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萧晏左思右想,决定藏匿下这份国书,不让母皇知道。
反正,母皇好些日子不回宫了,他等那个中登来了,直接把他打发了就是了。
免得,母皇看到他添堵。
自从萧北铭得到了萧晏做了北幽太子的消息,就自己禁足了自己。
关在御书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绞尽脑汁,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萧晏,是我们的儿子!
要不然,她不可能把江山给他。
同时,萧北铭还做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既然她能替代苏家姑娘,那她也可能替代北幽的护国公主。
只有她不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才能解释得通。
只是,这些想法太过于疯狂了,他必须要亲自去北幽寻一个答案。
那孩子让他厌恶,那女人让他深恶痛绝,可是,他们若是母子的话,这件事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北铭越往北走,心中的负面情绪越少,只有见他们母子的渴望……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月初四这一日。
萧晏下了早朝,就带着他的五千太子护卫军,出阙都城十里,去迎接南离皇。
十一月的阙都,已经非常寒冷了,北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疼。
萧晏在寒风中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看见了来自南离的使团,打着皇旗过来了。
萧晏眯起眼睛,看着走在前方的,白马白袍的,正是那个中登。
不,如今,他头发都白了,已经是个老登了。
才七年不见,他竟然满头白发了,真是不禁老,不像母皇,依旧年轻漂亮。
万事万物,都要般配,他们两个真是,哪哪都不般配。
我得赶快把他弄走,免得那老登再对我的母皇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萧北铭好意外,北幽还能以如此大的阵仗来接他,夹紧了马肚子,抖了抖缰绳,飞奔到了近前。
只看到队伍的前头,身姿笔挺地站了一个身着玄衣,腰挂黑金宝剑的眉疏目朗的美少年,矜贵之气无双,威仪万千,少年龙相,已现帝姿。
她真的把我们的儿子养得很好。
萧晏跪地,恭敬地行跪拜大礼,
“儿臣见过父皇。”
萧北铭难掩心中的激动,连忙把他搀扶起来,
“晏儿,快起来了。”
萧晏起身,明明行为举止很礼貌,看着他的眼神,却满是淡漠疏离,好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语气不含任何情绪,
“这是父皇第一次称呼我的小字,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是萧晏还是独孤晏?”
萧北铭看着头顶已经到他下巴的儿子,鼻尖一酸,好似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霎时间都涌上了心头,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们的儿子。”
萧晏冷着脸,浑身散发着比北风还冷的寒意,淡漠道,
“父皇,如今,我已是北幽的太子,你接不走我了。
我刚刚那一跪,也算还清了你生我的大恩,以后,我们父子两不相欠,两不相见,你请回吧。”
萧北铭刚刚还温暖的心,骤然被冷言冷语狠狠地扎了一刀。
看着晏儿身后全副武装的大军,萧北铭终于明白了,这些不是来接他的仪仗,而是阻止他入城的兵马。
女帝办事不会这么不体面,一定是这混不吝的私自做主搞出来的这一出!
城外十里,也不是远迎,而是避开女帝的视线。
萧北铭面对儿子的发难,不气不恼,只是说,
“魏严也来了,他病了一路,怎么吃药都不见好,现在正在马车里发着高热,他需要一个好大夫。”
魏严?
这老登竟然把那个病秧子带来了,山高路远,千里跋涉,又这么冷,他不病才怪!
彼时,萧晏才看向了萧北铭的身后。
左面站着乌豆,一如既往的木头人,右边站着铁柱,已经泪如雨下了,后面的护卫军,则全部是他曾经的小亲卫。
他们十个人都来了,整整齐齐一个不少,曾经的小小少年,如今,都长成了英武的大小伙子了。
亲卫们齐齐跪地,见武将礼,“属下见过主子。”
全部是令他时时想念,夜里入梦的好朋友。
当年,他们帮他一起放走了母皇,控制了勤政殿数日,为母皇争取逃跑时间。
这些年,他一直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连该不该为他们烧纸都不知道。
彼时,一句属下见过主子,叫得萧晏泪目了。
看来,这老登,是有备而来啊……
萧晏抬头看看天,以便压制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罢了,他到底是老子,被他摆一道也正常,就让他赢下第一局。
“天气寒冷,请父皇跟我同乘马车入城吧。”
萧晏主动为父皇开了马车门,进去,又把车里的主位让给他坐,还贴心地递了一个暖手炉。
“暖和吗?”
