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157节

  论名正言顺,没有人比她更应当了。
  林莺娘也是登基前一夜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公主身份是真。
  她当真是恼极了。
  原先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假冒伪劣的公主之身,日日担忧叫人揭穿了去,提心吊胆得紧。
  如今才知竟是叫谢昀诓了,从始至终蒙在鼓里。
  林莺娘如何甘心。
  也后知后觉想起他说的话,那句“不如,我也给殿下报个仇,两相抵消,可好?”
  彼时的她还不知是什么仇。
  如今想来原是昔太子殿下,她亲祖父枉死的仇。
  倒也算是大仇得报了,新帝驾崩前,那一封罪己诏,将先皇的一直孜孜以求的后世明君身份毁了个干干净净。
  世人现在都知他是夺了自己兄弟的皇位上位,此是谋逆之举,向来为世间人所不耻。
  至于本该属于昔太子殿下的皇位,也兜兜转转,落回到她这个亲孙女头上。
  亦算得上是物归原主。
  林莺娘当这个女帝当得是心安理得,她上朝接受众朝臣的参拜,下朝又刻意将谢昀留了下来。
  朝臣们以为女帝是要封赏于他。
  毕竟女帝能有今日,谢昀功不可没。
  再则她两度进宫,都是经由谢昀的手,说是谢昀有从龙之功,也不为过。
  朝臣们是满眼艳羡的看着谢昀离开的,还有人刻意走到他面前殷勤攀附,言语中不少推崇之意,只盼他日后得女帝重用,莫要忘了提携同僚。
  却未料当朝臣离开,殿内寂静下来,谢昀首要面临的便是高座之上,女帝的指责。
  “谢昀,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她再不必怕他,可以光明正大,连名带姓唤他。
  谢昀向她行礼,“臣不知,臣有何罪?”
  他边说边抬头直视她。
  明晃晃,洞悉人心的眼,看得她气势不由弱了三分,仍是强撑着质问,“欺君之罪,你可认罪?”
  是他欺瞒了自己真实身份的罪。
  但他却是挑眉“哦”一声,“欺君?”
  他未经传召,便自顾自从丹陛之下缓缓走上来,逼近坐在龙椅上的她,“不知陛下说的欺君是哪个欺?”
  他话里有歧义。
  欺瞒亦是欺,欺负亦是欺。
  他欺瞒又欺负她,却还要故意道:“臣实在惶恐,还望陛下说明。”
  她被她逼在龙椅之上,退无可退,只能蹙眉斥一句,“朕是天子。谢昀,你放肆!”
  他不止现下放肆。
  夜里更是爬上龙榻,行更放肆的事。
  所有的怨怼不瞒,阴谋算计都湮灭在一声声的呜咽声里。
  林莺娘坐上龙椅的第三日,平阳公主来找她。
  往日骄傲任性的公主殿下,现下瞧见了林莺娘,却只是哭,“他们都说是我父皇杀了你的祖父。成安,这事是真的吗?”
  平阳公主早想找她来求个解。
  但先前不敢,也期望着或许那只是流言而已。
  直到林莺娘坐了帝位,平阳公主知道,这事一定是真的了。
  她更不敢来见林莺娘了。
  她们是血脉相亲的亲人,却也是恩仇似海的仇人。
  平阳公主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成这样不堪的境地。
  现在满宫里的宫人看她眼神都不对了,她时常能看见那些或窥视或好奇的眼,在她身上打转。
  也是。
  她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她是当今天子的仇人,她的父皇害死了天子的祖父,她如何还能安然待在这深宫之中。
  林莺娘没有说话。
  此时不说话便是默认。
  平阳公主哭得更凶了,“对不起,成安,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父皇他……”
  她是最天真烂漫的公主,不懂前朝后宫那些阴私算计。
  她也不知自己现在该如何是好。
  有人理解她的踟蹰难安,前两日相邀她于宫城角楼相见,看着巍巍宫城对她说了一番话。
  平阳公主听进去了。
  也明白,她不该留在宫城了。
  她是来向林莺娘辞行的。
  女帝的先例已开,她再不能留在金陵城里,好在她是最受宠的公主,还有封地可去。
  只是此一去,便是终身不会再回宫城了。
  林莺娘没有挽留她。
  便如平阳公主所言,她离开,是对她而言最好的安排。
  第208章 那便是由着他来欺负朕?
