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慕 第10节

  纪时愿:【我嫉妒你可能会被凤凰男骗光家产,还是嫉妒你将来某天可能要开始斤斤计较起茶米油盐酱醋?】
  言兮火冒三丈,正要回怼,陆纯熙@她:【她都破防了,你就让让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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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局面愈演愈烈,烧到第三天时,岳恒那边传来消息,称自己在蓦山溪攒了个局,邀请纪时愿参加,顺便配合他澄清一下最近的流言。
  摆明了是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纪时愿没有受虐癖好,也不想没事给自己找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出乎她的意料,岳恒不再纠缠下去,痛快干脆的模样像被人夺了舍。
  纪时愿没想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直到周五晚上,陆纯熙发消息告诉她自己现在就在蓦山溪。
  纪时愿:【该不会是岳恒邀请你去的吧?】
  陆纯熙:【是唐栩州啦!】
  几分钟后,陆纯熙连着敲下十来个“啊”,又发去一段语音,音色雀跃到不行:【愿宝!你绝对想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唐栩州他居然!居然!居然用手指敲了下我的额头!】
  纪时愿不明白唐栩州这举动烂漫在哪儿,听得瞠目结舌:【给你一个脑瓜崩就把你蹦出了恋爱脑是吧?】
  陆纯熙:【你都没被人敲过脑门,哪懂这其中的滋味?】
  纪时愿回得很快,后悔得更快:【怎么没有?】
  陆纯熙趁机八卦:【谁?】
  纪时愿手顿了两秒:半真半假地回道:【只有我二哥。】
  “只有”二字细品带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偏巧那时陆纯熙心不在焉的,没察觉到其中异样。
  纪时愿闲着无聊,搜刮来一堆资料,比如《对男人祛魅的一百零一种方式》、《自我意识过剩=自掘坟墓》、《男人的调情手段丰富到远超你想象》,全都转发给了陆纯熙,陆纯熙那头没有回复。
  大概过了半小时,手机才有了动静。
  陆纯熙:【愿宝,我好难受,你能不能来接我?】
  纪时愿打电话给她,对面没人接,她心一凛,连忙发消息给林乔伊找来的临时生活管家,让这人陪自己去趟蓦山溪。
  蓦山溪位于几十公里外的淮山,开车过去得花上一个多小时,纪时愿联系不上其他还在派对玩乐的人,急迫之下,只能不断催促司机提速,好缩短耗程时间。
  别墅区内灯火通明,插科打诨的笑声连成一片,面色红润的陆纯熙在见到纪时愿后,露出诧异神色,“愿宝,你怎么过来了?”
  她脸上的茫然做不得假,岳恒嘴角玩味的笑也是真的,纪时愿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心底的担忧化成怒火,一下子蹿了上去,先是恶狠狠瞪了眼岳恒,然后问陆纯熙:“你手机呢?”
  陆纯熙抬手往桌子里胡乱摸索,结果只摸到空气,傻愣愣地来了句:“对啊,我手机呢?”
  纪时愿好气又好笑,丢下东张西望的陆纯熙,径直走到岳恒面前,踢他的凳脚,“有话快说。”
  周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转过来。
  岳恒努力扯开一个温煦的笑容,正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就
  见纪时愿神色嫌恶,“别笑了,跟鬼似的。”
  空气里响起压抑的笑声。
  岳恒瞬间收了笑,“不着急,先喝杯酒。”
  他递过去一杯鸡尾酒,纪时愿没接,一脸戒备:“你在酒里下了药?”
  这么多人看着,他是有多蠢才会在酒里下药。
  岳恒服了她的脑回路,收回手,脖子一仰,酒全灌进自己肚子里,变相地证明自己没耍阴招。
  纪时愿稍稍放松下来,逮着还在满世界找手机的陆纯熙问:“这地方乌烟瘴气的,我待不下去,你干脆现在就和我一起走。”
  “可我手机还没找到呢。”
  纪时愿默了两秒,抄起桌上的软木塞朝岳恒丢去,等他看过来,拿起手机敲敲点点:【把陆纯熙的手机还回来,不然我就报警,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岳少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岳恒死不承认:【她手机丢了关我什么事?没准是她自己粗心大意,忘记放哪了。无凭无据怀疑我前,你先让她去自己包里找找吧。】
  纪时愿琢磨出他的话外音,拿起陆纯熙的包,看见手机完好无损地被人放置在夹层。
  她把手机递给陆纯熙,这会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陆纯熙恋恋不舍地瞥了眼十米开外的唐栩州,“走吧走吧,不过我得先去上个洗手间。”
  纪时愿没和她一起,边给林乔伊2.0发消息边往外走去,等她反应过来这条路和她来时的不太一样后,她的前面是宽阔的游泳池。
  池里的水清澈见底,一侧幽暗的仿古灯一照,折射出斑斑点点的光晕。
  纪时愿脚底瞬间像灌了铅般沉重,大脑晕晕乎乎的,模糊的视野里,池水变成能吃人的怪兽,她忍不住后退几小步。
  思绪被恐惧占据得满满当当,连安全界限内的方寸之地什么时候被人攻占都毫不知情,恍惚之际,后背猝不及防地被人推了下。
  重心不稳,弯曲的膝盖直接往前扑,扑通一声,栽进游泳池。
  水花溅出两米远,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有人惊呼一声:“那不是纪五吗?怎么掉水里了?”
