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送我替身后 第37节
秘密?
珑玲还以为秀秀是把她司狱玲珑的身份透露出去了。
虽然她不太想让阿拾知道,不过她都知道阿拾是儒家弟子的身份了,礼尚往来,他知道自己是司狱玲珑也无妨。
不过……
“你怎么骂人?”珑玲不解。
他何止想骂人!
他简直想挖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方才秀秀说,珑玲是在救下她之后,回到巫山,败给师月卿,又连夜下山借住在梅家,说自己灵气尽失。
他又不是秀秀那个白痴,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能猜到,珑玲灵气被封一定和这个秀秀有关。
是巫山为了验证她的忠心逼迫她去杀秀秀?
还是她自身因为这个秀秀出了什么问题?
无论是哪个原因,她都笨得让他生气!
被这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小姑娘骗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什么真妹妹假妹妹!是真的又如何?
就算是他的亲妹妹,难道她就甘愿失去灵气,在天下人面前败给一个实力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女人,让所有人嗤笑她的落败?
如果她连这样都愿意。
那当初,凭什么——
“果然是你啊!”
老板娘突然凑近,仔细打量着少年的怒容,笑眼弯弯:
“我就说我怎么会看走眼,这么多年过去,你果然还是死乞白赖缠着人家……这位姑娘要点你以前让我吹给她听的凤求凰,一曲十吊钱,给钱吧郎君。”
第23章
气氛一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局。
“凤求凰?”
秀秀诧异地盯着眼前少年看了一会
儿,眼珠一转,反应过来:
“他跟我珑玲姐哪儿来的以前,老板你认错啦,以前那个是我哥,他只是长得跟我哥比较像的一个路人而已……”
尾音在对上少年冷冽眸光时变调,秀秀立刻又缩进珑玲怀中装死。
珑玲一动不动出神。
那双过分浓黑的瞳仁没有焦距时,像一对雾蒙蒙的黑玉,冰冷又幽深,让人探不清她究竟是喜是怒。
珑玲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些画面。
子夜更深露重,纸窗上透出昏黄灯影,她挽起衣袖满手面粉,擅长使剑的一双手,包起云吞却格外笨拙。
窗外忽而坠下一个倒吊着的身影,珑玲顿了顿,兀自包她的云吞。
“云吞可不是你手底下的脑瓜,这么捏全都捏破了。”
噙着玩味调笑的嗓音响在窗外,错金嵌绿松石的耳坠映着月色,在黑暗中闪烁如寒星。
“别扔啊,破了又不妨碍味道,你替我煮好……”
玄色皂靴将要踩上地面的一刹,少女沾满面粉的手握住了天戮剑。
他果断收回那条腿,倚坐在窗边偏头看她:
“那我自己煮?”
“一丈之外,你尚能逃掉,但近我身一丈之内,你必死。”
烛光摇曳,一个蓄势待发,一个眸色漾动。
“你扔了都不给我?”他支着腿,手臂搭在膝上,眼中笑意比窗外月光更淡,“珑玲,你对蔺青曜好成这样,却连从指缝里漏一点给我,都不肯吗?”
珑玲那时想,他这人真是奇怪。
身为兵家呼风唤雨的朱雀院院尊,他通身锦绣,嵌金佩玉,别说一碗破掉的云吞,他要金子做的云吞也有大把人奉上,怎么就偏要她这一碗?
从来没有人这么在意她的东西。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不给?我偏要抢。”
梅池春冷笑着踏进了珑玲周身一丈之内,下一刻便有天戮出鞘的铮鸣声,一剑削掉了膳房的半边屋檐。
两人从子夜打到破晓,将食肆搅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那位老板娘叉腰怒骂“没素质的灵修给我滚下来赔钱”,两人才终于收手。
梅池春一掷千金,连带着替珑玲赔了她那份,珑玲身上值钱的东西昨日就已打赏出去,她不想承他的情,便帮忙收拾残局。
“这次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停手,下次,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抱着一筐碎瓦的珑玲目光冷厉,梅池春托着腮搅动碗里破破烂烂的云吞,旁边两个小二给他打扇,他微抬眼帘轻笑:
“说不定,你下次就舍不得了。”
珑玲懒得理会他的胡话,不吭声地低头捡瓦。
食肆来宾客往来,狐狸眼的青年朝老板娘瞥去一眼,台上,轻盈高亢的芦笙伴着瑶琴,奏出缠绵婉转的曲调。
……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相隔十年的旧曲从记忆深处飘来,与此刻空荡食肆内的曲调交织。
随之如潮水一阵阵拍打在她心头的,还有很多很多,珑玲从前并未在意过的细枝末节。
那些一遍遍奏过的曲调,他眼中桃花春水般温柔的眸光。
珑玲抬起头,看着眼前与他相似,又不尽相似的少年,她张了张唇,仿佛想说什么。
可这茫茫天地,生死相隔。
又有谁能回答她呢?
“……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桌案前,秀秀这顿云吞吃得仿佛断头饭一样忐忑。
“刚才还对我喊打喊杀,现在又付钱给我们听曲子,你这人到底是敌是友,能不能给个痛快?”
秀秀满心不解地盯着同桌而食的梅池春。
他冷着脸嗤笑:“这话你应该问你的珑玲姐才对。”
“你都知道什么了?”珑玲问。
“比如你是巫山敕命鬼狱的司狱玲珑,她哥哥是兵家诡将梅池春。”
梅池春用勺子搅动着碗中云吞,慢悠悠道:
“什么亡夫都是胡说八道,天下人皆知,十年前司狱玲珑手刃梅池春,你二人势如水火绝无私情——所以,大名鼎鼎的司狱玲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秀秀默默往珑玲身边挪了挪。
珑玲伸手将她的碗拿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以作安抚。
“你在关心我?”她问。
梅池春面色冷峻,偏偏台上的老板娘正吹到一首秦曲。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他眉头微拧,将十吊钱扔上台。
“换一曲。”
又看向珑玲:
“我跟着你,是你允诺我要在青铜城过安稳日子,我自然要问清楚有没有什么隐患。”
秀秀忍不住拍桌:“我承认你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依靠我珑玲姐吧?一点风险都不想担,你算什么男人——还得是我哥贴心对吧对吧?”
后半句秀秀是对着珑玲说的,她还道:
“原来你是和我哥一起来的邯郸城啊?还让人吹凤求凰给你听,你们俩果然情深意笃,如胶似漆……”
剩下的话在梅池春的冷眼威慑下咽了回去。
珑玲道:“我不知道。”
她像是说给秀秀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不知道那曲子叫凤求凰,也不知道,这原来是首求爱的曲子。”
珑玲的目光落在对面少年的眉宇间,梅池春却移开视线,远处有绿水柳堤,燕雀嘲哳。
“说不定只是逗你玩而已。”
“诶?会吗?”珑玲有些意外。
梅池春倏然收回视线,垂在桌上的手指紧了紧。
“那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