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许明棠低眉顺眼地离开县衙,转身往店里去。
才到店门口,就看见店铺里面一片狼藉,店里还有叫嚷的声音——
“你们这店怎么做生意的?我无故被打了,你们怎么不负责任?来你们店真是晦气!”
许明棠和宋星听了眉头皆是一皱。
“怎么回事?”许明棠走进去问。
“东家,您来了……”周叔愁眉苦脸。
“东家?你是这家店的掌柜的?我在你们店被打了,你们店得负责任,赔我医药钱!”一个中年妇人上来就抓着许明棠不松手。
“该负责的我们不会推脱,总得容我听个事情经过才好给您负责不是?”
许明棠说完,去看周婶,周婶道:“有个客人今早吃醉了酒,和她打起来了,就闹成了这样。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那人就满嘴胡话地走了……”
“大清早吃酒?”许明棠皱眉,“周婶可认识她?”
周婶摇头,实在没什么印象。
一旁的周妍言却结结巴巴开口:“我、我见过。”
见许明棠看她,她吞了吞口水,“是、是镇西、西口的、混子,叫、叫刘二……”她在码头搬货的时候见过那人,那人还因为偷懒耍滑被赶走了。
“喂!你现在知道了事情经过,快点赔我医药钱!”中年妇女气势汹汹道。
“行,走吧,婶儿,我们去医馆,给您把伤治治,该赔多少赔多少,绝不二话。”许明棠干脆利落地抬手请人,又回头看了眼,说:“周……妍言?你也来。”
周妍言愣了几息才走跟上去,她不知道东家叫她去做什么?还有,东家竟然记得她的名字?
医馆不远,就在隔壁一条街,许明棠把妇人带进去让大夫诊治,她伤得不重,就手腕有些擦伤,大夫开了药,许明棠付的钱,还多赔了三十文钱。
妇人面色一下子转好,再无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你这掌柜的为人倒是不错。”
“过奖过奖,毕竟您在我们店里伤的,我们肯定会负责。”许明棠笑意盈盈,瞧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她送走妇人,对周妍言抬抬下巴,“你也去看看胳膊。”
许明棠进门就注意到周妍言胳膊上被划拉了一道,也不知撞到哪了青一大片。
“啊?我、我……”周妍言急的话都说不出口,连连摇头,“不、不……”
许明棠不由得她拒绝,直接把人推到大夫面前:“你这算工伤,我也得负责,身体康健了才能好好做工。”
大夫大抵是少见这样好心的掌柜,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许明棠。
周妍言伤得就比妇人重得多,不光胳膊,肩膀也撞伤了,开了跌打药油,还配了几副内服的药,她很是坐立不安,结结巴巴的一直想拒绝。
可谁料许明棠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取药付钱,眨眼就完成了。
许明棠把药给她:“药拿着,大夫叮嘱的你也记着了吧,按时吃药,放你两天工伤假,伤好之后再来店里上工。”
不仅有药还给放假……周妍言觉得自己在做梦,好半天才回过神:“多、多、谢谢、谢,东东家……”
许明棠点点头转身走了,周妍言想问她不跟自己一块回店里吗?又觉得自己一个做伙计的不该问太多,她转身往店里走,走了两三步觉得不对劲。
东家刚才离开的方向,是往……镇西口去的?
她去镇西口做什么……
第40章 第40章那就期盼再见时,姐儿生……
“砰咚!”
有重物砸到桌椅上,桌子被撞到墙边发出巨响。
“臭丫头——你——啊!”刘二才张口说了几个字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按在地上,手臂被人钳制。
“臭娘们——放开——啊啊啊!痛痛痛!”刘二痛得五官扭曲,上半身不自觉跟着被扭到后背的手臂移动,哀声求饶:“轻点……轻点……姑奶奶轻点……”
宋星咽了一口口水,从来没见过主家这么生猛的一面。
许明棠坐在屋子里唯一完好的一把椅子上,脚下踩着刘二的手腕,她垂眸瞧着地上的人,唇角勾起:“听我的伙计说,你喝醉了酒才在我店里闹事,我怎么现在瞧着你现在还挺清醒?”