  平阳公主走的那一日,正是姜氏进宫的日子。
  林莺娘前脚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平阳公主,后脚就听宫人来报姜氏已被人接进了宫里,正在奉天殿等着她。
  林莺娘忙赶回来见她。
  姜氏见着她也落泪,“我的儿。”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林莺娘,又拉开她的身子,翻来覆去地看,又哭又笑,“我这莫不是在梦里?你怎么……怎么就成皇帝了呢?”
  她初在江南得知这个消息还不可置信,先前的公主身份就已经叫她咋舌了,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天子。
  姜氏好几日不曾缓过来,直到现在见着身着帝服的林莺娘才算是相信了,只是又忍不住哭,“我可怜的儿,竟是这样龙血凤髓的人物,可怜先前跟着我,不知是吃了多少哭,受了多少罪……”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在……好在现在是熬出头了……”
  旁边有知礼仪的内侍提醒她,“夫人,面见陛下该行跪礼。”
  “对,对,现在你是皇帝,该行跪礼。”
  姜氏这便要跪下去,被林莺娘拦住,“母亲,我们母女之间,不讲这些虚礼。”
  姜氏心疼她,她也心疼姜氏。
  替她擦干脸颊的泪,林莺娘红着眼圈问她,“母亲在江南,一切可好?”
  她们母女俩经年未见了。
  自她来了金陵,便再未回去过,只能从零星的书信得知她的近况。
  好在姜氏在江南的日子过得富庶,现下瞧着,比之从前在江州时还丰腴了些。
  姜氏自是点头,“好,我一切都好。”
  她在江南吃穿不愁,只想念自己唯一挂念的女儿。
  如今见着了,便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母女俩屏退宫人在一处说话,自是亲亲密密说不完。
  姜氏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再想想那些年母女俩颠沛流离受的委屈,忍不住啐道:“我就说那些人都瞎了眼,一个两个嫌弃我的杨柳儿是女儿身,看不上。看!我的儿如今多争气,比他们那些混账男人不知道强上多少。”
  她对杨盼山还是有恨。
  听说后来林莺娘出生他去打听过消息,听说生的是个女娃娃便彻底歇了心思,由得她们在那妓馆里自生自灭。
  只是却不想,那样的混账男人却有着这样的境遇。
  ——他原是昔太子殿下的亲子。
  姜氏现在说起他来亦是满腹的怨,“那是个混账,好歹是死了,不然我的杨柳儿也不能这样顺顺当当。”
  母女俩都明白,若是那杨盼山还在世,这皇位万万不能是林莺娘的。
  好在。
  好在他是死了。
  只是姜氏也好奇,他是怎么死的。
  林莺娘将原委告诉她,姜氏讶异捂唇,“叫人活活打死的?”
  堂堂昔太子殿下的亲子被卖作死奴,在斗人场里被人活活打死,这传出去未免太损皇家颜面,先皇在处理这件事上遮掩得分外严实。
  外头都只传他是意外身亡。
  姜氏现下听了却是咬牙,“打死好!那混账不死,咱们母女俩现下也是没有活路的,倒不如他死了干净。”
  她又欣慰看向林莺娘,“我的儿,咱们母女俩的好日子可算是来了。”
  的确是好日子。
  姜氏是天子生母,此番奉诏进宫,礼部制拟了“慈圣皇太后”尊号,赐居宁寿宫正殿,享太后尊仪。
  受封之日,太和殿前钟鼓齐鸣,百官朝贺,真真是母仪承乾,尊荣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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