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虽然放下心来,可孟三想到那个敲门的少年,和他有意无意看向厨房的目光,就觉得心里一紧。
他和孟云娘一合计,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为上。
为了离开不显得突兀,他借机宣扬反正驿馆也做不下去了,决定低价卖掉去投奔有钱亲戚去了。
过了好几天,半搭半送才找到下家,孟三赶紧收拾好驿馆免得对方反悔。
没想到这群捕快又来了。
还发现了他在刘竹尸体上做的伪装。
孟三心慌意乱,极度的紧张把他心中暴虐的另一面激发出来,他看着孟云娘惊慌之下为推脱责任而喋喋不休的嘴,恨不得撕烂。
“少说话,知道吗?”
他盯着孟云娘,“只要不露出马脚,姓刘的仇家那么多,谁知道是什么人杀的。”
这笃定的神态让孟云娘也渐渐冷静下来,“对,对,没人会发现。”
卫河墨时刻观察着这两人的动静,见他们先是一慌,随即冷静下来嘀嘀咕咕,拍了拍田回。
接收到示意,田回假装脚步踉跄走了过去,“店家,在说什么呢。”
孟三吓了一跳,赶紧摆手,直道只是夫妻间的交谈罢了。
田回:“无趣。”说着就要拉他来一起喝酒。
孟三有些犹豫,又想套话看他们查得怎么样,又怕自己说了什么被发现。
卫河墨看出他意动,加了一把火,“快来快来,和自己娘子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和捕快喝酒可难得。”
“我们给你讲讲怎么查案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是,是,和大人喝酒是俺的荣幸嘛。”孟三面上讨好地笑,心里却不屑,不就是想找个人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吗?
正好,听听你们查出了什么。
一番酒杯交碰,孟三也开始晕乎乎的,他暗恨地看了一眼卫河墨。
这小子,怎么还不倒,看着醉醺醺的,还不忘劝酒。
不过好歹,说的都是废话,并没有发现什么。
卫河墨含糊不清地说:“虽然目前还找不到什么,不过有一具尸体是刘员外的儿子,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孟三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子醒酒了,认真听起来。
“我们已经张贴通告了,谁家莫名其妙发财,花钱和以往大有出入,知情人都可以来提供线索,我们再一一排查。”
卫河墨说着说着,看向孟三意有所指:“我看你身上这衣服,也不像寻常粗布啊。难不成这没人来的驿馆还挺挣钱?”
张福也接话:“哇,仔细看,孟娘子头上的银簪子也价值不菲哇。”
两人一唱一和,把孟家夫妻弄得心惊肉跳。
接下来的那句话把他们的侥幸击碎得一干二净。
“梅花林离这倒也不远,你们也挺有嫌疑的嘛。”李长生一身酒气,笑着拍了拍孟三。
孟三和孟云娘:“!!!”
卫河墨看他们呆住了,打趣:“怎么这副模样,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孟云娘艰难地挤出笑容,“大人们,就是会说笑,时辰不早了,不如先歇息吧。”
“也好。”李长生赞同,歪歪斜斜往楼上走,身后跟着一排喝醉的捕快,看起来像鸭妈妈带着小鸭走一样。
可惜,此刻没人笑得出来。
孟三和孟云娘对视一眼,神色凝重,明白不管是说笑还是认真的,他们怕是逃不过一番询问。
等夜半三更,夫妻二人凑到房间外面屏气倾听,捕快们睡得鼾声四起。
于是赶紧收拾好细软,把刘竹身上那些值钱物件细细装好。
孟三:“这些可是俺们到新地方安身立命的重要家伙,一件也别漏了!”
孟云娘:“三郎放心,我们快走吧,趁现在他们喝了酒醒不过来,我们逃得远远的,过好日子。”
孟三点点头。
两人飞快地朝外奔走。
刚到大门口,卫河墨一个闪身突然出现,神色清明,毫无醉态,“去哪里呢?”
夫妻二人猛地抬头,愕然失色。
李长生等人匆匆从二楼赶下来。
“好啊。”张福一个反手把他们压在地上,“我早就看出你们不对劲了,果然不出……”
话说到一半,张福看见李长生和马几山无语的表情,尴尬地嘿嘿笑,紧急改口道:“果然不出河墨所料!”