刘二本不知道来人是谁,听到她这样一说,就立刻知道了,嘴硬道:“我、我喝了醒酒——啊啊啊别踩别踩了……求你求你!”刘二的眼泪从眼眶里被逼出。
“说一句假话就废你一条胳膊,胳膊没了就断腿……”
“你、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去告官,你别说生意做不成,你自己都得蹲大牢!”刘二平日最烦衙门那些狗腿子,此刻却也不得不拿出来做保护自己的武器。
“呵……”许明棠不以为意地嗤笑,微微俯下身道:“你不是爱喝酒吗?喝醉酒掉进粪坑里的醉鬼,有命告吗?”
最后一句仿若阎王低语,叫人头皮发麻从肺腑渗出寒意。
“你、你想做什么?!”刘二的脸被按在硬邦邦的地上,心里直打鼓。
“既然你这么爱喝酒,就请你喝点酒啊。”许明棠拿过她在街上打来的那坛酒,塞子也不取,直接把酒坛口往地上一磕,清脆的哒嚓一声,磕出个口子,酒液随着坛口碎片撒了些许在地上,酒香瞬间弥漫屋子。
刘二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碎坛口朝自己嘴巴扎来,扭头挣扎,但她一个常年好吃懒做的人的气力哪敌得过许明棠,尖利的坛口几乎已经碰到她的嘴皮了,“王家!是王家!!!”
嗓子尖利的都喊破了音,尾音带着颤。
酒坛停住,刘二嘴边有液体滴落,她尝出血液腥甜的味道,背后冷汗一阵一阵,心里后悔得直叫亲娘祖宗!
要是早知道许明棠是这么个阎王,给再多钱她都不接这个活儿!
“说清楚。”
“王家说你让她们掉面子了,让我去你店里闹事……姐儿您也知道,王家那地位,我哪敢不答应……”
“继续。”
继续?刘二绞尽脑汁,又道:“还有还有,和我打架的那个,她也是王家派去的,王家,王家好像还找了其他人,说是要让你的店开不下去……”
踩在手腕上的脚劲松了些。
刘二的手背在身后一时也不敢从许明棠脚
底下抽出来,“姐儿,我知道的都交代了……”
两张纸轻飘飘擦着她的鼻尖落在她眼前的地上。
手腕被踢了踢。
刘二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两张纸,她认的字不多,但也能看出来是两张药方,什、什么意思?
“一个是被你打的人的药钱,15文,我还多赔了她30文,一个是我店里伙计的药钱,50文,凑个整,就一百文吧。”
凑整是这样凑的吗,明明是同伙的医药钱怎么也归她出……
刘二的手都在抖……欲哭无泪,她哪里拿的出一百文啊……
她哭丧着脸道:“姐儿,我没钱啊……我要是有钱我也不去接王家的活啊!”
“能拿得出来多少?”许明棠睨她。
刘二反复摸了摸,扣扣搜搜地只摸出七枚铜钱。
许明棠伸手把铜钱无情地收走,“零碎不算,还欠一百文,去给我打工还债!”
“什、什么?!”刘二又被强行凑整,又零碎不算的,暴脾气上来,才支起身子要找回场子,被许明棠眼神一扫,瞬间颓下来,语气弱了不止九成:“全听姐儿的安排……”
“换身干净衣服,头发梳整齐,把脸洗洗!”
刘二不敢不听,巴掌大的屋子里,刘二在许明棠的注视下,局促地换衣服,洗脸梳头。
天知道她多久没拾掇自己了,家里连个镜子都没有,只能胡乱着凭感觉束发。
许明棠上下扫了一眼,不算满意,好歹有个人模人样了,勉强接受了:“之后还债的每一天,比起今天只能好不能差。”
“是……是……”
“叫什么名字?”许明棠正在纸上写东西。
“刘二……”
许明棠停下笔,瞥她:“问你名字。”
刘二应激反应地缩了下肩膀,“刘……乐之。”见许明棠还盯着她,胡乱解释:“就是那个什么敲钟敲锣的乐之。”
“钟鼓乐之。”
刘二听了,又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姐儿也念过书呢!”
许明棠没理她,把刘乐之三个字写上去之后道:“把这个签了,手印按了。”
刘二半认半猜看出来是一张欠条,一百文三个字她还是认得的,敢怒不敢言的签了字。
按手印时家里没印泥,就见许明棠对她笑了笑,捏着她的手指往她嘴角一按,待血指印按在纸上,刘二才后知后觉感到嘴角的刺痛。
臭娘们!真不是个东西!刘二心里暗骂。
“走吧。”
刘二战战兢兢地跟在许明棠身后往店里走,烧饼店已经重新收拾好了,但被刘二一闹,生意显然受到了一些影响,客人零零散散的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