“嗯。”
萧晏语气淡淡地感慨,
“我小时候,遇上母皇之前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炭火,那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就是冰冷的。”
萧晏眸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登。
母皇这些年,可没说过老登的半个不字,此刻,只要老登敢说母皇的不是为他自己开脱,他就要以辱骂北幽女帝之罪,狠揍之。
毕竟,有朝一日暴揍这老登一顿,可是他从小的梦想。
反正,在车里也没人看见,他也没脸往外说!
只是……
萧晏的目光下移,看向老登骨节分明的大手,竟然比他的手大一圈,他没有打赢的把握。
不过,打输了也不要紧,只要揍了他一顿就行!
萧北铭看着萧晏一张清冷淡漠的脸,眼神往下漂移了一瞬,就知道他心里憋着坏水呢。
这次,他不是来跟儿子争长论短的,
“过去是父皇不好,你的苦都吃完了,以后,父皇会成为你的登高之石,攀云之梯。”
第255章 字字扎心
萧晏眯起了眼睛审视着男人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
这老登还会道歉?还给我画饼?
他为了接回我也是蛮拼的。
这些年也没听皇爷爷提及他有子嗣,难道,他在战场上伤到命根子了?
难道没人告诉他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吗?父子之间也同样适用。
“父皇还挺会说漂亮话的,实不相瞒,离开了你我才发现,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苦要我吃。”
萧北铭又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子,情难自已,哽咽道,
“晏儿,过去种种,父皇很抱歉。”
萧晏依旧一脸漠然,客气又疏离,
“没关系,都过去了,父皇不必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多意难平了。
当年,父皇送我来北幽做质子,怂恿我刺杀母皇的时候,你就没打算再要我这个大皇子了吧?
我一点都不介意,也不难过,因为,我从小就不想要你这个父皇。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父皇,你把我送来北幽,这是你这辈子做过的对我最好的事,没有之一。
作为回报,你可以去我的东宫吃顿便饭,明日一早,我就派兵护送你回南离。
不过,作为南离人的你,带不走北幽的一草一木,更遑论是我这个太子。”
萧晏淡漠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字字是刀子,扎得萧北铭的心千疮百孔,疼得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一行人进了东宫,三五成群的老虎豹子雪狼都往这边冲,见到生人兽性大发,一个个龇牙咧嘴,做捕猎状。
萧晏冲着他的这些猫猫狗狗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宠溺,
“一边玩儿去~”
果然,群兽被温柔的语气喝退了。
萧晏传了太医,给魏严看诊。
魏严病得很严重,穿着谏议侍郎的大红官服,躺在卧榻上都站不起身了,见到太子还要行礼,
“外臣见过太子。”
“魏大人不必多礼。”
萧晏阻止了他下榻,眼里看着故友,是藏不住的喜悦,只不过,碍于他们现在的身份,萧晏一再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不冷不热地说,
“魏大人才十七岁都做上六品官了,真是年轻有为。”
“这是我入仕的第一年,根据南离规制,状元都是从六品官做起。”
“十七岁,南离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魏大人,不愧是你。”
“从质子变太子,也不愧是你。”
“我还是我,只是,怎么可能做谁的儿子都一样呢?”
“太子,吾皇这些年,亲征百越,受伤无数,真的很不容易,请你对他,口下留情。”
“他一个大男人做皇帝不容易,更何况我的母皇?
她在男权的社会里走上了至尊之位,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