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7节

  谢昀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不甚在意,“随他去。”
  第8章 探望
  谢子慎离开后,采雁进来伺候。
  她撩起帘来,不高兴撅着嘴,“姑娘怎么还见谢三郎?”
  她替自家姑娘抱不平。
  那日的事林莺娘并没瞒着她。
  她知道自家姑娘被谢子慎牵连落了湖,也知道暗室里谢昀对姑娘明晃晃地敲打,更知道自家姑娘惦记谢子慎本就是起了攀龙附凤的心。
  可人的心向来就是偏的。
  她心疼自家姑娘病了这些日子,将满肚子怨气撒在谢子慎身上。
  “这谢三郎早干什么去了?姑娘对外病了这么些日子,如今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反倒上门来了,这会子怎么又不怕牵连姑娘了?”
  林莺娘听她愤愤,自顾自掀被下榻来,行动轻松自如,哪里还有方才病弱可怜的模样。
  她的病早已好了。
  不过落个水而已。
  从前在青州比这再可怜的也有过,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
  冬日里给主家洗衣裳,手上长满了冻疮也咬牙往那冰冷刺骨的井水里泡,冻得浑身直打哆嗦。翌日烧得头昏脑涨照样起来干活。
  她早已叫这可恶的世道磋磨了个遍。
  什么体弱畏寒,什么久病未愈,不过是她诓骗府里众人的说辞。
  当然,最最要紧的是要叫那谢子慎瞧见。
  林莺娘坐去镜台前,花儿一样娇艳的脸,对镜莞尔一笑,“就是要他来呀!他不来,我不是白做的这场戏了么?”
  一个男人对心上人的愧疚,是比那虚无缥缈的情意更能俘获人心的东西,也是她将来把控谢子慎的筹码。
  只是采雁不解,“姑娘不是说那谢侯爷敲打过您,不让姑娘与那谢三郎亲近吗?姑娘怎么还招惹他?就不怕侯爷来寻您麻烦?”
  “自然是怕的。”
  林莺娘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方还明媚的眉眼转瞬低落下来,“可是没办法呀!”
  她叹口气,语气萧条得紧。
  她实在是没法子了。
  这眼瞅着往冬去了,上一世她和姨娘姜氏凄惨死于雪地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谢子慎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不能放,也没法放,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不回头。
  “寻麻烦就寻麻烦吧。”
  林莺娘心里打定了主意,看向镜里的自己。
  贝齿咬唇,手里的绣帕紧紧绞着,杏眸里是明晃晃的孤注一掷,“他总不能当真杀了我吧?只要不叫我死了,旁地管他如何,我都是挣了一条命,算我赚了。”
  林莺娘是打定主意不回头了,这养病的戏自然也要继续唱下去。
  谢子慎寻着空儿便来看她。
  按理说,这姑娘的闺房是进不得的。可是那林家老爷有交代,这谢林两家有亲,本就是一家人。按辈分论,这谢子慎算来也是林莺娘的表兄。
  兄妹之间,有什么可避讳的。
  兄长来看望自己在病中的妹妹,那就更是理所应当了。
  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叫林崇文封了口,哪个也不敢往外瞎传。
  当然,这事林崇文心里有自己的打量。
  这谢林两家虽是祖上有亲,可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若不是此番他豁下这张老脸,上赶着将裴昀兄弟俩请回府里做客。这再过几年,怕是两府里连彼此的人都识不得了。
  世人攀高结贵,趋炎附势。林崇文自然也不例外,他哪里舍得下定远侯府这样的显贵高门。
  正逢上次自家两个姑娘为着谢子慎争风吃醋的事闹到他面前。
  他当时护着林莺娘是一则,其实心里也起了撮合他们的心。
  这谢家的三郎谢子慎虽没谢昀有志气,却也是老侯爷继室所生的嫡子。纵是没能袭了定远侯的爵位,往后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林崇文心里对这桩亲事极是满意,自是乐见其成地推波助澜。
  好在这林莺娘也是极争气的。
  满府里谁不瞧得分明,这林家二姑娘病了一场,倒像是把这谢家三郎的魂儿给勾走了。
  今儿送糖糕点心,明儿送玉石玩意儿,小绣阁的门槛都险些踏破了。
  只这林云瑶恨得牙痒痒,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破,“狐媚勾子!怎么上天不劈道雷下来,将她这虚伪做作的皮给扒了去!”
