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敌性命相连 第32节

  在以前看过的故事和听过的逸闻里,像“神谕之书”这样的,几乎都是些特别高深神秘的存在,或能听天问地,或能预测将来。
  而在这场祭祀里……他在书本面前拿着刀刃,到底又是干嘛?
  第42章
  她忽然忍不住探起头来,试图要看清那本“神谕之书”的模样,还有他接下来手持古刃的动作。
  但当她眺望着,一瞥到那“神谕之书”的模样时,心底顿时就讶异地愣住了神——在祭台上的那神秘的“神谕之书”上面,竟然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看来这本书,还真是神秘……”她有些失望地轻笑着想,随后便收起神色,但指尖却忽然一抖,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
  这是……?她疑惑地抬起手指,但指尖那针刺麻的疼痛却依旧在持续。她怔愣着,忽然回过神来地重新往祭台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左承安刚刚放下手中的黑金古刃,正在把滴血的手指高高地悬在那本神秘的“神谕之书”上。
  什么仪式,还要“滴血认亲”?余长笙气不过地在心底抱怨一声,随后又眺望地探起头来,试图更加清晰地看见他正在进行的仪式。
  在那本“神谕之书”上,只见左承安指尖上那细细密密的红色血液不断地涌上来,一滴又一滴如雨点般接连不断地落下“神谕之书”的空白之页上。而在那本书上的书页,不太像是纸,反而更像是一滩浅浅的水面,吸收总着他的血液一下就晕成了红色,最后才又如涟漪荡漾般将血液全部淹没下去,重新变成一片平静的白色。
  那“神谕之书”真神奇……余长笙看着,竟不自觉地被其深深吸引住,神色恍惚。
  随后,礼毕,原本将“神谕之书”打开的那名妖族又重新走上前来,要将它重新合上。余长笙看着那厚厚的褐色树皮封面又重新将那书本锁住,额间不知为何忽地就烧起一阵灼热,像个高速旋转的漩涡一般,痛苦地搅乱着她的神经。
  怎……怎么回事……她痛苦地捂着额头,难忍的痛苦让她的意识越来越恍惚。
  难道……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吗?忍受着额头间那越来越强烈的爆炸感,余长笙艰难地朝左承安的方向望去,确只见他全然一脸淡定,丝毫都不受这痛苦影响的样子。
  竟、竟然与他无关?余长笙不敢置信,但来不及多想,她额间的灼热感便愈来愈剧烈,在脑海里断断续续地不停传来一个神秘的声音,既凄婉又悲壮,仿佛在吟唱着一曲悲凉的壮歌。
  难道……是血瞳?
  再也支撑不住,余长笙终于捂着额头仓皇地离场,好像批战败的兵马一般,狼狈不堪。
  ***
  床前的珠帘紧密,好像张捕杀猎物被拉紧罗网。时而,罗网又在风的拂动下吭哧哧地一颗撞向一颗,好像一场倾泻而落的大雨,让她从痛苦的沉睡中短暂地清醒过来。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变成了一片昏黄的暮色,她大脑有些恍惚地吃力将被子掀开,才意识到脑中的这场漩涡风暴,已经持续了快整整一天。
  而脑海里那本“神谕之书”的影子和女人幽远的吟唱声,却更加变本加厉地时不时给她神经重重一击,好像要将她的魂魄抽离出来。
  难不成这又是血瞳反噬引起的症状?余长笙又再次猜测着,把岑柒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记得自从那日在他那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点燃过这一枚香囊。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摩挲着手里的香囊,余长笙的脑海又慢慢地浮现出岑柒那张苍白如雪的脸,清瘦瘸拐的身影,晃地又想起了临走前他最后的叮嘱:“若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点燃这枚香囊。”
  现在我该不该点燃这一枚香囊?余长笙反复纠结地握紧香囊,这是她手中仅剩的一枚香囊了……
  不过……今日的反噬状况好像与以往的都不相同……想着,余长笙便难解地抚了抚额头。
  以往血瞳反噬发作的时候疼的都是脑袋,而这次,怎么又变成额间的灼烧了?想着,余长笙便起身下床,探究地走到镜子前面。
  金亮的铜镜前,是一张干净明丽略显苍白和憔悴的脸庞,但当她凑近去,仔细地看着额头时,心里却忽然难以置信地一颤。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地又扑到镜子前反复查看,却没想到在额间上,竟真的淡淡地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印纹,就像一朵正在含苞的海棠花!
