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魏明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赫连震看了看两人,上前道:“时候不早,一匹马载不了三人。凌姑娘能否借此马我回军营叫多两匹马来?”
  凌双把缰绳递给赫连震:“速去速回。”
  赫连震作楫,认真地道:“凌姑娘,今日之恩,赫连震记下了。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说完,他向魏明翰抱拳告退,翻身上马离去。
  待赫连震走远,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沙地的细响。
  魏明翰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今天我们来这里,是根据马贼的供词前来调查被带走的商旅踪迹,结果就发现这片盐田,还有风口,我猜那些商旅就是在这里被害,然后放置盐田迅速脱水的。”
  魏明翰指着远处告诉凌双。
  “你有所不知,其实他们是被活活风干的。”凌双心里唏嘘,却在脸上露出惊讶之情。“马贼竟然如此残忍,连他们尸体都没放过?”
  魏明翰转过头,眼神不定地扫向凌双,“萨利姆没有跟你说过?”
  凌双摇头,“我虽为神使,但与萨利姆关系并不好,他曾经还下令杀死我,怎会把这些事跟我说?”
  魏明翰嗯了一声,继续道:“马贼供词中,萨利姆和沙狼经常将掳掠的商旅秘密带走,有时全是年轻的,有时全是男的,有时全是女的,每次都不一样。”
  “那城中的尸体……就是为他们所害?”凌双故意避开魏明翰传递的人群信息,装作吃惊地转移重点。
  魏明翰并没有给出结论,而是真诚地说道:“凌姑娘,今日得你相助,魏某感激不尽。在这大漠之中,能遇到姑娘这般豪爽之人,不计前嫌、冒死救助,实属不易。”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凌双的眼睛,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我观你行事作风,与我此前所见的祆教众人截然不同。就拿那萨利姆来说,他行事凶残、枉顾人命。而且据我所知,祆教与大漠中的马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说不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若任由他们这般下去,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魏明翰走前一步,眼中满是诚恳:“凌姑娘你心地善良,又如此英勇,想必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与赫连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探寻真相,阻止可能发生的灾祸。陷入流沙,是我们自己不幸,你本可以置之不理,但却毫不犹豫伸出援手,单枪匹马赶来相助。这更让我加坚信,姑娘你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绝非一路。”
  凌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魏明翰却仍旧激动地往下说:
  “我相信,凭姑娘的本事,若我们携手合作,定能揭开这背后的秘密,还这大漠一片安宁。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说完,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凌双,等待着她的回应。
  第38章 海市蜃楼救了你你竟然策反我?
  凌双听闻魏明翰这番话,原本英气的面庞瞬间布满寒霜,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哼,我好心救你,不过是见不得有人在这大漠之中枉送性命,从未想过要图什么回报。”凌双语气冰冷,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魏明翰。
  “可你呢,竟这般揣测我,还妄图策反我,让我背叛自己的教派。”凌双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几分愤怒与不屑,
  “祆教在这大漠之中传承多年,自有其教义和规矩,岂是你几句挑拨之词就能诋毁的。你说与马贼有关,可有真凭实据?若只是无端猜测,便来离间我与教派,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罢,她转身走开几步,不愿再与魏明翰多说一句话。
  魏明翰怔住,他没想到凌双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他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歉,可凌双却根本不予回应,仍旧冷冷地背对着他。
  两人久久没有动静,气氛分外压抑。
  气温徒然下降,匆忙出来的凌双没有准备,这时被风吹得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忽然,魏明翰默不作声地站到凌双面前,背对着她。
  “你干什么?”凌双疑惑地皱了皱眉。
  魏明翰平静地答道:“看风景。”
  大片的黄沙有什么好看?天天对着它还没看够?
  凌双摇摇头,走开几步。
  可魏明翰又跟了过来,二话不说杵在她面前,举目眺望远方。
  “你该不会想给我挡风吧?”凌双大声说,“风沙从四面八方而来,你杵在那顶个屁用啊?”
