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50节
她虽是知道那瘦弱者一定会输,却没想到他会被揍得这样惨。
那强壮者几乎是碾压他,迎面几拳沙包大的拳头砸去瘦弱者面上,他打得仰头喷出血来,眼肿得老高,牙也掉了几颗,烂布一样被扔在了地上,瞧着像是没了声息。
“我们要输了呢!”
看清形势的谢昀不慌不忙,他还有功夫来逗林莺娘,“杨柳儿,要不我们帮帮他怎么样?”
“怎么帮?”
姑娘满头雾水。
郎君突然伸手将她猛拉进怀里,事发得突然,姑娘仓皇间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仰。
她身后便是高台,高台之下便是斗兽场地。
虽是有围栏护着落不下去,满头青丝却在上头堪堪掠过,一支衔珠吊坠的金簪子从发间脱落,跌了下去。
姑娘惊慌的声便在此时响起,“我的簪子——”
她的簪子掉下去了。
林莺娘所处高台的下方便是那瘦弱男子倒着的地方,从天而降,一根金簪正正落到了他的手边。
面前有人挥舞着拳头要给他致命一击,他一咬牙,抓起金簪猛地刺了过去。
那根金簪正刺进那人的脖颈,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脸。
那人捂着脖颈,不可置信地踉跄着脚后退。
“你看,形势掰回来了。”
林莺娘怔怔看着底下,耳边是谢昀循循善诱的说话声,“杨柳儿猜一猜,他能不能抓住机会,反败为胜?”
耳边的话音刚落,那拿着金簪的瘦弱之人便冲了上去。
他要杀死眼前人。
斗兽场的规矩,一人死一人才能活。
金簪即将再刺进强壮者的脖颈时骤然停住,他不顾金簪簪尖锐利,牢牢将它攥进手里,瘦弱者咬牙拼尽全力也撼动不得分毫,再不能往前进一寸。
“啊——”
强壮者怒吼一声,他彻底被激怒,一把夺下瘦弱者手里的金簪,扬手狠狠将其插进了瘦弱者的眼里。
他当即松手,捂着眼疼得满地打滚。
“呀,真是可惜,这下他死定了。”
谢昀用只能一个人听见的声啧啧感叹。
果不其然,那强壮者怒不可遏,趁着这功夫上前。他不用金簪,沙包大的拳头雨点儿似的往瘦弱者头上砸,招招致命。
那瘦弱者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何经受得住这样暴打,不过十几拳下来便没了声息,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林莺娘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当即背过身去不敢看。
谢昀在她身后,轻轻将她揽进怀,郎君温润的声在她头顶缓缓响起,“你应当不认识他,他姓杨,青州凉山人。”
一句话,叫怀里本来战战兢兢的姑娘猛然抬起头来,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谢昀垂眸看她,“杨柳儿,你的杨姓便是自他这里来。”
姑娘猛然转过身去。
她看向高台下被揍的面目全非的中年男子,敛在衣袖下的手隐隐颤抖。她咬牙握紧,骨节处因用力泛起清白。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看见他。
林莺娘想起他的名
——杨盼山。
第65章 希望她能活过这个冬天,看到柳枝发芽
杨盼山原是青州坊间一赌徒。
他嗜赌成性,原先家底还算殷实,有田有地,后来父母接连离世,再管不住他。不到两年,那些家产便被他败了个干干净净。
邻里亲朋也不敢与他往来,怕招惹上他。杨盼山因此素来孑身一人。
也是巧了,他那日赢了些钱,正是得意之时。
正好街上有人叫卖奴仆。
这样当街叫卖的大多是大户人家犯了事的奴仆被发卖出来,因此价钱极低,五两银子便能带走。
杨盼山掂着手里刚赢的五两银子,指着其中的姜氏,甚是阔气地扬声道:“我买她了。”
姜氏被杨盼山买来当做媳妇儿。
他年近而立,因着一身赌债,一直没能成亲。这是他心底里的一根刺,谁不想媳妇孩子热炕头。
他买了姜氏来,也是存了为杨家绵延子嗣的心。
杨盼山初时待姜氏还挺好。
毕竟她生得貌美,又小意温柔,他何曾这样温香暖玉过,一时飘飘然。
杨盼山问她为什么被府里发卖出来。
姜氏哭哭啼啼地说,府里主母善妒,见她貌美,容不下她。
杨盼山听了咬牙便啐,“混账东西!自己栓不住自己爷们的心,反倒拿你做筏子。”
又将姜氏温柔揽进怀里,“你放心,你跟着我,我绝不让你再过那样的日子。”
但这样的温柔并没有持续很久。
杨盼山嗜赌如命,这赌桌前自是有赢有输。
赢了他回来抱着姜氏亲,“今天爷我赢了钱,带你打副银簪子去。让旁人瞧瞧,我杨盼山的媳妇儿生得有多好看。”
输了便喝得醉醺醺回来,摔碗砸盆,指着姜氏鼻子破口骂,“你个扫把星,老子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给老子带霉运。”
他阴晴不定,非打则骂,姜氏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偶有一日吃饭时,姜氏忍不住,捂嘴欲呕。
杨盼山当即摔了筷箸,骂骂咧咧道:“吃就吃,不吃给老子滚。装得这副模样给谁看,难怪老子这些日子总是输钱,就是叫你这扫把星害了霉运。”
姜氏胆怯的抬起头来看他,小心翼翼开口,“当家的,我怀孕了。”
她肚子里怀的便是林莺娘。
杨盼山一下便变了脸,“怀孕了?”