  这是什么?我身上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印记?余长笙惊愕地盯着镜子的自己,回想起过去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却全都找不到任何与这神秘印纹相关的信息。
  不会……又是因为血瞳?弯弯绕绕,她脑海中只有这一个猜测。
  可血瞳……这么久以来毫无征兆,现在为何又会突然在我额间显示印记?她毫无思绪地思索着,却惹得脑子更加疼痛。
  “参见太师。”正在她苦恼时,房门外却忽然地传来冬翎一声低冷肃正的声音。
  完了!余长笙心中响起预警,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身上血瞳之事!想着,她赶忙仓皇地逃窜到床上,将床边的帐帘通通放下。
  “她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吗?”一阵哗然的推门声响起,太师的声音越过房门,缓缓靠近。
  “回太师,她从典礼上回来后便一直沉睡,医师也查不出是为何故。”帘子外,冬翎又道。
  “把帘子拉开,我看看。”太师站在她床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今日登基典礼走不开身,他也许早就能前来为她亲自诊治。
  “不不不別拉开帘子太师大人!”帘子内,余长笙忽然急忙喊道。
  “孩子你醒了?”太师稍稍地侧着耳朵俯下身,担忧地注意着她的动向。
  “大人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昏睡了一天,面庞浮肿,实在是难以当面接见!所以还请太师大人恕罪。”余长笙在帘内紧紧地攥着被子推脱道。
  “呵呵呵……”太师忽然轻轻地笑了笑,“也罢,晚些我让侍女们多备些美颜消肿的膳食给你送来。”
  说着,太师的眼眸又微微一转,试探地道:“不过你虽然已醒,但听闻先前的医师好像都没有查处病因?不如让我来为你好好诊疗一番,孩子你把一只手给我看看脉象可好?”
  “啊……先前的医师都没有诊出病因?”余长笙长长地松开一口气,还好没有被人发现她身上的血瞳……庆幸着,余长笙便答应地朝帘外伸出一只手给太师,道:“那就劳烦大人了。”
  太师默默应下,随后将两只手指轻轻地按在她的腕上,沉下眉来认真地诊断着她的脉象。
  不知算是出乎意料还是早知如此,她的脉象竟平静地没有一丝异样。
  摸着她的脉象,颜太师布满沟壑的脸上平静淡然,直到他的眉头忽然顿地凝下几秒后,帘子内那道纤影就好像忽然被抽光力气,毫无征兆地倒落下来。
  “把门关上,在我出去之前别让任何人进来。”太师转过头对东翎道,声音冷冽。
  接到指令,冬翎立马就退出去,将房门紧紧关好上。
  冬翎出去后,这房中便安静地只剩下太师一人。他缓缓地站起身去,将余长笙床边的帘子拉开,便只见刚刚被他催眠的那名女子额间,赫然一个清晰的蓝色印纹。
  没想到真的是她……太师看着那个熟悉的印纹,本只是想时刻地盯紧她防止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没想到竟然却让他误打误撞地发现了她身上的这个秘密。
  关于“神谕之书”的预示他是从来都不肯放过的。从冬翎向他通报她在祭祀时捂着额头神色痛苦地离开典礼时,他便下意识地就猜测到一个可能,只是没想到……这结果竟真的会意外实现。
  太师看着她额间那枚印纹,那引纹明显是一出生时就被封印过的,只是没想到在祭祀时竟又被重新破解了,而且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会是她?
