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万次,皇帝跪求我登基 第166节

  日暮降临,天空黑云堆积。不多时,就下起了小雨。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月下越大,雨水顺着他发丝往下淌,垂成了模糊的雨幕。
  闷雷滚滚,他从日暮跪到了天明。母妃亲手给他缝制的祥云袍已经湿透,沁出寒意覆盖在他周身。
  来来往往的朝臣不断,没一个人停下来多看他一眼。直到他看到赵砚从身边路过,终还是忍不住一把拉住了他,姿态前所未有的放低,语带哀求道:“小七,你帮帮我,让父皇见见我。”
  赵砚不太想帮这个忙,用力挣了挣。没料到五皇子抓得极紧,被他带得踉跄了两下,一下子跌倒在水洼里。饶是这样,他也没有松手,圆胖的脸上满是哀求:“小七,先前是我对不起你,不该处处针对你,你就帮帮我吧。”
  见赵砚没说话,他又继续道:“我去求过二哥和周伯侯府相熟的朝臣了,他们都避而不见。父皇那么喜欢你,只要你开口,父皇肯定愿意见我的。”
  赵砚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提点了他一句:“五哥,你现在最好不要出现在父皇面前。父皇怀疑你母妃私通反贼,难保不怀疑你的身世……”
  五皇子怔愣一秒,眸子忽而微微睁大:“你,什么意思?”
  赵砚也不好明说,蹲下身,将手里的伞盖在了他头顶。然后拉开他的手,起身走了。
  雨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乱得如同五皇子此时的心:父皇是怀疑他不是他的种?
  这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五皇子呵笑了两声,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第99章
  将计就计
  赵砚进了长极殿后,天佑帝还在批折子。他关切道:“父皇昨夜没睡?”
  天佑帝现在一肚子的怒火,怎么睡得着。他看向赵砚被雨淋湿的肩头,没好气问:“你现在来,是想给老五求情?”
  赵砚连忙摇头:“儿臣没这个意思。”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绿帽子又不是戴在他头上,他求情不是慷他人之慨。
  而且,从小到大,云嫔和五哥没少针对他和母妃。他虽觉得五哥现在的境遇惨,也不至于谁都想拉一把。
  能给他一把伞,提点他一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天佑帝听他这样说,蹙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只是还没松快多久,外头就有人匆匆来报:“纪侍郎家的周老太君来了,站在殿外恳请面见陛下。”
  天佑帝又冷了脸,但瞧着外头天色,想到对方年近古稀的年纪,还是道:“快将人请进来!”
  姓周?
  周伯侯府的人?
  赵砚讶异:周伯侯府的人不是全下了狱,那这纪侍郎家的周老太君是哪个?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旁的冯禄连忙小声解释道:“这周老太君原就是周家女,是柔善公主母妃周老太妃一母同胞的妹妹。当年柔善公主和亲,周太妃求到了周家,周家没有理会,反倒是这位已经出嫁的周老太君出面斥责了老周伯侯。后来因着这事她和周家少有往来。柔善公主出嫁那日,她还亲自出城送了。周太妃故去前后,也是她时常陪在左右。”
  冯禄叹了口气,又道:“柔善公主在西途时就时常和陛下提及这位周老太君,让陛下有机会到中原待她道谢。陛下登基后,对周老太君一家多有照拂,周老太君之孙也得了陛下恩荫,一路升至兵部侍郎,也就是如今的纪侍郎。”
  他解释完,赵砚才恍然大悟,追问道:“父皇既然待周老太君亲近,那我怎么从未在宫里见过这位老太君?”
  冯禄:“老太君年事已高,又不愿让人老拿周家的事说道,陛下每次请她进宫,她都拒了。”
  周家人也是见风使舵,自从周老太君得陛下格外看顾后。周伯侯就想尽办法攀附周老太君,见周老太君没给他好脸,就将周家的子侄送了过去讨她欢心。
  周家那么多子侄周老太君都没瞧上一眼,唯独对模样有些像周老太妃的云嫔上心。
  不然,以周家当年冷漠的态度,陛下如何会让云嫔进宫?