  果然直男思维让人难以理解。
  “能挡一点是一点。”魏明翰绞起手,岿然不动。
  凌双冷笑一下,又挪了个位置。
  不消说,魏明翰跟着过来,挡在风吹来的方向。
  凌双存心想捉弄他,站在原地,一时前一时后一时左一时右地变换方向,魏明翰不得不绕着她跑了起来。
  看着魏明翰那一脸认真且带着几分讨好的模样,她忍不住笑出来。
  “行了!你晃得我头晕。”
  魏明翰眼神放松下来,“那你可不许乱动了。”
  凌双嗯了一声,不再学习万向轮随意转向,抱着双臂定定站住。
  魏明翰走到她面前,轻轻转过身去,为她挡住迎面的风沙。这次他站得很近,凌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微微的热量。
  她转过身,两人背对背站着,大家不用尴尬。
  魏明翰的提议不坏,如果孙嬷嬷没有说了那么一句话,她会答应他的。
  但临走前孙嬷嬷却悄悄告诉她:“祆教确实有法门改变历史,但并非完全如阿胡拉所说。”
  就是这句话,顿时改变了她的想法,也许、说不定、祆教真的能穿越时空——“祆教祭坛”的代码不就是前人留给她的提示吗?
  再等等,或许她能找到回去现代的法子。
  ……
  天色完全暗下来前,赫连震赶来了马,凌双得以骑上她的枣红马回去。饥肠辘辘赶回客栈,赫然见孙嬷嬷在她房间里坐着。
  “去哪了?”孙嬷嬷冷冷地开口。
  “去哪要向您报告吗?”凌双并不理会她,拿起房间的布巾自顾自洗起脸来。
  孙嬷嬷走近来,审视着她,“骑了我的马就走,也不打声招呼。”话未说完,孙嬷嬷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凌双头发,凌双反手将布巾甩过去,孙嬷嬷脚步一错,敏捷躲开,却也被甩了一身水。
  凌双戒备地盯着孙嬷嬷,随时准备交手。
  孙嬷嬷瞪了眼她,摊开手看向手中的几条发丝,一口气吹走,手掌中剩下几颗微小的沙粒。
  “去城外干嘛?”
  看样子瞒不过去,凌双抿了抿嘴,不情愿地说道:“还能干嘛?阿胡拉说的那些不知有多少真,多少假,我不得去验证一下。”
  “哼,你查出什么了?”孙嬷嬷不屑地问。
  “西北方向大漠深处确实有一处盐田,旁边两座沙山之间透出的风特别大,估计就是他们制作干尸的地方。”
  “你查这个有什么用?浪费时间!”孙嬷嬷不满地皱起脸,一屁股坐到八仙桌旁的凳子上,一副师傅的模样,教训开来,“做些干尸这么简单事都做不到,还当什么教主?”
  凌双不理会她,回到水盆边继续洗脸。
  “你要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召唤天启,能不能改变历史走势?”孙嬷嬷顿了顿,“这才是谢家为什么要选他的原因,杀几个人这种事任何一个强盗帮子都能做到,用得着找他吗?”
  “我看您可以回去告诉父亲,别做梦了,你们都被骗了。”凌双恹恹甩下布巾,坐在床边脱鞋子。
  “你说什么?”
  “什么空间撕开裂缝,看到五十年前的人在攻城?我今天听他那一说,就知道那个法尔扎德在乱编,我告诉您,这种现象叫‘海市蜃楼’!在沙漠很常见!”
  凌双拉下蚊帐换衣服,看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痕,真替原主心疼,可怜的女子,被这些子虚乌有的骗局害得九死一生。
  “什么海市蜃楼?”孙嬷嬷果然不懂。
  “海市蜃楼就是……”凌双想了想,该怎么向古人解释,“这么说吧,很多人在沙漠中见到那些如梦如幻的奇景,其实就是沙漠白天太热了,地面的热空气和上面的冷空气形成了特殊的夹层,这光线在这里发生转折,把远处不知什么地方的画面投射到这里来,形成了栩栩如生的幻影。”
  “幻影?”孙嬷嬷这个词倒是听明白了,她讥讽地说道:“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但凭法尔扎德一张嘴,编个故事,阿胡拉就花了十年去研究?”
  凌双被问住,披衣服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她就说服自己,古人还一直以为地是平的,天上有神仙呢,这海市蜃楼是教主亲眼看见的,还不够说服几个信教的人?
  “贞观十四年,交河城置安西都护府,都护府里的有一件宝物一直存放至今,你道是什么?”不等凌双回答,孙嬷嬷自顾自说出答案,“是法尔扎德的法杖!他当时奋力扔到空中,那拐杖从空而降,掉到了那边曲智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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