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砰砰砰的砸门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蝶儿撇撇嘴,又是哪个不懂规矩的醉汉在撒野。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杂乱。蝶儿猛地坐起身,这声音不对劲,像是有人直奔**而来。还没等她从床上爬起,房门已经被人一脚踹开,木屑四溅。
  烛光映照下,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蝶儿瞳孔骤缩——玄霜灵使那张阴沉的脸庞清晰可见。
  “你……”蝶儿话音未落,就见对方大步跨入,眼中杀意毕现。
  “玄霜灵使息怒!”白月娘横身挡在门口,“蝶儿她——”
  凌双一把推开她,大步逼近蝶儿。“我当是谁这般恩将仇报,原来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蝶儿往后缩了缩,眼神飘忽。
  “之前在马贼窝里,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在他们逃之前就被杀了,”凌双咬牙切齿,“如今倒好,反咬我一口,说我是杀人凶手?”
  周围的姐妹们窃窃私语:“什么?蝶儿是灵使救出来的?”
  大家都听过灵使杀马贼的传奇故事,早将这位灵使想象成锄强扶弱的侠女,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杏儿和凤儿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鄙夷。就连想维护蝶儿的白月娘也沉默不语。
  “我……我……”蝶儿声音发抖,“那夜太黑,我看不清人影,只看到那女子脸上有疤。我、我都如实禀报衙门了……”
  “是吗?”凌双猛地凑近她的脸,左脸的疤痕在烛光下格外醒目,“那你现在看清楚了,是不是我?”
  蝶儿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撞上了妆台。铜镜晃动,照出两张面孔——一个苍白惊恐,一个杀气腾腾。
  “灵使……”蝶儿声音颤抖,“我、我真的看不清……”
  “那你为何不说是个戴面具的刺客?为何不说是个蒙面的贼人?”凌双冷笑,“偏偏说是个左脸有疤的女子?”
  周围的姐妹面面相觑。确实,若是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又怎会注意到这般细节?
  “我……我只是……”蝶儿支支吾吾。
  “你只是什么?”凌双目光如刀,“想拿这个要挟我?”
  蝶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敢!”
  凌双一手扶梳妆台,身体逼近蝶儿,另一手猛地一拉抽屉,果然跟她预料的没错,这变态是不舍得丢掉自己的作案工具的。
  蝶儿脸色骤变,下意识想去关抽屉,却被凌双拦住。
  “这么宝贝?”凌双冷笑,“抽屉里放了什么好东西?”
  周围的姐妹们纷纷探头往里看。白月娘眉头一皱,那把剪子……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没、没什么……”蝶儿慌乱中想抽回手,“就是些胭脂水粉……”
  “是吗?”凌双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指节收紧,“那怎么看你这般紧张?莫非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蝶儿额头沁出冷汗,眼神在剪子和凌双之间游移,“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双冷冷盯着抽屉里那把剪子,突然笑了:“蝶儿,你知道李修德是怎么死的吗”
  “被刺客割喉……”蝶儿声音发颤。
  “是啊,割喉。”凌双若有所思地看着抽屉,“剪子也能割喉。”
  “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害他?”蝶儿冲口而出。
  白月娘也插了一句,“蝶儿昨夜是第一次接客。”
  凌双一把抓住蝶儿的手,掀开她的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关怀地问:“这么娇嫩的皮肤,被打的时候痛吗?”
  蝶儿眼中飞快地闪过记恨之色,态度随之改变。她一挥袖,向前一步。
  “灵使突然来访,就为了取证一把剪子?这里每个姑娘房间都有一把。”
  蝶儿无惧地和凌双对视。
  “我只是个低贱的娼妓,”蝶儿声音轻柔中带着讥诮,“那夜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也是常事。也许……是我记错了?那刺客究竟长什么样,说不定今晚过后,我就能想起来了。”
  凌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灵使若是想知道我会想起什么,”蝶儿继续道,“不妨再等等。你说……都尉大人会信谁的话?”
  凌双忍不住鼓掌。“你做戏做得挺足。连衙门都骗过去了。”
  “什么戏?”
  “你说亲眼看见凶手,看见那左脸上的疤。”凌双踱着步子,在烛光下缓缓绕到蝶儿身后,“可是蝶儿,你想过没有,这说辞最大的破绽是什么?”