卫河墨失笑,拱了拱手。
他捡起孟三跌落在地上的包袱,一打开,全是些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
李长生扫了一眼,吩咐道:“把人押回去衙门,细细审问。”
未免夜长梦多,众人即刻出发,在回去途中,张福贱兮兮凑到卫河墨旁边,“河墨啊,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不对的啊。”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想知道为什么。
第8章
卫河墨抱着小灰脖子,眸色干净,乖巧回答:“闻出来的。”
张福:“?”
李长生:“闻出来?”
卫河墨坦然点头,厨房里有不同寻常腥味。
虽然极力用浓重的柴火烟熏味和香料等味道掩盖,反而更加显得不对。此时正是六月,分明还未到熏腊肉的时候,驿馆上却吊了一排。
最奇怪的是,现在想要买香料可不比现代。桂皮八角这些一般是作为药材售卖,价格不是孟家夫妻这样的人能负担得起的。
他们不仅买了,还买很多。
看来应该是发现挖心之后,厨房的腥臭味大得超乎寻常,无奈之下做的掩饰。
就是这一点让他起了疑心。后来和孟三交谈中,这个看似老实的男人,却在提及那群书生时,笃定他们再也不会来了。
神色隐隐带着得意和快感。
卫河墨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人绝对不对劲。
今晚一试探,孟三和孟云娘立马就慌慌张张逃跑了,一下抓个正着。
李长生带着赞叹的目光望着他,又是欣慰又是嫉妒,怎么卫父就生了个这么聪慧的小子呢,什么好事都让他碰上了。
若是卫河墨是他和卫母的孩子该有多好啊!
卫河墨被李长生看得毛骨悚然,总觉得捕头怪怪的。
张福就没有李长生想得那么多了,他惊奇地凑到卫河墨面前,上下其手,“怎得同时两只眼睛一只鼻,人和人之间差距就这么大呢。”
程子君在张福捏上卫河墨脸的时候差点没现身狠狠给他来上一口,硬是咬牙忍住了。
他瞪了张福一眼。
等我到墨宝儿身边,你们这些人休想碰他一根手指。
今晚的月亮渐趋于圆,再等几天月圆之夜,他真正吸收完血泪,就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墨宝儿旁边了。
没错,在卫河墨忙着查案的这几天,程子君踏破铁鞋无觅处,正好在梅花林遇见了心心念念的化形契机。
血泪之人的交换条件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更何况……
因果报应,就算他不干涉,那人的死也只是早或晚的区别罢了。
区区一个小忙,何乐而不为?
程子君修炼千年,感情淡薄,除了卫河墨,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生死。
他甩甩大尾巴,狐狸眼眯眯笑地蹭了蹭卫河墨。
端的是一派心满意足。
卫河墨还不知再过几天,他身边就会出现一个“惊喜”。
他正苦恼着怎么向县令交代呢。
县令:“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两人只是杀了一个人?”
卫河墨乖巧地点头。
县令:“……”
县令:“那犯的着三更半夜把本官叫起来吗?明天不行吗!”
卫河墨:“额……”
对哦。
众捕快:“……”
好有道理!
李长生干笑:“这不是想着县令您爱民如子,听闻您对这案子心急如焚,我们刚有进度就前来禀报了。”
他轻飘飘的一顶高帽子就戴到了县令头上,把县令噎得无语。
卫河墨暗暗记笔记。
官场说话果然是门高深的学问啊!
县令虽然大半夜被薅起来,对自己迎着冷风匆匆赶来,远离娇妻温软的被窝有些怨气,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
“这么说,倒也可以给刘员外一个交代了。”
刘员外在得知自己儿子的死讯后,天天在衙门外哀嚎,联合其他死者家属哭求要把凶手处以极刑。
县令早被他们搞得烦不胜烦。
刘员外除了有些钱,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可耐不住他有个当御史大夫小妾的姐姐。
县令就怕这枕头风一吹,御史大夫这小状一告。
官家要是知道在他的治理下死了这么多的书生,还都是准备去贡院考试的秀才。
他的升官之路算是走到头了。
其实县令想多了。
饶是这个世界重视读书人,可皇帝也不会因为死了几个书生大发雷霆,撸下来一个县令。
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