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送我替身后 第50节
“今夜不必走了,逃也是逃不出去的。”梅池春抬头道,“明日应该会有大事发生,不过,战场不在我们这边,所以明天一切照常,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好。”
珑玲起身欲回,却又忽然被人攥住手腕。
“还有——”
回头看到他长眉压沉,眸光肃然,珑玲仔细聆听他接下来的话。
“你再说一次,你今晚打算睡哪儿?”
珑玲眼珠一转,才想起来她方才说了,尉迟肃给她安排的是他自己的房间。
不过此刻她看着少年阴恻恻的表情,她道:
“睡你这里?”
“……我的意思是,你跟他说,让他给你安排一个房间。”
“哦哦哦。”
珑玲意会,摆摆手道:“那我去啦,你好好休息!”
绯红的裙摆绽开又合拢,房门嘎吱一声关上,吹熄烛台,听着窗外雨声淅沥,梅池春缓缓阖目躺下。
少女留下的气息并未在内室里消逝,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反而愈发清晰,久久不散,在内室潮湿空气中勾起某些浮想联翩的画面。
一炷香后。
浑身血液下涌的少年,于黑暗中睁开一双欲壑难填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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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玲倒是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个好觉。
昨夜她回去后,就让公孙秉给尉迟肃传话,问他能不能重新安排一个房间,不行的话给她指指路,睡厨房也可以,反正她一回生二回熟了。
她这样一说,公孙秉忙不迭就去传话了,很快就得了回复,让人给珑玲安排了一间舒适宽敞的寝室。
醒来后的珑玲摸了摸被褥的料子,又捏了捏枕头。
想到昨夜梅池春那些话,又是衣裳首饰,又是名贵熏香,珑玲暗下决心,日后得想办法多多赚钱。
“姑娘醒了?正好,我们替姑娘梳妆。”
几名女使手脚麻利,昨夜珑玲一个人穿了许久才弄明白的嫁衣,今日几人三两下便给她穿戴整齐,就连头发也给她梳了一个繁复又不累赘的发式。
待点上胭脂,女使笑道:
“姑娘自己瞧瞧,有没有何处不满意,我们再给姑娘重新梳妆。”
珑玲对着铜镜眨眨眼。
镜子里的人原本是淡雅的空山新雨,经过这几位女使随便涂涂画画,竟一下子光彩夺目,丽色秾艳。
“姑娘?”
女使不解地看着握着她手指反复端详的少女。
珑玲抬头:“你好厉害啊,这简直就是易容。”
女使们一愣,旋即纷纷笑得花枝乱颤。
刚踏出房门的蔺青曜也听到了这阵笑声。
“……昨夜子时,月卿大人已从巫山出发,若无意外,申时即可赶到死生冢。”
婚仪差不多也是申时开始,蔺青曜无端联想起这件事。
昨夜他辗转反侧,不知为何不能成眠。
兵家是股极其强悍的战斗力,如果能将他们炼成辟兵人,九州之内,巫山将无人可阻,只是尉迟肃行事颇有城府,他需要另想计划。
想着想着,回过神来,脑海里全都是白日里珑玲的一举一动。
这不对。
他为何要被她牵着走?
就算她真的背叛自己又如何?他手底下仍然有无数精兵强将,根本不缺她一个灵气被封的三境灵修。
不过是因为夜晚多思,胡思乱想了一下而已。
蔺青曜紧蹙的眉头松了松。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客舍,去会一会尉迟肃时,对面客舍的门缓缓打开。
金步摇在乌发间轻响。
头顶压着前所未有的分量,珑玲跨过门槛,裙摆逶迤拂过地面石砖,以往如风的轻健步伐,难得沉稳许多。
她抬起头,脸上看不见新嫁娘的羞怯,倒是有种微妙的好奇与雀跃,有种从前所没有的生机勃勃。
蔺青曜看着眼前粉面桃腮,色如春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
“……你怎么……”
三个字说得略显艰涩,蔺青曜眉头极困惑地锁紧,但眼底漾开的却并非不满,而是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微光。
仿佛他今日才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珑玲不只是辟兵人。
她还是个女子。
珑玲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蔺青曜所住的客舍就在
她对面。
不过,即便碰面,她与他似乎也无话可说,尤其是他此时欲言又止,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珑玲略一颔首,便快步从他身旁经过。
蔺青曜这才如梦初醒。
“她去哪儿了?”
鸦九回话:“吉时快到了,玲珑大人自然是去拜堂啊。”
拜堂?
蔺青曜缓缓抿紧了唇,随即一语不发地抬步前行。
途径玄武院各处,才发现一夜的功夫,死生冢上下都挂满红绸,尉迟肃雷厉风行,连自己的婚事也快刀斩乱麻,连卜个良辰吉日的步骤都省了。
但要说不用心,他原本也可以昨夜就直接成亲,偏偏又推了一日,正经准备了一个婚宴。
难不成尉迟肃真喜欢珑玲?
不就见了一面,他喜欢她什么?
从前那个梅池春也是,明明珑玲一直对他喊打喊杀,从没给过他好脸色,他还贱嗖嗖往上贴,图什么呢?
蔺青曜越想越烦,越走越快。
走到回廊时,突然在拐角撞见了同样跟在珑玲后头的少年。
这一对视,蔺青曜心头跳了一下。
尉迟肃也算爱屋及乌,连梅池春也给准备了一身干净衣袍,少年衣襟下方虽然随处都缠紧了包扎的绷带,却并不狼狈。
他乌发高束,宽肩窄腰,就连略显苍白的脸色,也无损他容色隽秀,反而压住他过于少年锐意的五官,透出一点无害的脆弱感。
——此人当真与梅池春样貌极其相似。
“早啊,蔺大人,娘家人来送嫁啊。”
少年语调戏谑,眼神却睥睨,轻易就能激起旁人怒火,蔺青曜固然知道他实在刻意激怒他,也免不了冷笑一声:
“靠着女人才能活下来的废物,也有资格说风凉话?”
梅池春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微笑着反唇相讥:
“蔺大人骂自己骂得这么狠?”
蔺青曜眼底溢出寒意,梅池春却仿佛看不见,还从容不迫地道:
“靠女人怎么了?天底下谁不是靠女人才能出生?我靠的可是九州第一的司狱玲珑,有什么拿不出手的?怕只怕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蔺大人说是不是?”
“……”
“两位大人——”
公孙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打断这一触即发的两人。
“吉时将至,给二位大人安排了席位,快请入座吧。”
蔺青曜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明显是来解围的公孙秉,他盯着梅池春道:
“别以为你在死生冢,我就不敢杀你,兵家再强,也敌不过巫山十二殿的力量,取尔首级,只在我一念之间。”
梅池春却挪开视线,望着死生冢两侧山谷上方道:
“这一念未至,是在等你的那位未婚妻率巫山巫者前来支援是吧?”
蔺青曜眸如寒潭,不动声色地审视他。
梅池春笑了笑: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再不动手,你就真杀不了我了。”
公孙秉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虚弱成这样还敢激怒一个四境灵修!
不要命啦!
看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蔺青曜只觉得可笑。
难道是指望珑玲护着他?
他碾死他如碾死一只蚂蚁,之所以现在不动手,不是等什么后援,纯粹是杀他太过容易,他没必要当着珑玲的面做这件事。
一个一境灵修,到底哪儿来的底气挑衅他?
这边二人针锋相对,另一边的尉迟肃看着盛装绯衣的少女款款而来,正要说些什么,却忽而凝眉,抬手制止了乐工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