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慕 第50节
酒吧离拍摄地不远,人流量不小,一开始纪时愿还担心南意会不会被人认出,结果反得到对方一句安抚:“只是来喝杯酒,还是和一个漂亮女孩子一起喝的,不算在干坏事,被人认出也无所谓,大不了被po到网上,说我私底下烟酒都来。”
当事人如此坦然无畏,纪时愿不好再多说什么,要了杯掺入苹果和凤梨果酱的鸡尾酒,浅尝一口,确实不错。
南意手指轻轻敲着杯壁,打开话题:“非要说起来,我和你还是校友呢。”
她语焉不详,纪时愿斗胆猜测:“你也是圣安的?”
南意点点头,“算起来,大你两届。”
纪时愿没想到还真这么巧,“你真名也叫南意?”
“正式出道前想改个名字,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可以被人指摘的黑历史,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纪时愿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三声,又在脑子里搜肠刮肚一番,还是没什么印象。
南意看穿她的想法,半自嘲半揶揄地笑了笑,“上学那会,你没听说过我也正常,毕竟我们不在一个圈子里,不过你入学没多久,我就从同级生那儿听说了你,说是圣安来了个了不得的学妹。”
“了不得”这三个字,安在过去的纪时愿身上,等同于“闯祸精”,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笑得一脸骄矜,“我那会性格确实有点恶劣,不过算不上什么问题,谁叫我长得漂亮呢。”
南意被她逗乐,同她碰了碰酒杯,“漂亮万岁。”
纪时愿笑容扩得更大了,片刻想起一件事,南意大自己两届,沈确则大自己四届,那南意在校期间会不会也听说过沈确?
南意实话实说:“岂止听说,简直如雷贯耳。”
和纪时愿一样,沈确在学校也是个实打实的风云人物,不仅外形、家世在富二代云集的圣安数一数二,还是活在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成绩优异,性格温煦、谦逊,极受欢迎。
南意见过他几回,莫名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似乎是和这人的本性有关,他待人接物虽挑不出错,但就是会让人产生疏离感。
不过没什么好稀奇的,身处高位的人,享受与生俱来的优势,长时间接收到的都是恭维和拥趸,冷漠和倨傲的形成不可避免,这种疏离不仅算不上缺点,反而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品质。
纪时愿边听边冷笑,“他那人就是会装,还挑不出错呢?明明是挑不出什么优点。”
“你是不知道他私底下有多难伺候,床单被套一天一换我能理解,沙发垫也得每天一换,但凡玻璃上有了个缺口,不管那东西有多贵,他眼睛眨也不眨就给扔了。”
“最近几天跟在醋罐子里泡过一样,嘴上还要逞强说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在担心我会被诡计多端的人利用……说的可真是比唱的还要好听!”
见对方一声不吭,纪时愿顿了顿,“我话是不是太密了?”
她反思一秒,决定不改。
南意摇头,“听你说话很有意思。”
“我确实是比沈三那死装死装的人要有意思很多。”
南意忽然笑出声。
纪时愿有些莫名其妙,“我这话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的,只是我刚才发现了一件事。”
纪时愿耳朵凑过去,南意含笑的嗓音扑进耳膜:“你是真的很喜欢沈公子。”
第42章 42“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纪时愿魂不守舍地回到缦合,一回神,就看见沈确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姿态介于端庄和散漫之间。
她耳边忽然响起南意的声音,无措感席卷而来,脚步跟着不受控地一顿。
沈确隔着近五米的距离,百忙中从屏幕里抬起头看她眼,她想事情时,双目放空得厉害,微颤的眼睫浓密纤长,垂落下来,像覆盖在眼睛上的薄雾,带出孩童般清澈的懵懂。
他合上笔记本,放到一边,起身的同时问:“在剧组待得不愉快?”
纪时愿琢磨不出他这问题里是否藏着他的关心,脑袋更疼了,瓮声瓮气地说:“我好像生病了。”
瞥他时的目光相当幽怨,“生了看见你就心烦的病。”
“……”
沈确上前两步,闻见她身上不浓不淡的酒味,轻笑,“有没有生病不知道,喝醉酒说胡话倒是真的。”
他见缝插针地试探了句:“今晚和谁去喝酒了?别跟我说又是那姓周的。”
“反正不是跟你喝的就对了,”纪时愿抬起手,用手指顶开他不断凑近的胸膛,“我要静静,今晚你自己睡客卧去。”
不需要沈确亲自去调查纪时愿今晚都和谁待在一起,半小时后微博挂起的热搜直接告诉了他答案。
【南意夜会美女,疑似出柜】
从背景看,偷拍到的照片在一家小酒馆里,至于南意身边所谓的出柜对象,拍得模模糊糊,难辨五官,沈确却能一眼认出这人就是他私底下耍了些手段、对外明媒正娶得来的妻子。
南意和庄俞钦那点事,在圈子里根本不算隐秘,只是鲜少有人放在台面上公开议论,至于庄俞钦对南意现在的态度,相当模棱两可,疼她护她,不允许别人说她分毫不是,可又不肯把最好的资源送到她手里,以至于南意在娱乐圈闯荡这么多年,到现在一直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连大女主的剧本都接不到。
沈确看了眼主卧方向,沉吟片刻,给徐霖发了条消息,要他撤下所有热搜。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纪家举办了一场慈善拍卖会,作为纪家大小姐,纪时愿没有不盛装出席的道理。
礼裙是有移动艺术品之称的eliesaab,融合阿拉伯文化与法式浪漫,腰部紧收,勾勒出姣好的身体线条,裙摆处的银丝随着肢体摆动,摇曳出细腻柔滑的流沙质感。
纪时愿做了足足五个小时的妆造,昏昏欲睡,沈确的气息一逼近,她差点像惊弓之鸟一般弹开。
沈确看在眼里,皱了下眉。
也不怪他敏感,而是这几天的她实在奇怪,像在刻意躲避着他,每当他靠近,她就会摆出如临大敌的战斗姿态。
他抿直唇,几秒后松开,状似无意地问:“我又是哪儿惹你不开心了?”