  恨归恨,骂归骂。
  转个头,她还得听着林崇文的嘱咐过来瞧林莺娘的病。
  “你们到底是亲姊妹。”
  林崇文在她面前做足了父亲的派头,神色肃然,“亲姊妹哪来的隔夜仇。何况她是你姐姐,她病了你看不看一眼,成何体统!”
  “谁跟她是亲姊妹!”
  林云瑶咬着牙,怒气冲冲,哪里像来瞧病,倒像是来寻仇。
  “爹爹让我来看你,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她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颐指气使地问。
  林莺娘也不出来见客,病殃殃倚在榻上,掩着唇装模做样咳两声。
  “没有呢!”
  隔着窗子,她声音虚弱又无力,只说出来的话格外可恨,“云瑶妹妹都没死,我这个做姐姐的哪敢死在前面呀。”
  “你——”
  可怜的姑娘,照旧是被气得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吵两句话,拌两句嘴,怒气冲冲地来,又怒气冲冲地走,倒把个自己气得够呛。
  正逢姜氏也过来,眼见的林云瑶跺脚生气地甩脸子,连檐下那两盆荷瓣素心的秋兰都叫她薅秃了撒气。
  瞧见了她,就更没好气。
  “哼”一声,鼻头朝到天上去。
  对于这个把林莺娘带来她身边的人,她自是更不待见。
  也不见礼,也不唤人,提着裙,目不斜视从姜氏身边走过去,趾高气昂的模样。
  姜氏连忙进屋去。
  “哎呦我的儿,你好端端的又招惹她做甚么?”
  她极是心疼那两盆叫林云瑶薅秃的秋兰,叫采雁拿了进来给她瞧,见上头光叶秃秃,咬牙骂,“这天杀的蠢才,好好的拿花撒什么气,这两小盆可得不少银子呢!”
  她自贫苦穷巷里翻身,对银子是十二分怜惜。
  也怪林莺娘,“你说你,好歹你是她姐姐,便让让她么,又不会缺条筋少块肉。”
  屋子里没旁人,林莺娘也不必再装,起身坐过来,随意扯着秋兰仅剩的枝叶,“姨娘说错了,我可不是她姐姐。”
  自然也不必让着她。
  第9章 闺房,认错
  姜氏气得拍她的手,“还扯!再扯就真活不成了。”
  她忙让采雁将秋兰拿下去,又绕过来坐去林莺娘身边,眉梢眼间都是止不住的喜意,“你猜昨儿你爹爹与我说什么了?”
  还未等林莺娘问,她便低着声开口,“他说呀,眼见着两个姑娘都大了,这也该将婚姻大事提上了,府里却是缺个管事的女主人。”
  姜氏是当真欢喜,乐呵得嘴角都合不拢了,“你说说,这府里除了我可还有旁人?”
  自然是没旁人,林夫人管得严,林崇文身边就是连姬妾也无一个。
  林夫人新丧,姜氏这孤儿寡母的便进了门。
  “我瞧着,这是要将我扶正的意思呀!”
  姜氏捂着帕子嗤嗤笑,未料自家闺女一盆凉水兜头直泼下来。
  “姨娘高兴早了,我那便宜爹爹是外头有人了。”
  “胡说什么呢?”姜氏恼着嗔她一眼,“这好端端哪来的人……”
  话虽如此说,姜氏的话明显虚了下来,提着心问林莺娘,“你说他不会真是外头有人,想要将她扶进来做正妻吧?”
  林莺娘看着她,点点头。
  这原是前世便发生过的事。
  林崇文娶妻,娶的便是城南崔家的姑娘。那崔家姑娘并不是个善茬,她既要进林府,却又忌讳府里有个正得宠的妾室,欲除之而后快。
  林莺娘的身世便是她费尽心机捅了出来。
  林莺娘还记得,她们死的那一日是隆冬。
  母女俩蜷缩在角落里,弃如敝履,无人问津。
  林府却是张灯结彩的办喜事,敲锣打鼓地迎崔家姑娘过门,好不热闹。
  林莺娘闭眼前,有人拿来草席收敛她们的尸首,恍惚听见那人叹一声,“可怜哝,林家娶妻,崔家嫁女,只这两个孤魂野鬼无处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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