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魏明翰沉默地走向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有母亲的牌位,怒火“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为何母亲的牌位不能与祖先并列?她难道不是杨家的女儿吗?”
“你母亲当年私奔,跟着都尉副官去了伊州,杨家成了城中笑料,你外祖父被气得中风,杨家就再不认她这个女儿。七年后她带你回来,你舅舅顶着家族和外人的巨大压力,才把你们娘俩留下。那些日子,你舅舅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苏皖娘的话语中透着责备,魏明翰攥紧了牌位,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母亲也不会在雨夜跪在舅舅家门口求收留。可尽管得一瓦遮头,这高庭大宅里的生活却如针毡般难熬。他时常听到深夜时母亲压抑的啜泣,像一把把钝刀,割在他心上。
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任人欺负的小孩。
“舅妈此言差矣。先父虽为副官,却嫉恶如仇,在伊州任上十年,警恶惩奸无数,百姓每每提起他,无不交口称赞。”
“至于母亲,”魏明翰的声音愈发铿锵,“她与父亲乃是两情相悦,并非一时冲动。父亲三次登门求亲,外祖父却因身份低微而拒之门外。这难道不是棒打鸳鸯?”
他昂起头,“如今我已是折冲都尉,来日必定建功立业,让母亲娘家也以我为荣。到那时,谁还敢说我母亲下嫁辱没了门楣?”
苏皖娘看着这个年轻人挺拔的身姿,一时语塞。这个外甥,已不是当年那个怯懦的孩子了。可她却更替他可怜。
“你有所不知,”苏皖娘摇摇头,“你父亲在公事上确实无可挑剔。你母亲带着你回来后,仅仅一年就郁郁而终。外人皆以为她是思念你父亲……”
苏皖娘犹豫要不要说,魏明翰就急着反问:“难道不是?”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后来我们才知道,你父亲竟有了别的女人。你母亲当初不顾一切跟他走,换来的却是这般下场。”
魏明翰如遭雷击,手中的牌位差点跌落。“这一定是外面的谗言,有人故意诋毁父亲!”
苏婉娘沉默了片刻,目光中满是不忍,缓缓开口:“你舅舅在军中也有些关系,特意找人去伊州那边仔细打听了。在你父亲去世前,确实有个女子频繁出现在他身边。”
她微微停顿,看着魏明翰震惊又不愿相信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母亲向来隐忍,知道了这事也没说。但这个女子的名字,被你父亲用暗号记了下来,就在这盒子里。”
魏明翰看向面前的木盒,在苏婉娘的目光注视下,他再次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羊皮卷,缓缓打开。
两串用简单符号组成的密语赫然展现在眼前,魏明翰瞪着又再出现的神秘字符,面色煞白,不可置信。
第47章 又见代码警告你别拿我开玩笑
孙嬷嬷走后,凌双做了几件事。首先是找了家新客栈,默默观察了好些天,确定没有祆教的眼线才住进去。
然后拿钱赎回原主那支银簪,孙嬷嬷太精明,她不敢保留原主的任何东西,省得一说起自己就露馅。
最后,她要拿着这银簪找到隐藏在这里的谢家人。原主在这里肯定有个联络点,把信息传递回江南,由于凌双久不联系,谢家才派出孙嬷嬷来这里一探究竟。
眼下她因为孙嬷嬷得罪了阿胡拉,要是被孙嬷嬷再回去打小报告,那她就两头抓空了。
可这个联系点在哪?
凌双向“祥记布庄”走去。沙州做丝绸生意的布庄有上百家,每个月都有商队往来,通过他们传递信息最好不过。唯一麻烦的是辨认出这上百家布庄中哪家才是谢家的联络点,好在售卖江南丝绸的不多,她走访了整个沙州城,来到最后一家。
“掌柜,可有上好的云锦?”凌双穿了女装,整了整发髻上的银簪,昂首踏入店内,尽管对丝绸一窍不通,这时也得表现得像个行家。
“娘子来对了。”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一身青布长衫,面带笑容迎了上来。“我们这儿的丝绸可都是上等货色。这匹是松江来的乔贡缎,那匹是湖州的道光绫……”
“听掌柜口音,像是南方人。”凌双随意翻翻掌柜介绍的丝绸,不经意地摸了摸头上的银簪,“不知有没有江南谢家的货?”
