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薛家长子 第46节

  走之前还跟薛虯商量以后常来蹭饭,并且表示愿意交伙食费。
  薛虯:“……殿下能来是薛家的荣幸。”
  伙食费就不用了,看不上那点钱。
  “那就这么定了,改日我再来找你。”
  九皇子从小厮手中接过马缰绳,正准备要走,一辆金银装饰、奢华无匹的马车驶了过来,从车窗里探出一颗簪着大红花朵的脑袋:“九殿下也在啊?”
  “靳连?”九皇子也不急着走了,奇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薛大人呢。”靳连从马车里下来,先对九皇子见礼,转头对上薛虯,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薛大人,我都连着来了好些时日,看在我这般诚心的份上,今儿好歹卖我一个瓶子,哪怕一只杯子也成啊!”
  薛虯十分无奈的样子:“玻璃器皿虽然不多,但也没少到这般地步,你要是实在喜欢,找旁人买几只便是了,何苦一定要我手里这几只呢?”
  靳连撇撇嘴:“旁人的都没你的品相好,我靳连不要则罢,要就要最好的!”
  薛虯:“可是我的确不想卖。”
  “我知道你们薛家只有买进,没有卖出。但你也不要那么死板嘛!我们日日相见、相谈甚欢,难道还不算好友吗?你送朋友一只玻璃器,并不算违反你们的准则。”
  至于他给薛虯钱,那自然也是朋友之间的馈赠啦!
  他交朋友就爱送钱,有问题吗?
  薛虯:“……”
  靳连扭头看向九皇子:“殿下,您帮我说几句话。”
  九皇子刚才也看明白了,也开口劝薛虯:“不就是几件琉璃器吗,你前儿还说不知该怎么处置,既然靳连诚心想要,你卖给他又有何妨?还能有人觉得你薛家穷不成?我认识的薛虯不是这般固执的人啊!”
  “不是这个缘故。”薛虯叹了一声,十分无奈的样子,“既然九殿下都发话了,我送你一件便是了。”
  “那不行,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靳连连忙道。
  九皇子:“是啊!这东西太贵重,这般平白无故地拿回去,以齐国公的脾气,靳连非挨打不可。”
  靳连下意识收紧了臀部,可怜巴巴地看向九皇子。九皇子则给薛虯使眼色,示意他拿乔拿得差不多了,现在报出的价格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再玩下去容易玩脱。
  薛虯假装纠结了一会儿,咬牙点头:“也罢,我卖给你便是了。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我这便回家拿银子去,你可不要反悔!”靳连喜不自禁,自是什么要求都答应,至于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才怪!
  自然,薛虯要的就是他做不到,如此旁人才会来找他买剩下的玻璃器。
  *
  却说贾政近日当差不是很顺利,分给他的杂活格外多,每日都要忙碌不休,有时候下衙还没做完,少不得在衙门多留一会儿。
  今日差事比往日更多些,贾政伏案工作,不知不觉天便擦黑了,好在他的差事也做完了,贾政收拾好东西,锁上班房的门准备归家。
  这时候衙门里已经没几个人了,除了贾政,便是几个守夜的小吏,贾政自诩清高、出身又富贵,并不怎么与小吏来往,也没想着与他们打招呼,只打算径直离开,然而在路过某个班房时,却听到里头两个小吏的交谈。
  其中一个说:“你知道荣国公府那位宝二爷吗?”
  “知道啊,贾员外郎的二公子,神仙转世的那位吧?听说他出生的时候嘴里衔着一块宝玉,所以才起的这个名字。”
  前头那人语气不屑:“什么神仙转世?若是神仙,那也是个色欲熏心的野神!”
  后面那人吓了一跳:“这话怎么说的,他得罪你了不成?”
  “他倒没得罪我,只是我听说了他的故事,看不上罢了。”第一个人轻哼一声,“你道这宝二爷是什么好的?我可是听说他最爱的便是吃丫鬟嘴上的胭脂呢!”
  “这……”后头那人似乎被噎了一下,无语道,“收房便收房,说什么吃胭脂,岂不可笑?”