  冯禄压低嗓音道:“周老太君此时进宫,只怕是想替云嫔娘娘求情。”
  赵砚心道:他说以云嫔娘娘那和他母妃有得一拼的莽撞性子,如何能在后宫混得如鱼得水。
  原来还有这个缘由。
  两人小声交谈间,周老太君已经在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进了大殿。她拄着拐杖,头发花白,到了近前,就要朝着天佑帝跪下。
  天佑帝忙下了龙座,亲自弯腰扶住她温声道:“朕都说过了,姨祖母见到朕不必行礼。”
  周老太君却没起身,硬是结结实实跪下了。弯曲的背脊几乎和金砖贴服在一起,额头贴地,沙哑着声道:“陛下,云嫔那孩子虽糊涂了些,但断不会做出勾结反贼之事。求您念在周太妃的情分上,好好彻查这件事,还云嫔清白。”
  天佑帝冷了脸,扶着她的手松开,挺直背脊,肃声道:“姨祖母,如果您来只是为了云嫔求情,就不必说了!”
  “陛下!”周老太君抬头,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柔善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冤枉无辜……”
  “姨祖母!”天佑帝也有些恼了,拔高声音道:“朕何曾冤枉她?朕自是派人去查过!周家当年就有意将云嫔嫁作太子妃,也有人撞见云嫔几次三番和嘉义太子同游……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云嫔,难道您还要朕徇私枉法不成?”
  想到这么多年日日夜夜被刺杀的寝食难安和云嫔的背叛,他就气血上涌。
  周老太君颤声解释:“周家当年是想攀附嘉义太子,也让云嫔有意接近过嘉义太子,但这并非云嫔所愿。云嫔那孩子当年还同老生抱怨过,说嘉义太子几次三番拒了她,还说已经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天佑帝眼中怒气稍降,找回了些理智:“他说的心有所属是谁?”
  周老太君摇头:“老生也不知……”她声音缓慢幽远,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午后。小姑娘趴在她腿上,哭得梨花带雨:“他说,他说他的心上人蕙质兰心,和他心意相通。此生,他只会娶她一人,也只会有她一个太子妃……”
  周老太君将云嫔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就算后宫之中有人勾结反贼,也决计不会是云嫔。周伯侯府那帮蠢人,教不出那般心机和城府的女儿。陛下,您切莫因为一时气愤蒙蔽了双眼!”
  天佑帝面色冷沉,一句话也没说。
  周老太君在袖兜里掏了半晌,掏出一个锦囊呈到他面前,锦囊上用金色线绣了个‘善’字。
  那是他母后的绣工。
  天佑帝一瞬间动容,伸手接过锦囊。
  周老太君看着他,苍老的声音里全是怀念:“这是当年柔善临行前送给老生的,她托老生照顾好周太妃。老生自认为做到了,今日老生肯请陛下,无论如何,放云嫔一条生路……”说着又以头磕地,长跪不起。
  天佑帝指腹摩挲着锦囊已经磨损的边角,又想起他母后临终的殷殷嘱托。
  “若是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将母后的灵位带回大聿。若是不能,就代母后回去大聿祭拜你外祖母,代母后照看你姨祖母……”
  天佑帝闭了闭眼,将锦囊收进绣内,缓和了语气道:“姨祖母请回吧,朕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周老太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起了身,然后又在宫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出了长极殿。
  她一走,赵砚就上前两步,喊了声父皇。
  天佑帝重新坐到御座之上,问他:“小七,你是不是也觉得云嫔的脑子做不出勾结反贼之事?”
  赵砚挠挠头:这个也不好说。
  他只能回了一句:“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时,说不定,这人不一定是凶手……”
  天佑帝捏了捏眉心,问:“若如周老太君所言,闫衡玉的心上人另有其人,那会是谁?”
  赵砚认真分析:“应该是那白裙女子知晓皇后下毒害儿臣一事,然后让反贼取代原来的言太医进宫了。言太医进宫后,先替儿臣和太子哥哥诊了病,之后还有替谁诊病?”
  天佑帝看向冯禄,冯禄立刻道:“还有替多年未孕的容妃还有二皇子诊治,再有就是许嫔和病危的宸妃娘娘。”
  赵砚继续分析:“温妃娘娘不太可能,容妃娘娘是西途贵族,先前应该和反贼不认识,但也不能排除,且放到一边。许嫔娘娘……许嫔娘娘因为什么看诊?”