  惊叹的声音层出不穷,却没一个人上前帮忙。
  纪时愿下意识在水里挣扎,水的推力其实不算强,却给她一种沼泽般的厚重粘稠感,她越想逃出去,下陷得就越厉害,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压走。
  就在她感觉自己正在一寸寸地朝死亡靠近时,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被打湿的衬衫海带一般漂浮着,很短的工夫,连同他的手掌一起缠上她的腰肢,将她往上带。
  跃出水面的下一秒,拥堵的鼻腔重获自由。
  得救了。
  第9章 09“沈确,你要和我上床吗?”……
  纪时愿以前是会游泳的,和射击一样,也是沈确偷偷教她的。
  他第一次授课的地点在纪浔也的私人别墅。
  地下室比露天凉快很多,空空荡荡的,说话还能有回音,消毒剂味道不浓不淡,空气潮湿,地砖上冒出水泡,泳池里的水被地面的瓷砖映出会发光的蓝色。
  “沈——”她脑袋一偏,瞥见少年光裸的上身,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他的肩膀看着宽,脱了更加挺括,锁骨处的凹痕清晰,仿佛能叠进几枚硬币,肌肉很紧实,一层层地垒着,白皙的皮肉之下,蓬勃的血液在冲撞,带出他这个年纪特有的生命力。
  再往下......
  纪时愿有些发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上的泳裤。
  那天纪时愿的泳衣也是沈确准备的,款式偏向日常的连衣裙,薄荷色,清爽又干净,很衬她的肤色。
  纪时愿多磨蹭了几分钟,才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沈确下了水,半截身子靠在泳池边。
  他的头发已经被水完完全全浸湿,无力地下耷着,他随手往后一捋,直接变成大背头,温煦的气质也变了样,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桀骜。
  等她走进,他先用不明的视线自上而下扫她眼,随即一跃,坐在泳池边,侧着脑袋开口,语气冷淡,像在下达一个命令:“先学憋气。”
  那时候的纪时愿在沈确面前特别容易犯怂,对着他难辨情绪的脸,不敢出声拒绝,生怕被他摁住后脑勺,强行往水下压,只能乖乖跳下水池,一个深呼吸后,将脸埋进水里。
  窒息的滋味极其难受,但她还是忍住了,重复十余次后,她惊奇地发现她和沈确的距离变近不少。
  两个人手臂没有贴着,但从某些角度看,他们的身体已经重合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老师会教,仅仅花了一天时间,她就学会了游泳,只是姿态笨拙,双腿晃动的幅度总是很大,水声噼里啪啦,格外扰人。
  她偷偷拿余光瞄了眼一旁游刃有余的少年,挫败感霎时涌上心头,于是故意让动作变得蛮横不少,溅起的水珠一半扑了过去。
  “纪时愿。”
  嗓音难得低沉,带着不言而喻的警告意味。
  那是沈确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叫她全名,纪时愿愣了下,等她回过神,手已经被他摁住。
  他的手掌宽大,薄而瘦,能显出青筋的轮廓,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齐整,不同于他深不见底的内心,他的身上有种干干净净的少年感。
  她的视线数不清第几次下滑——他的腿是真的长,小腿有肌肉,但不多,在水里细细的一条,靠近膕窝处,有轻微鼓起,线条流畅。
  可能是剃了腿毛,也可能是天生毛发稀少,他的皮肤看着异常光洁,晒不黑似的,病态的孱弱褪去,仅仅比她的肤色稍暗了一个色调,是莹润的暖白。
  她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承认自己被他的美色蛊惑到了。
  沈确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语调又冷了一度,“如果底下是沼泽,就冲你这种扑通法,撑得过几分钟?”
  纪时愿伸出四根手指起誓,“你放心,如果底下真是沼泽,我绝对不会折腾,只会乖乖等死。”
  沈确懒得再跟她抬杠,绕到她身后,瘦长的手臂穿过她肩胛骨,然后握住她下垂的手臂,打开。
  纪时愿呼吸一滞。
  和刚才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的姿势完全不同,这次她是整个人被他揽进怀里,她的额头紧紧贴着他心脏的地方。
  她微微侧头调整,他有力的心跳声就这样扑进她耳膜,余音顺着她的神经钻进她胸腔,引起强烈的震感。
  纪时愿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她忖量,一时间她只能嗅到不太好闻的氯味,没一会,玫瑰色的雾气弥漫开,驱散这股味道,也密不透风地笼住了她。
  等她意识重归躯体,她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教她骑马的画面。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很近,近到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前胸,两条大腿也紧密相连。
  他身上的每一寸骨骼走向,她似乎都能用自己的肌肤清晰地描绘出来。
  然而那天之后,沈确就没再如此用心且温柔地对待她了。
  记忆碎片构筑而成的海市蜃楼,倏然破裂,纪时愿从梦中惊醒,好半会视线才恢复清明。
  她看见沈确单手执机,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昏暗灯光下,他肩膀到腰部的曲线被宽大的t恤藏住,不那么清晰,整个人散出一种极为罕见的放浪形骸气质。
  纪时愿没忍住发出嘤咛,动静不大,只是在沉寂的环境里有些突兀。
  沈确抬头看去,又看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从你落水到现在睡了三个小时。”
  这次溺水的后遗症不强,除了身体有些疲软外,不存在其他问题,可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受害者的她,在沉闷的氛围里,体会到一种做错事般如坐针毡的无措,许久她干巴巴地开口:“外面怎么这么安静?”
  可别跟她说那些人是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见死不救的滔天罪行,负罪感强烈到没脸再见她了。
  沈确再度掀开一点眼睫看她,清淡的嗓音戳破她天真的幻想,“清场了。”
  蓦山溪昼夜灯火不歇,从未出现过需要清场的情况,纪时愿懵了两秒才想明白,“你把人都赶出去了?”
  这地方不是沈家的产业,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也不假,更何况在北城,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没有什么是富甲一方的沈家办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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