  是啊,这年头女子清白何等要紧!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便是和对方有了肌肤之亲,跟收房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也就罢了,我听说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养在后院,整日里不务正业,就知道拈花惹草。”
  后头那人:“……我记得贾大人有女儿和侄女吧?”
  “岂止,还有一个外甥女住在他们家呢!是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的独女,这表兄表妹日日厮混,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人家姑娘都怕了,如今独自搬到偏僻的院子里,等闲都不敢出门!”
  “贾大人都不管管吗?”
  前面那人嗤笑一声:“要能管得住,还能变成如今这样?你道我为何瞧不上这宝二爷,却不单单是这两桩的缘故。”
  后头那人惊道:“比这两桩还要紧不成?”
  贾政也悄悄贴近门窗,竖着耳朵细听。
  “你不知道,这宝二爷与狐朋狗友聚会时,常常拿家中姐妹取乐,不是念她们作的诗词,就是拿她们的书法画作,甚至把姑娘们的私事都往外说,十分不成样子。”
  后头那人语气都磕巴了:“还、还有这种事?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
  做兄长的,维护自己妹妹的清白还来不及,竟还有人把妹妹的清誉放在地上踩,这到底是什么愁什么怨啊?
  贾政也听得火冒三丈,他知道宝玉胡闹,还以为他只在家里闹闹小丫鬟,不想竟丢人丢到外头去了!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这话你可不要乱说,叫贾大人知道要恼了。”
  第一个人不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去德胜楼瞧瞧便是了。”
  里头再说了什么,贾政已经不知道了,因为他已经坐上马车,吩咐车夫:“去德胜楼。”
  第49章 宝玉被打
  贾政到了德胜楼,勉强压制住怒气,对前来接待的小二道:“我找荣国府的宝二爷,我与他约好了此处见面。”
  小二有些惊讶,贾政年纪大,又一身文人气,不像是宝玉的朋友,不过他只是小二,管不了客人的事。看贾政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也没有多想,躬身道:“宝二爷在二楼雅间,客人请随小的来。”
  贾政随着小二上了二楼,到一处雅间门前,对小二摆摆手:“你且忙吧,我自己进去便是。”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下楼去了。
  贾政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也是巧了,贾宝玉正在给狐朋
  狗友们看姐妹们的诗词。这是前几日京都下了一场小雪,他们聚在一处赏雪时作的,宝玉将这些诗文收到一处,今儿拿给好友们看。
  他道:“你们瞧,我三妹妹的书法不错吧?”
  “笔法倒是次要的,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有筋骨,妙哉妙哉!观其笔迹,你这妹妹颇有心胸啊!”
  “正是!探春妹妹才情志气不输男儿,若非身为女子,定可成就一番大事。”贾宝玉有些骄傲,很快话音又一转,“不过汲汲营营于功名利禄也没什么趣儿,倒是现在这样每日看看书,闲了和姐妹们一处说笑,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这话引起一众纨绔高度认同,又将迎春和惜春的诗词书法评价一番。
  其中一个人嘿嘿一笑:“我听说你家几个姐妹长得都很好?”
  “那是自然!”贾宝玉毫不设防,大大咧咧道,“迎春姐姐温柔可亲,探春妹妹明艳动人,惜春妹妹清冷脱俗。最好看的还是林妹妹,不过——”
  想到林妹妹搬出去后,他们见面的机会便很少了。林妹妹身边的人都死板的很,总不让他进她的院子。偶尔在祖母处或其他地方碰到,林妹妹身边也总跟着那位姓朱的姑姑,那姑姑凶得很,贾宝玉有点怕她,不敢多跟黛玉亲近了。
  他心里有些失落,撇撇嘴没再说。
  其他人也不追问,他们只是纨绔,不是傻子。他们敢拿贾家姑娘说嘴,是因为贾家自己便乱。林家就不一样了,看林家姑娘单独住到偏僻的院子便知道这家人自尊自重,要是说人家姑娘闲话传到林家耳朵里,只怕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于是默契地跳过林黛玉,只说三春:“如此说来,你这三个姐妹各有千秋了,只不知跟春饼西施比起来如何?”