纪时愿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装模作样地调整了下项链位置,一面说:“你的存在本身就够让我不开心了。”
沈确笑了笑,“那还真是难为纪大小姐要和我这种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地过一辈子了。”
瞧瞧,怎么会有人能把这种含情脉脉的话说得如此欠扁?
纪时愿咬牙切齿,“你要是能少说一句,只不准有天我就能看你顺眼了。”
沈确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人却没离开,一条手臂还懒懒搭在纪时愿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执着手机。
徐霖的消息进来,告诉他网上又有了南意的黑料。
沈确:【这次是关于什么?】
徐霖:【耍大牌,为难剧组工作人员,轧戏……】
不好说是不是捕风捉影的不实流言,碍于这次热搜没对纪时愿造成任何影响,沈确就没插手,回了个不用,顺手点开徐霖发过来的链接。
界面很快跳转到微博,南意广场已经被对家屠戮,传递出风雨欲来的信号。
沈确掐灭屏幕,在镜子里同纪时愿对上视线,几秒后,赶在对方别开目光前,抢先说:“纪小五,以后在剧组,离南意远点。”
纪时愿一愣,“为什么?”
说完,她觉得这三个字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更别提传达出对他干涉自己交友权利的不满,于是加重语气改口道:“凭什么?”
沈确不答反问:“你之前跟我提过,薛今禾在剧组屡屡给南意使绊,但她没有回击过一次,你觉得是为什么?”
南意背后有庄俞钦,在北城地界,庄家的影响力和实力可远比薛今禾那华裔金主势力更大,她要是想回击,轻而易举的事。
纪时愿其实不是没怀疑过南意这个人是否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豁达大度,但不妨碍她这会非要和沈确抬杠,“还不是南意她大方,不想跟薛今禾计较。”
沈确话锋一转,“去小酒馆那晚,是她约的你?”
“是。”
“品酒会那次,也是她主动找你搭的话?”
纪时愿还是点头,“你想说南意是故意接近的我?为什么?”
“因为你不仅是朝颜,还是纪家大小姐,不管是哪个身份,接近、讨好你,把你拉到她的阵营,对她未来的发展,都有利无弊。”
道理纪时愿都懂,但被他用这种世故、刻薄又冷静的语气挑明,心里还是不太舒服,就好比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人情往来,只有纯粹的利益交换。
“她要是想要资源,何必大费周章地接近我,只要她开口,庄俞钦一定会帮她。”
沈确不以为然,“你知不知道当初庄俞钦和南意为什么会分手?”
纪时愿没刻意打听过,这会露出迷茫的神色。
她耳侧一绺碎发垂落,沈确替她捻开,不含情/欲时的手指凉到让人心慌,纪时愿微微瑟缩,随即听见他用更冰凉的嗓音说:“传闻说南意是为了庄老爷子应允的资源,才一脚踹开了庄俞钦。这就意味着,庄俞钦最憎恨的不是并不存在的第三者,当然他应该也舍不得去恨南意本人,只能很没出息地去厌恶娱乐圈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既然如此,他应该迫不及待地想把南意从那里带出来,又怎么可能给她好资源,让她越陷越深。”
纪时愿的关注点很偏,先是鹦鹉学舌一般重复了句:“舍不得恨南意,只能很没出息地去厌恶娱乐圈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她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只是太爱南意了,怎么能算没有出息?在你看来,爱一个人,又被这样的爱牵着鼻子走,只是一件很没出息的事?”
沈确一顿,没有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我倒是觉得,像沈公子你这种不识情爱,也不敢沾惹情爱的,才是最没出息的人。”
和沈确这么一通乱怼后,纪时愿爽到快要升天,一方面是因为见到了他被自己堵到哑口无言的模样,更重要的是,她想通了一件事:
南意说岔了,她根本不喜欢沈确,不然也不会在接收到他错愕反应后,高兴成这样,毕竟真正的喜欢,是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对方的好。
也是。
她看沈确不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她脑子里忽然又蹦出沈确在她生日那天放她鸽子,又谎称周自珩的礼物是她同学寄出的种种恶劣行径。
眼前这英俊的男人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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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家有纪浔也在,不需要纪时愿出面应付媒体和宾客,再不济也有沈确,纪时愿乐得其所,蝴蝶一般,四处飘荡,最终停在甜品区。
精致的瓷盘上不仅装了各式各样的糕点,还有用七彩玻璃纸包装好的糖果,她拿出一粒,塞进嘴巴,清甜的蜜瓜味在唇齿间漾开。
收集癖一犯,她先将玻璃纸叠好装进手包,又另外拿了粒糖,东张西望一阵,捕获到想见的人。
“沈确沈确!”
沈确循声,一个抬眼就看见纪时愿迈着雀跃轻快的步伐朝他奔来。
垂落在腿侧的手指微动,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起手臂,做出迎接她的姿势,然而就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她刹住车,让他的怀抱落了空。
纪时愿眉眼弯弯地说:“我找到一款很好吃的糖
果,你快把手伸出来。”
沈确慢半拍地抬高手掌,掌心向上,可不到两秒,就攥紧拳头,将手收了回去。
纪时愿不明所以,当他是不想吃,撇撇嘴,“不吃算了。”
“没说不吃,”沈确微抬眉稍,“劳烦大小姐替我剥一下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