他初当人父,自然也是极喜悦的,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姜氏扶到一旁坐下,又来看她平坦的腹,不敢置信,“乖乖,你当真怀了?”
姜氏羞涩点点头,“昨日你不在家,我找村东口的大夫瞧过了,他说我怀孕已经一月有余。”
这当真是极大的喜事。
杨盼山难得没有出门去赌,带着姜氏去他已故的爹娘坟前上香,向他们告知这个好消息。
“爹,娘,咱们杨家有后了。你们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他抚着姜氏的腹,满是期望,“这一胎,定给我们杨家生个大胖小子。”
杨盼山并没能知道姜氏肚子里怀的究竟是男是女。
他赌博输了好多钱,催账的人堵他在家门,强押着他要剁了他的手抵银子。
姜氏在一旁拉着,哭得撕心裂肺。
眼下杨盼山就是她的天。
杨盼山一边求饶,一边挣扎,无意间一眼瞥到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姜氏,扬声道:“别……别砍我,我有法子还钱。”
他失了禁锢,当即起身将姜氏扯到债主面前,谄媚献殷勤,“这是我媳妇儿,你看把她卖了,能不能抵我的债?”
姜氏如遭雷击,不可置信。
债主却是看她高高隆起的腹摇头,“要是个黄花姑娘还说得过去,你这怀着身子呢!我卖给谁去?”
他又顿了顿,“倒是也有地方,怡香馆的张妈妈最近正愁没姑娘……”
怡香馆,那是妓院。
寻常人家不收怀着身子的女子,妓院却不拘这些,她们以极低的价钱收这些怀了身子的姑娘去,等生下来,姑娘照常接客,孩子养大些便可做些杂役活儿。
若是生得是个姑娘便更好,自幼调教着,又是白赚了一笔。
“怀得就是个丫头。”
杨盼山生怕债主不收,连忙信誓旦旦道:“我找村东口的大夫瞧过了,说这胎铁定是个丫头。您收了她去,保管不亏。”
他前些日子才抚着姜氏的肚说铁定是个大胖小子。
姜氏气得眼都红了,咬牙骂他,“你个天杀的混账玩意儿!我怀的可是你们杨家的种。你竟要拿我抵债?你有没有良心?”
赌徒哪来的良心。
便是有,也早搁在赌桌上输光了。
姜氏再一次遇人不淑。
她被杨盼山的债主转手卖进了怡香馆里。
怡香馆里的日子不好过,姜氏开始怀着身子,老鸨倒是没让她接客,只在后院做些洗碗扫地这样的活儿。
只是没赚钱,就没有屋子住。
她只能住马厩旁的茅草破屋里将就。
寒冬腊月的天,她即将临盆,疼得满头大汗,跪地苦苦哀求张妈妈给她找个稳婆来。
张妈妈居高临下看着她,翘着兰花指的手捻着帕子,嫌恶的虚虚掩着鼻,“找什么稳婆?你当我这怡香馆是开善堂的?你生就生,生不下来就算了,我这怡香馆里多的是死胎,不少你这一个。”
姜氏没法子,在四面漏风的茅草破屋里,独自一人咬牙生下了林莺娘。
有可怜她们母女的青楼姑娘过来偷偷送上一碗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