  春饼西施是京都有名的美人,在丈夫因病去世后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支了个摊子卖春饼。她的手艺不错,不过比起手艺更出名的是她的美貌,很多男人为了一睹芳容跑去**饼,也因此招惹了许多闲言碎语。
  不管春饼西施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她的名声总归不太好。这帮人拿她与三春做比,已经是实打实的侮辱了。
  贾宝玉却丝毫没觉得不对,甚至认真思考三春与春饼西施谁更好看。
  “你这个孽障!”
  一群纨绔只听见一声暴喝,紧接着门被“砰”一声踹开,一个中年文士出现在眼前,他满脸怒火,气得脸色胀红,指着贾宝玉的手也微微颤抖:“孽障!”
  “嘿,你这老头儿,怎么骂人呢?”其中一个纨绔十分不爽,站起来就准备撸袖子上,好容易被同伴拉住了,指着呆住的贾宝玉小声道,“他爹。”
  纨绔:“……”
  他缩了缩脖子,默默坐了回去。
  倒不是怕贾政,只是他们才刚议论了人家女儿和侄女,是有点不大好哈!
  贾政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烧,眼前也阵阵发黑,不等贾宝玉反应过来,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走,你跟我回去!”
  说着就拉着他往外走。
  众纨绔不敢说话,就这么看着贾宝玉浑浑噩噩地被带了出去。
  *
  回到贾家时,贾宝玉已经反应过来了,但还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贾政一看他那迷茫的样子,好不容易压下去一点的火气又蹭蹭往上涨,怒道:“你给我跪下!”
  又吩咐长随:“去请家法来,我今日便打死这个孽障!”
  长随一点也不敢劝,更不敢耽误,赶忙去取了家法来。不过他也不能真的眼看着贾宝玉被打死,随手抓住一个小厮悄声吩咐:“快!快去请老太太来!”
  小厮应了一声,匆匆往后院跑了。
  贾政叫人将宝玉按在春凳上,也不让下人动手,亲自拿起板子,重重打在宝玉的腰臀之间。几板子下去,血迹已经渗了出来,贾宝玉哀嚎不止,眼泪鼻涕和成一团,贾政尤不解气,下手竟是越来越狠。
  王夫人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时,贾宝玉已经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了,贾政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竟是真的要将宝玉打死的架势。
  王夫人赶紧挡在宝玉跟前儿,一把抱住落下的板子,自己也被这力道震得往后仰了一下,磕在宝玉的伤处,又是一声惨叫。
  贾政瞧见王夫人,不仅没有冷静,反而愈发气盛:“你且让开,今日谁来劝也不成。”
  王夫人流着泪道:“老爷纵然要管教儿子,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况且这冰天雪地,倘若叫老太太知道了不自在,岂不是老爷的罪过?”
  “休用老太太说话!我生养了这个孽障已是罪过,今日便将他打死了,也好过留着祸害旁人!”贾政冷笑道。
  “纵然宝玉有错,老爷也该替我想一想。我已经是这么大年纪的人,膝下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老爷今日要打死他,岂不是也要了我的命去?!倘若珠儿还在,便是死一百个我也不管1,偏偏那孩子冷心绝情,竟是撇下我早早去了!”
  说着便失声痛哭起来。
  贾政想起懂事上进的长子,也不由眼含热泪,但依旧没有放过贾宝玉的意思。这时贾母叫丫鬟搀着匆匆赶来,沉声道:“你要打死他,便先打死我!”
  贾政见老太太来了,便知今日打不成宝玉了,扔了板子上前见礼:“天寒路滑,母亲怎么亲自来了?”
  “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威风?”贾母打量宝玉,见他闭着眼面白气弱,大冷天的出了一头冷汗,夹棉的裤子已经被血迹渗满了,指着贾政骂道,“他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打他?当日我与你父亲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提到这个,贾政脸色又黑了,将无关的下人都打发了,把今日的所见所闻一一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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