  冯禄:“许嫔娘娘脸上长了红疹,太医院太医送去的药膏效果不太好,就请了言太医去。”
  宫里头都知晓太医院来了位神医,谁都想唤过去瞧瞧究竟,但也不是谁都能请到言太医。
  赵砚私心里直接跳过许嫔,又提及宸妃:“宸妃娘娘是莲湖围杀前一日就病重了?”
  冯禄点头:“是,而且言太医是陛下指派过去的。言太医应该是之后才知晓有人传信给他,临时决定去取信。”
  赵砚疑惑:“那他围杀当夜就不在紫和宫,那药童为何作证说他一直在替宸妃医治?药童是谁的人?”
  冯禄看了眼天佑帝,才道:“是杂家派去的人。”
  赵砚啊了一声:“那他为何做假证?不会是双面间谍,看似是公公的人,其实是言太医的人吧?”
  冯禄摇头道:“不太可能,老奴曾有恩于那药童。那药童为人老实忠诚,就是不太聪明。言太医死后,老奴就让慎刑司审过他。据他交代,莲湖围杀那夜曾不小心睡了半个时辰,担忧被罚,才没敢说出来。”
  赵砚眼眸微亮:“如果药童不会说谎,那宸妃娘娘的人是不是说了谎,在包庇言太医?”毕竟当时宸妃娘娘病重,身边离不开伺候的人。就算药童睡着,其余人应该也察觉言太医离开了吧。
  冯禄:“老奴也盘问过宸妃娘娘身边的人,宸妃身边伺候的黎嬷嬷后来也交代,她也曾莫名睡着了半个时辰。当时恰逢搜宫,怕给紫和宫惹麻烦,也没敢说。”
  赵砚狐疑:“都这么巧?都不敢说,恰好被言太医瞒天过海?”
  冯禄眸子微睁:“七皇子是怀疑宸妃娘娘?可宸妃娘娘确实中毒了,也命在旦夕,至今都没醒!”谁会拿自己命开玩笑。
  赵砚:“被查出来也是没命,为何不搏一搏?”
  天佑帝拧眉:“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砚轻点了一下头。
  如果排除云嫔娘娘的嫌疑,言太医这些接触的人里,宸妃娘娘应该是嫌疑最大的。
  天佑帝细细一琢磨,紫和宫里的人和老三谁说辞一致。但若提前串供,宸妃再舍得下性命迷惑他,也不是不可能。
  那反贼狡诈,说不定临死前护住云嫔,也是存了藏匿**之举。
  一想到这种可能,天佑帝
  就气得肝疼,森然道:“是不是,试一下不就得了?”
  冯禄脑袋还没转过弯:“如何试?”
  赵砚:“周老太君不是说言太医有心上人吗?云嫔娘娘肯定知晓!”
  冯禄细细回忆:“方才周老太君不是说,不知那心上人是谁?”
  天佑帝肃声道:“朕说知晓就知晓!”他招手让赵砚过去。
  赵砚连忙凑到他身边,天佑帝小声交代了几句。
  赵砚嗯嗯点头,出了长极殿。
  外头的雨还在下,小路子忙过来替他撑伞。赵砚缓步走到玉阶之下,站到已经淋成落汤鸡的五皇子身边。
  五皇子似乎还没从他先前说的话里缓过劲来,见他站到身边,也只是呆呆抬了一下头。
  赵砚拉了他一下:“起来,别跪了!父皇让你先回去,明日一早可去慎刑司看你母妃。”
  五皇子一听终于回神,顺着他的手就站了起来,惊喜问:“真的?”
  赵砚点了一下头。
  五皇子想起这两日的境遇和无人搭理,眼睛突然就红了。哑声和赵砚道了句谢:“小七,现在也就你肯帮我了。对不起,以前对不起……”说着说着,他眼泪就啪嗒吧嗒的往下掉。
  赵砚怕死了他煽情:“你也不必谢我,是方才周老太君去求情了。”
  “要谢的。”五皇子郑重道:“你肯定也帮我说话了。”
  赵砚:还真没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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