  蝶儿脸色微变。
  “一个杀人凶手,既然已经得手,为什么要留活口?”凌双在她耳边轻声道,“既然你看见了她的样貌,她为什么不杀你灭口?难道……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
  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蝶儿。
  “你……”蝶儿额头渗出冷汗,“你胡说什么?”
  “所以,”凌双目光落在蝶儿的手腕上,“究竟是谁,这么恨李修德,又有机会下手?”
  “妓女接客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蝶儿从来就没恨过李公子,怎么会痛下杀手呢?”蝶儿抚摸着身体上的伤痕,“这些伤,比起马贼的狠毒算得上什么?”
  “你说得没错,确实比不上你在马贼窝里受的苦。”凌双冷冷地道,“但你是谁,你是京兆大商胡家的三女儿胡芬冠啊。”
  蝶儿大骇,嘴唇死死咬住不让人看出来。
  “你们家靠茶叶起家,最重声誉,女儿落入马贼手中,那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凌双目光如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回过家,是你自己不敢回去。你宁愿让家人以为你已经死了,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蝶儿脸色煞白。
  “你怎能不恨那些拉你堕落的人呢?”凌双一双星目冷如冰霜,“沙狼怎么死的还需要我说吗?”
  蝶儿还欲狡辩,“蝶儿!”白月娘突然一声厉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神使?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蝶儿震惊,白月娘向玄霜灵使扑地跪下:“是我管教不周,让这孽障在您面前放肆。我这就……”
  “姐姐饶命!”蝶儿打断她,慌忙跪地叩头,“我没想过要害神使,我只是……恨您救了我,却不管我死活,还不如让我死在马贼窝里,您可知道我吃了多少苦……”
  “够了。”凌双打断她的哭诉,“你有什么苦处,我管不着。但若是再想着坑害于我……”她冷冷一笑,“你大概忘了,我是怎么对付那些马贼的。”
  蝶儿打了个寒颤。
  “好自为之。”警告的目的经达到,凌双转身大步离去,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来人!”白月娘一甩袖子,“给我打断她的腿!让她长长记性!”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啊!”蝶儿疯狂磕头,额头很快磕出血来,“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老老实实接客,再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求姐姐饶了我这一回!”
  “咚咚咚”的叩头声中,地上已经染上了点点血迹。
  白月娘冷眼看着:“你当真以为,单凭几
  句话就能——”
  “姐姐!”蝶儿抬起血迹斑斑的脸,“您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吗?只要您饶我这一回,我一定比从前更会伺候客人,让姐姐多赚银子!”
  门外已经有打手举着棍子在等着了。
  白月娘一狠心:“咱们荷尔姆兹不能没有规矩。来人,给我打!”
  凌双走出庭院数米,仍听到蝶儿的惨叫,她有些不忍。
  上次会面后,尽管凌双要求不去追查这名女孩,但出于职责所在,魏明翰还是找失踪商队名册核对了一番,找出这名叫胡芬冠的女子,与凌双的描述最为贴近。
  没想到此女就是蝶儿。
  凌双说这事是和自己和她的私人恩怨,会自己解决。
  她同情周念慈,也同情胡芬冠,她们都是被迫害的女子,但不等于她们能利用别人善心和愧疚感去作恶。
  “我有点理解你的心情了。抱歉。”凌双低下头,“你恨周念慈,我恨胡芬冠,其实都是一样的。不能因为她们受害就去害别人,把箭对准那些信任她们、帮助她们的人。”
  凌双叹了一口气,口气中充满了无奈。
  魏明翰眼中忽然蒙上亮晶晶的一层,侧过脸,大口地闷了一口酒。
  他不怕被人误会,尽管当时被凌双指责让他非常难受,他也承认是官府不力才导致周念慈走投无路出卖沈戬。
  经过这么多弯弯曲曲后,终于有人理解他了。那些独自承受的压力与误解,那些深埋的伤痛,像被人触碰到了,忽然变得酸楚无比。
  第44章 男士内衣嬷嬷的秘密
  “嬷嬷,完事了。”凌双敲着醉仙楼上孙嬷嬷的房门,没有人应答。里面透着光,却没有人影。
  凌双心电一闪,左右见无人,推开门闪身进去。
  “嬷嬷?”
  夜色昏沉,一盏微弱的烛火安静地亮着,将这个小房间照得一览无余。“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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