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94节

  圣上的眼,在触及杨盼山面目全非死在斗兽场时微微有了些触动。
  他曾于襁褓中见过那个孩子。
  彼时他是昔太子殿下的血脉,天之骄子,尊贵无比,谁能想到他最后竟凄惨死在那样卑贱低下的地方,到最后,甚至连个替他收尸的人也没有。
  圣上且悲且叹。
  悲他到底是皇室血脉,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叹当年若不是自己狠辣决绝,未必他的下场就不是如今众皇子的下场。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他再看林莺娘的画像,眼里便带了些许不忍。
  这是昔太子殿下存留于世的最后一丝血脉,她本可以苟活在这世上,却因自己现下瞧见了她,如今却要将其生生扼杀。
  圣上想,往后他下了九泉,先帝是再不会原谅他了。
  他打算派人在林莺娘回江州的路上将她暗杀,到时只将死因推给沿途的山匪身上。
  欢欢喜喜一心想着回江州的姑娘对此浑然不知。
  她在雾凇院里收拾回江州的行李,箱匣妆奁之多,比之她先前从江州来金陵时尤甚太多。
  林莺娘这些时日,但凡出门,不是做衣裳便是买首饰,出手之阔绰,连见惯了高门贵女的银翘都咋舌,“姑娘,你买这么多,侯爷的俸禄不会叫您买空了吧?”
  林莺娘浑不在意,“无妨,侯爷说了,我是定远侯府的贵客,一应开销用度都走侯府的账上出。”
  她花的,正经算下来,是谢夫人的银子。
  管事将雾凇院这些时日的账本拿给谢夫人看,她惯常端庄的脸色险些撑不下去,她问管事,“怎么会花这么多的银子?”
  管事垂首回话,“林姑娘说自己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这金陵城里的繁荣,自是见着了什么都想要。她也知道自己买的是多了些,好在二夫人为人豁达,此前放下话了,让她想买什么便放心买,一应用度,自有侯府为她承担。是以林姑娘买起东西来便格外没顾忌了。”
  谢夫人是与她说过那些话。
  这样的话,原是宴席上寻常客气敷衍的话,没有人会当真,更没有人会如此厚颜无耻,竟当真拿了买东西的开销来寻她。
  谢夫人心里对林莺娘恨得愈发咬牙切齿,但银子该出还是得出。
  林莺娘可以不要她自己的脸面,谢夫人还要她定远侯府的声名。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多了,眼看着林莺娘就要被送走,谢夫人心里的郁气才算是解了些。
  她也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性子。
  林莺娘几次三番触到她霉头,又害得谢子慎到如此地步,谢夫人岂能饶她。
  她也安排了人,只等着林莺娘回江州去,这一路山水迢迢,多的是波折意外。
  谢夫人慢条斯理端盏品茶,端庄优雅的笑,“东西买的再多,也得有命享才是。”
  她压根没打算让林莺娘活着回江州。
  这林莺娘倒是预料到了。
  她将那些首饰衣物都交给采雁,让她拿去当铺换成银票,贴身收着。自己又趁着谢昀来雾凇院的时候去寻他,旁敲侧击着,想让青山送她们主仆俩回去。
  林莺娘心里的算盘敲得响。
  这青山功夫好是一则,最重要的是他是谢昀身边最亲近的随从,在很多时候,可以顶着谢昀的名头行事。
  这一路回江州,多的是人想要她的命,她得想法子保全自己。
  谢昀自然是知晓她心里的盘算,却起了兴致逗她,“你将青山带走,我往后使唤谁?”
  这话说的,他一个堂堂定远侯爷,多的是人使唤。
  林莺娘目露哀怨,咬着唇,不可谓不可怜,“侯爷还说疼我,如今我不过要青山送一送,侯爷都舍不得。想来那说的往后会去接我的话,也不过是诓我的。”
  美人含嗔似怨,说不出几多动人缠绵。
  她总是忍不住,时时与郎君玩心眼,但好在,他大多时候,只要高兴,都是乐意纵着她的。
  例如现下。
  他微微一笑,看着她,语调又轻又柔,“我若顺了你的意,允了青山送你,你打算如何报答我呢?”