  想着,太师又再次下定决心:既然这引纹从一开始就有人不想它被发现,那他也顺水推舟,顺了那人的意吧。更何况在他要等的那人回来之前,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可以取代她。
  ***
  等余长笙再次迷糊地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入夜,只剩下明晃晃的灯笼在檐下晃荡,在深邃的夜色下尤其显眼。
  她如往常一般自然地坐起身,但刚准备下床时,却定地发现那原本被她放下的帐子竟全都拉了起来,随之今早祭祀时发生的那些事也一连串地从她脑子里蹦出。
  被发现了?!她的大脑顿时响起危机预警,而等她慌忙地要下床奔到镜子前时,却看见就在她床头边的座位上,左承安正面色冷峻地紧紧盯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里!”猝不及防地,余长笙赶忙钻回被窝,不敢看他。
  “听说你今日昏倒了?”左承安缓缓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朝她靠近道。
  “我、我今日是劳累过度!没有什么大碍!”余长笙赶忙地反驳他。
  “那你为何又如此躲着我?莫非……是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左承安在她床边,又缓缓地朝她俯下身来,隔着一层被子地质问她道。
  “我、你管我!”听见他近在耳边的低沉嗓音,余长笙快要掩饰不住地气急道,被子里的呼吸沉重,把她的脸庞也闷得燥热。
  “哼。”左承安轻轻地嘲笑一声,便不再逗弄她地站起身来,“既然劳累过度,那这几日就好好休息,等两日过后,我们就动身去朝黎山。”说完,他便有有趣地看着她缩在被子里的身影,轻笑着转身离开。
  听见他终于离开的声音后,余长笙才总算从被子里爬起来,连忙凑到铜镜前查看额头上的印纹。
  但与上次的结果一样,她又再次不敢相信地惊诧着,来来回回地又确认好几次后,才发现她之前额间淡淡的印纹,现在竟然全都消失了,连一点痕迹也没有!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余长笙难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答案。
  第43章
  高空中,如泣的大风呼啸不止,一片又一片地从四面八方吹来,肆意又喧嚣。
  余长笙坐在湮灭神隼背上,放任着冷风拂乱发丝,将脸庞刮得刺痛,心底却依旧像条停滞不前的河流一般,尽被郁闷与哀愁堵塞。
  “孩子,听闻你一直都在找当年给你母亲下毒的凶手?”失神中,出发前一日与太师的对话又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将她的伤口反复揭开,一次又一次地用咸水侵染。
  “现在可有头绪?”
  他的话,又像冷风一样刺痛着她的心。
  “太师大人,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她失神地低着眸,脸色如丝毫未见光亮的前路一样苍白。
  “如此狠辣的毒药……”太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又道:“是否你母亲生前得罪了些什么人,做错了什么事,才会遭此报复?”
  余长笙的眼眸顿时缓缓抬起,像是在记忆里忽然抓到些什么似的微弱颤动,紧地凝住了眉头。
  记得在母妃去世那年,人妖大战,烽火连天,东槐国将士马革裹尸,血流成河,母妃也因为一场诡异的毒于一片无故的自燃中尸身全无,灰飞烟灭。
  自那后,即便最后东槐国败下妖国,凌驾于妖族之上,母妃却永远都被打上了祸国妖妃的罪名。
  她为要何如此执着地找到那下毒凶手,就是为了要给母妃正名,给父皇正名,还有给自己正名。
  即使她现在毫无方向,父皇也毫不支持。
  “如此诡异的毒找起来的确艰难,更不要说,那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太师又叹气道。
  余长笙黯黯地垂着头,没有说话。
  “不过……”愁思中,她忽然呼吸一紧,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曾经我看过一种毒有可能是……”
  “那是一种妖毒,一种叫“死人花”的妖毒。”余长笙凝重地道。
  “死人花?”
  “这名字……”太师思索着沉默了下来,好久后才缓缓地道:“死人花,也叫渊冥花,这种花有一味毒在《百妖玄毒》上有记载。”
  “当真?”余长笙立马激动地轻呼道。
  “不过……”说着,太师的话又断了下来,有些遗憾地道:“是在已经遗失的下半册。”
  “下半册?”余长笙失望又惊诧地瞪大双眼。
  “那你不妨可以去找找看。”太师祥和地对她建议道。
  “那、那《百妖玄毒》现在在哪?”余长笙追问。
  太师垂下眸来摇摇头,长长地叹息道:“不知……”
  “不知……”余长笙低落地重复着,心中所有情绪又犹如被狂风卷过,留下一片灰暗的暮色。
  “要变天了。”充斥在耳朵的狂风中,左承安沉静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她从湿答答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随着他的声音,余长笙双眼黯淡地抬起头,却看见这空旷的天空里,泱泱的乌云真的迅速聚集在头顶,一层压着一层,好像快压得人要喘不过气。
  那厚重压抑的云层下,她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地翻滚起泪水,多希望这离天空如此之近的地方能让母妃听到她的思念:我真的好想你……
  “轰隆!”黑压压的云层中,天空忽然劈下来一道开天辟地般的蓝紫色闪电,震得她浑身一颤: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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