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丫鬟 第397节
因万吟儿身份奇诡,到底不便在家中大张旗鼓治丧,只得在屋内草草搭上白色绸缎,用以蒙住各样彩色装饰。
屋内,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怎么也驱不去。
幕亓一踉跄地走近床榻前。
他不敢看,又不得不看。
眼前的万吟儿,确实如那婆子所说,脸色苍白,一双再没了焦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茫然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
嘴巴也僵硬地张着,好像在临死之前,呼喊过什么。
死亡……让万吟儿容貌都变了,丝毫不像平日里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噗通”一声
幕亓一双膝沉重地砸在地上。
深秋的寒意,顷刻间就透过了薄薄的裤管,像一只苍白冰冷的小手,顺着幕亓一小腿攀缘向上,直到心口。
这是第二次,万吟儿死在自己面前。
第一次,他还可以怪是娘逼死了她……
可现在、可现在……
他只是离开了一下,只是去为侯府众人寻一条生路,怎么就、怎么就会这样?!
自己尚未察觉时。
冰冷的泪珠,砸在手背上。
生疼生疼。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世子……地上凉,仔细身子。”
有人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扶起幕亓一。
幕亓一皱眉,抬手便想把身后之人甩开。
他声音嘶哑:“我走时还好好的,如何突然便这样了?”
那下人垂手答道:“小的媳妇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啊!可老人都说,这妇人生产,历来都极凶险的,想是夫人没熬过来……”
不对!
他说的不对!
幕亓一看向眼前的万吟儿。她不正常的脸色和唇色,还有这般死相……
幕亓一起身,“封锁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所有紫藤阁伺候的下人,统统押过来!”
那下人面色一白,“世子,这、这……”
幕亓一目光在万吟儿脸上快速地触了一下,又马上转开。
万吟儿是被毒死的。
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武安侯府,这个吟儿视做家的地方,居然……有人害死了她。
他不允许!决不允许!
下一刻。
“咣当!”
房门被重重推开。
一整块黄花梨镂空雕刻的精巧房门,一下子砸在后面粉壁上。
上面纤细的花枝、鸟雀雕花纹样,竟都被震落了一块。
幕亓一猛地抬眼,带着杀气的目光却在看清来人之时,一下子顿住。
“幕亓一,你闹够了没有?”
“为了一个两个女人,闹得家宅不宁!这个世子你要是不愿意当,就别当了!”
第497章 永远闭嘴
“……爹?”
自侯夫人去了,幕亓一又不肯远调,非要做那个统管宫内侍卫的官职,武安侯便以年纪大了为由,推去了身上统领盛京城防的职务,在家中长久病休。
是不退而退了。
连幕亓一在家中也极少见他。
武安侯语气沉沉地吩咐下人:“死人抬出去,所有人都退下,世子刚才说的话,不作数。”
“可是,爹!你看吟儿,她、她蒙受冤屈,死得这样惨,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武安侯目光沉沉,“你可知道她是谁?”
“爹,您怎么了?这不是吟儿吗?难道你不记得……”
“我问的是,她是谁!”
武安侯声音骤然拔高,吓了幕亓一一大跳。
随即,幕亓一反应过来,他声音低沉了许多,“她、她是皇上的贵妃……”
“既然是贵妃,难道不应该久居深宫?怎么会在咱们家?”
幕亓一抿唇。
昨夜吟儿生产,经历了太多。事后她身子又过于虚弱,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何要出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可以吟儿的性子,她必是受了千般逼迫,万般无奈,才会选择换怀着身孕,深夜奔逃……
一想到万吟儿可能会经历的一切,幕亓一只觉心口一阵阵地发痛。
他站都站不稳,身子踉跄着向后跌去。
被武安侯一下子攥住手臂,拉着他站直了身子。
“啪”
一记耳光,重重抽在幕亓一脸上。
这一掌抽得极重,幕亓一口中顿时一片血腥。
他整个人愣住,难以置信,“爹……”
“回答本侯,”武安侯如此冷漠的声音,幕亓一从未听过,“既然是皇帝的贵妃,又怎么会,怎么可能出现在咱们家?!莫非,咱们家,跟她有什么勾结?还是说,咱们家中有谁,居然敢觊觎贵妃!干下这大逆不道,牵连九族的混蛋勾当?!幕亓一,你说!”
“爹……”明白武安侯的意思,是他们幕家万万不可被绊入如此旋涡!可万吟儿刚刚惨死,幕亓一只觉心中郁痛难平,忍不住顶撞,“那是吟儿啊!姨母的女儿……”
“她根本不是。”
武安侯冷漠打断,“晚樱才是你姨母的女儿。且你那什么姨母,跟你娘不过是幼年时期玩得到一起的闺中密友罢了,算什么正经亲戚?!”
幕亓一一愣。
武安侯:“而且你记住,她是鸿庆帝的嫔妃!她姓周!纵是宫中真有什么,逼得她容身不下,她也该去找她自己的娘家!”
“幕亓一!你还记不记得,她是因为什么,才姓周?”
幕亓一眸子在眼眶中缓缓转动。
吟儿是因为、是因为……被娘……
不对,不是娘害死了她!
是她为了入宫为妃,用娘做了筏子……
是她为人逼迫,还是……
幕亓一不敢再想下去。
武安侯一双青筋暴露的老手,用力地揪着幕亓一衣领,“这个道理,你到底是明不明白?!”
幕亓一不明白。
“爹,就算咱们不认,可宫中丢了贵妃……”
“什么宫中丢了贵妃?你从何处得知,难不成是道听途说?”
“吟儿怀着孩子走失,皇上怎会不查!”
“没有人看到她来了咱们家!”武安侯浑浊的眼中,透出一丝疲惫,“若有人说,便是栽赃。你懂吗?”
被巨大悲痛侵袭的头脑,在这一刻勉强开始了转动。
是啊,无人看到万吟儿来。
就算有人,也没证据。
若对方咬死,那便要反问一句,你看见了,为何当时不来帮忙?
爹说的,没错。
可是……
幕亓一到底不甘,“爹,吟儿在府中出手,说明是下人手脚不干净……”
“不是他们。”武安侯直视着幕亓一双眼,一字一句:
“是我。”
“……爹?怎么会……”
一开始,幕亓一以为侯爷是要抗下这个塌天的罪责。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爹说的,是真的。
不自觉地,幕亓一眼中蓄满了泪水,“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