  她即将要离开金陵,往后自然是没法子再伺候他。
  这样的事,现下伺候一回便少一回。
  金钩挽着帷幔,被人轻巧拨开,帷幔如水落了下来。
  他动情时,喉结微动,一口咬在她光滑如玉的脖颈上,嗓音沙哑,“杨柳儿,要记着,你是我的人……”
  第128章 侯爷,这是在外面呀
  林莺娘临走前一日,正逢谢昀休沐。
  “你不是还有个心愿未了么?我今日得闲,带你去瞧瞧,也不枉你来金陵一趟。”
  谢昀来得早,林莺娘还未起,叫他撩起帷幔,从榻上径直拉起来。
  迷迷糊糊的姑娘扑进他怀里,揉着眼看他,“什么心愿?”
  她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要谢昀来提醒她,长指敲她额头,这样亲密的举动,带着些宠溺意味,羞得刚进来的银翘赶紧退了出去。
  他到底卖了个关子,“出去你就知道了。”
  今日是远郊皇家寺庙上梁大吉的日子,平阳公主得圣上令,也会过去。
  公主出行,这是大事,沿途百姓都翘首以盼着。
  林莺娘坐在马车里,也眼巴巴撩帘来看。
  她对平阳公主,实在好奇极了。
  只是可惜,平阳公主的仪仗被御林军层层围着,任她伸长了脖颈也瞧不见平阳公主分毫。
  她失落坐了回去,垂头丧气,“要想见这平阳公主一面可真难。”
  林莺娘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她明日便要回江州,今日想来是最后能见平阳公主的机会,如今也是要错过了。
  谢昀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便这般想见她?”
  林莺娘点点头。
  她对平阳公主心向往之已久,总是想要见上一面,知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解了心中执念。
  谢昀似笑而非地看着她,“若我带你去见了她,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见平阳公主对林莺娘来说难如登天,对他这个内阁重臣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易事。
  只是他总是如此。
  林莺娘但凡有所求,他必要她有所报答。
  上回如此,这次也是依旧。
  林莺娘看了看四下,这是在马车里,马车停于人群中,稍稍有点声响都会叫人听见,她为难又赧然,红了腮,低低垂下眸去,细软得几乎听不见声,“侯爷,这是在外面呀……”
  真难得,她从来勾魂摄魄,极尽妩媚,还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小姑娘娇羞神态。
  谢昀也是觉得稀奇,他将姑娘搂进怀里,贴在她耳边,“你怕了么?”
  他说这话时细细垂眼盯着姑娘的脸。
  可疑的嫣红慢慢爬上姑娘的颊,连玉白圆润的耳都染上了粉——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又怎会丝毫不知羞耻,只是面上强撑着,嘴也格外硬,“侯爷不怕,我怕什么。”
  她丝毫不服软。
  相较于自己的清白名声,他这定远侯爷不近女色的声名想来在这世人眼里更重要些。
  她赌谢昀不敢妄来。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林莺娘屏住呼吸,试探抬眸来看他。
  好在,他并未生恼,不过轻轻一笑,“罢了,这次便饶了你。你既想见她,我便带你去。”
  平阳公主在远郊的皇家寺庙。
  她前几日才见过谢昀,他来宫中见圣上,在长长的宫道间和他相遇。
  “谢大人。”
  姑娘见了心上人,总是雀跃的,顾不上身边跟着的宫人,提裙便跑过来,满脸洋溢着欢喜,“谢大人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谢昀后退一步,朝她见礼,“殿下。”
  他总是这么恭敬又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微臣有要事,需来宫中面见圣上。”
  语气也是客气又冷漠。
  但他惯来如此,平阳公主并不在意,她满心只在见着心上人的喜悦中,“原是如此,我正巧要去见父皇,与谢大人同路,不如谢大人与我同行?”
  谢昀自然应允。
  宫人们远远跟着,瞧见这宫里最是眼高于顶,骄纵成性的小公主在谢昀面前装得温婉可人,轻声细语说话,清冷疏离的谢大人偶尔微微颔首,简短附和两句。
  到了宫道转角,谢昀驻足,对平阳公主行礼,“微臣要去面见圣上,先行告退。”
  平阳公主点头,依依不舍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宫道上还有宫人行走,是集贤殿的宫人已皇室宗亲的画像装裱妥当,送回集贤殿安置。
  可巧,那扶着昔太子画像的宫人正垂首行礼,从平阳公主身旁过。
  六皇子没见过昔太子殿下。
  平阳公主便更是没见过了,她看着画像上陌生的面容,难免问上一句,“这是谁?”
  集贤殿的宫人恭敬回,“回殿下,这是昔太子殿下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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