  下辈子……他不想再做奴仆了。
  知府看着他身上的符文又是惊又是怕的,“快把这个妖孽带去烧干净,快来人啊!”
  从一开始就没反应过来的衙役们听到知府的命令,四下忙乱起来,乱糟糟一片,可还没等他们的手触碰到李良的身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李良的身体奇妙地化成血水,黏稠的血水以飞快的速度蔓延着,知府见到这样不符常理的景象,连滚带爬跑了出去,生怕待着公堂上被诡异的尸水沾染上会出什么事。
  顶头上司都跑了,其余的人自然也跟着狼狈逃窜,很快公堂上就空无一人。
  卫河墨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向程子君投去疑惑的目光。
  【幻象,人在家里。】
  卫河墨了然,那这一切就是程子君搞的鬼了。
  不得不说还得是妖,这一手弄得知府胆都要吓破了,以为是李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术法真的生效了。
  飞快流淌着的尸水弥漫着刺鼻的酸腐味,慢慢地在地面上形成之前李良在身体上刻下的符文模样。
  血水在空气中暴露久了渐渐变成褐色,在地上幽幽地凝结着。
  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脚步像是被钉住一般,想走又不敢走。
  “大人……现下该怎么办?”衙役战战兢兢地问道。
  “怎么办?怎,怎么办?”知府也手足无措,他被李良最后看过来的阴森森的眼神吓得无法思考,愣愣地重复着问话,望向卫河墨,好似把他当作主心骨一样。
  卫河墨:“……”
  本来想着藏在一边当个隐形人,等事情结束了就离去的,这下想法落空了。
  “大人,冤有头债有主,眼下两人都死了,李良作为买卖的奴仆,也没有家人,就算是要抓他的亲族下狱也没有办法。”卫河墨娓娓道来。
  知府赞同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本案就结了吧。”卫河墨一锤定音。
  知府有些许慌张,面带不赞同,“怎么能就这么结了?他可是把陈力海给杀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
  卫河墨无奈地叹气,“大人,我自然也知道这样有些草率,可是人都化为血水了,想鞭尸也没有尸体可以鞭啊。”按照律法,以下犯上杀害官员的,不仅要被判死刑,还要全族流放,尸体也不能收敛,只能丢弃荒野。
  可是这样的方法现在完全行不通。
  知府讷讷,也知道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可是他还是怕上司怪罪。
  卫河墨轻咳两声,示意知府现在还在堂上。
  知府脑子蓦然清明过来,他不着痕迹地看看四方。
  百姓和衙役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知府和卫河墨两人,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知府断案还要询问一个小小捕快的意见。
  知府不愿意落了下风,大袖一摆,正色道:“本官向来博采众议,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
  他微微抬了抬头,师爷接收到信号,终于把这件历时多日,案情曲折的犬皮案结果定下。
  “罪人李良,胆大包天,在众目睽睽下行凶……以死结案!”
  今日来府衙的百姓算是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堂审。
  曲折程度不亚于当今最受欢迎的戏折子。
  特别是最后李良化身的那个符文,他们很是好奇到底是真的有效还是唬人的。
  “肯定是真的啊,你们是没看见,他说完那一句话,就这么‘欻’地一下,这么大的一个人无端就化成一摊血水,还流淌成符文的模样,一点都不假!”在现场看了全程的人讲得唾沫横飞,周遭围了一圈的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另一个坐着喝茶的人感慨道:“真真是个烈性人物,好汉!”他把茶杯倒满茶水,泼洒一圈在地上,“敬李兄一杯,走好!”
  “要我说,陈……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何苦搭上一条性命呢。”
  “诶,这话可不好说,被听见了是要被抓的。”男人赶忙阻止他。
  有年纪小的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嗤笑道:“你们这群人,闲来无事就在这里大谈特谈,谁知道是不是夸大和危言耸听。”
  一言激起众怒,大家纷纷站起来,信誓旦旦道:“往常也就算了,这回若是我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你如果实在不信,不妨到府衙里看看,这还没过多久,地上的血符应当还没被洗刷掉呢。”
  “去就去,我这就去看!”少年气冲冲往府衙的方向跑去,有些半信半疑的人也跟在后头。
  还有一些五大三粗小厮打扮,可眼神、面相透露着些许傲气轻视的人四目相对,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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