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娘子果真识货。”他压低声音,“请随我来后堂。”
凌双心中一动,跟着掌柜转进后堂。暗黑的后堂堆满了货物,凌双一手按住腰间匕首,只要一有异动,这匕首就会飞快插入掌柜的后背。
悉悉索索,只见掌柜从一个红木箱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匹暗红色缎子,上面织着金丝暗纹。
“这就是谢家的妆花缎,”掌柜意味深长地说,“一年也就产几匹,专供达官贵人。”
凌双暗暗吃惊。这掌柜竟真与谢家有关可她一时也难以判断真伪。
“箱子藏得这么深,该不会是卖不出去的陈年旧货吧?”
“娘子说笑了,这货我不放好点,被贼人惦记上就损失大了。”
眼见掌柜一脸怀疑地打量着自己,凌双咬咬牙,“好,”她故作大方,“我就要它。”
“娘子好眼光,给娘子实惠点价钱,就收二百两吧。”掌柜顿时换上笑脸,
“二百两?!”凌双差点大叫出来。
“上好的妆花缎能上千两呢,我这真没有多收娘子的钱。”掌柜好脾气地解释,“小店还可以代为制衣,分文不取。咱店的师傅在沙州说第二没有敢说第一,光着制衣的钱就值三十两了。”
凌双看着手中昂贵的丝缎,心疼不已。既然买都买了,不如物尽其用。“行吧,那就麻烦掌柜的了。我想做件男士外袍,身量约五尺四,肩宽一尺八寸……”
凌双心疼地把剩下的金叶子数了数,全交出去,心中暗叹,本想查探虚实,没想到反而破产了。
“娘子家中想必有贵人,我让师傅按洛阳宫中最流行的款式给您做,保证让您满意。”掌柜笑眯眯道,“娘子亦无需久等,明日晚饭时候我亲自把成衣给您送去。”
有钱就是好,立马升级vip服务。凌双想了想,留下客栈地址,说不定掌柜到时候才现真身?
她走出布庄,回头望了望那普通的店面。这祥记布庄,不像是谢家的联络点,看来自己还需另想办法查找。
回到客栈,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穷光蛋的日子真不好过,又被阿胡拉雪藏,凌双成了纯纯闲人一个。
祆教最近动作不少,为了打击佛教,发动教徒信众到处活动,却把作为她这个神使晾在一边。就算她表明已将孙嬷嬷赶走,阿胡拉心生芥蒂,教里的事都不让她参与。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这件昂贵的外袍去赢得一点欢心,希望阿胡拉能够再接纳她。凌双躺在床上,反复练习恭维之词,本来一天裁好衣服已经速度惊人,此刻只嫌裁缝做得太慢。
好不容易待到日落,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敲响,凌双一个猛扎从床上跳起来,迫不及待打开门,面色顿时冷下来。“怎么是你?”
魏明翰见她样子便知自己不受欢迎,尴尬无比,硬着头皮抱拳道:“打搅凌姑娘,能否进去说话?”
凌双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恹恹松开扶门的手,魏明翰侧身进内,凌双关上门,严肃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
魏明翰有些尴尬,“沙州每间旅馆我都亲自去盘问过,找了两天才找到这里。”
看来自己的住处并没有泄露,凌双稍微放下心来,没好气地说:“你可知道现在会面对我们彼此都不好?”
“魏某晓得。佛祆论道愈近,城中形势愈发紧张,若非有要紧之事,魏某不愿给凌姑娘制造麻烦。”
“什么事?”凌双眉头一皱,心中只想快点将这座大神请走,以免被阿胡拉知道更加解释不清。
“这个……你可别见笑……”轮到魏明翰说话,他却又支吾起来,话还没说出来,先叹了一口气。
凌双可没那个心情,“再不说我可就没耐心了。”
魏明翰心一横,“不怕凌姑娘笑话,家父在世时曾与一女子交往甚密,她的名字被加密记在羊皮卷中,只有你才看得懂。”
魏明翰将羊皮卷放在桌面。凌双心脏开始止不住地跳。代码,又是代码!
她缓缓伸手将羊皮卷打开,果然,是0和1的组合,但这个组合太熟悉了,以致她瞟了一眼整张脸血色全无,全身仿佛掉进冰窟。
“凌姑娘?”魏明翰察觉到她的变化,“上面写着什么?……凌姑娘?”
凌双突然眼神一冷,一个箭步就欺身到魏明翰面前,双手狠狠推他的胸口,脚下一勾,动作快若闪电,魏明翰来不及反应,“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还没等他缓过神,凌双已经飞身压上,她抬起手肘,精准又狠厉地压在魏明翰的喉咙处,将他死死压制在地面。
“凌双!……你干什么?”魏明翰震惊地瞪着她,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