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丫鬟 第332节

  半晌。
  顾太后向江书:“罢了。你……去吧。哀家会派人跟皇帝说明这一切,说你是无辜的。”
  就这么过去了?
  江书心头一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太后的转变太过突然,太过反常,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
  她忍不住:“那,顾妃娘娘呢?”
  “她?哀家派人接她回来,为她作证,就说她是不小心,拿错了东西。”
  但,那也是承认
  投毒的人,是顾如烟。
  莫非,太后和顾如烟这对姑侄,竟这般不谐?
  江书百思不得其解。
  江书走后,顾太后疲惫地歪在凤座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唤门外的老嬷嬷进来。
  老嬷嬷一看顾太后的脸色,连忙上来扶住,心疼得不行:“太后娘娘,刚才奴婢见到江妃娘娘走时,面上神情也不好。您……没和她说?”
  顾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说不出来。”
  “娘娘,您不是故意的……”
  “虽不是故意,到底耽误了她一辈子。她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哀家却从不曾养育过她一天,她靠着自己,挣到了这个位置上来,烟儿还要给她下毒。是我们顾家,对不起她。”
  “可是,太后娘娘您的身体……您再不告诉她……”
  老嬷嬷跟着顾太后一辈子,不忍心看她有什么遗憾。
  顾太后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先把烟儿的事,处理好。”她顿了顿,“此事若遮掩不过去,哀家便去求皇帝,让烟儿去城西玉清观,带发修行去。”
  两人说着,老嬷嬷扶起顾太后,离了正殿。
  两人凑不曾注意,凤座后的窄窄隔间里。
  橘叶浑身颤抖。
  她……她都听到了什么?!
  怪不得今日顾妃临走时,非要把她留在太后身边,让她随机应变。
  原来是安排她打探这些!
  怪不得太后对江妃总是留手,还为了江妃不止一次斥责在家娘娘。
  江妃……竟是太后的骨肉!
  太后的……
  野种!
  另一边。
  福康宫中。
  顾如烟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这一刻,她就知道,她不曾被挪动,还是在江书的永寿宫。
  可……江书呢?
  “顾姐姐,你醒了?你吓死臣妾了!”一道柔柔的女声自身侧传来。
  顾如烟转头,看见彤妃着一身浅粉色宫装,坐在床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眼底甚至还有两滴眼泪。
  顾如烟立刻知道,鸿庆帝必在身边。
  顾如烟故作虚弱:“我、我这是怎么了?肚子好痛……”
  身边,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你中毒了,幸好发现的及时,太医已经给你解毒了,好好休息几日便无事了。”
  “皇上……”顾如烟撑起身子,“臣妾,中毒了?”她瞪大眼睛,“江妃……江妃她如何了?臣妾、臣妾因她禁足,怕她想左了,便违反宫规,私自来看她,求皇上赎罪……”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中毒受伤害的人,是顾如烟。
  鸿庆帝自然不会怪她。
  “无事。”鸿庆帝摆摆手,“你不要放在心上,好生养好身子为上。”
  “是……”顾如烟乖顺道,随即皱眉,“可、可臣妾只是在江妃宫中喝了几口茶,是她叫臣妾喝的,再不曾吃过旁的东西。臣妾怎么会中毒?”
  第420章 慎刑司进去就出不来了
  顾如烟话音刚落,殿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鸿庆帝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这……也是鸿庆帝想不通的地方。
  江书禁足永寿宫。可她这个禁足,是自己求来的。满宫上下稍微打听打听都知道,江书是为救彤妃,才自请禁足。无论是彤妃,还是鸿庆帝,表面上都要承她一个人情。
  等江书放出来,皇帝必有赏赐。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投毒?
  还是去害一个根本就没能力和她争宠的,顾妃。
  一旁,顾如烟身子软软地依在床榻上,轻轻叹了口气,眼角泛起泪光,看上去楚楚可怜。
  “皇上,臣妾……臣妾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不知当说不当说……”
  鸿庆帝也是自小就认得自己这个表妹,年幼时还因为她总喜欢跟景瀚玩,不喜欢跟自己玩,恼过她呢。
  见顾如烟这副模样,鸿庆帝心中多少升起几许怜惜之情,“有话,但说无妨。”
  顾如烟咬了咬苍白的嘴唇,“皇上知道,江书曾在顾家做过……做过……”接下来的话,似乎很难以出口,“她做过臣妾的试婚丫鬟。”
  鸿庆帝语气沉沉:“知道。”
  江书出身卑微。
  当初多少人劝他,喜欢就玩玩,玩过就算了,不要纳入后宫。
  可是……
  笑话!
  他是皇帝,这天下最高的至尊。
  在他眼里。
  世间所有人,都比她贱。
  他们之间,本分不出来什么高低贵贱。
  鸿庆帝看向顾如烟:“说。”
  “是。”
  “七岁那年,臣妾年幼无知,不懂事……”顾如烟说着说着,眼中浮现出回忆的神色,“那时候,江妃也还小,娘看她头面生得整齐乖巧,就调她来臣妾院子里,贴身伺候。可……可臣妾身边的婢女,都是自幼跟着的,都不喜她……”
  鸿庆帝点了点头。
  像顾如烟这种世家大族的女子,贴身的丫鬟可不就是从小便挑选在身边,陪伴小姐一同长大。
  这样才能养出来忠仆。
  像江书这样,横空插进来的,确实不易为人所容。
  鸿庆帝:“接着说。”
  一旁的彤妃也提起裙子,款款地坐到顾如烟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宽慰道:“顾姐姐,皇上在这儿,你且说吧,不要怕。”
  一句“不要怕”。
  彤妃的暗示,顾如烟听懂了。
  她咬唇,接着说:“江书就在臣妾院子里住下,一开始,她也还算得力机灵。可后来有一日,不知怎的,江书的娘闯进了臣妾的院子。”
  顾如烟说到这儿,身子瑟缩了一下,黑葡萄似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沉浸在过去可怕回忆中的模样。
  “皇上,江妃的娘……是个……疯女人。”
  “她进了臣妾院子,就东翻西找,非说、非说是臣妾,把她的儿子,给藏起来了。”
  “儿子?”鸿庆帝一愣,“江书有兄弟?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没有……”顾如烟语气沉沉,一副依旧十分害怕的样子,“她娘是大着肚子进的我们顾家,爹娘看她一个女人可怜,又痴傻,怕她死在外面,才收留了她。她只生了江书一个。孩子生下来,她娘就更疯了,逢人只说她生的是儿子,叫坏人给藏起来了……”
  “恰好,那天江书不在。”
  “臣妾那时候年纪小,可也知道藏男人什么的,不是好话。只得叫下人们,拦住江书的娘,堵住她的嘴。可她疯今儿上来,十分怕人……四处乱咬。拦她的下人被惹急了,就打了她,还押着她肩膀,把她的头脸压在水里,让她冷静冷静。”
  顾如烟眼眶红红的,“皇上,臣妾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彤妃连忙抽出手帕,给顾如烟擦眼泪,“顾姐姐,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孩子懂什么?又被吓到了,你别怪自己。别说是你,便是臣妾,骤然被一个疯婆子骂到脸上来,也是要恼了的……”
  说着,她看向鸿庆帝:“皇上,您说,是吗?”
  鸿庆帝点点头,“继续说。”
  顾如烟:“可就在这个时候,江书办完差事回来了。”
  “她一见她娘被人这样对待,当即就疯了,也不管对方是谁,上来就又抓又咬,简直……简直就也像个疯的。下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不察,竟被她冲撞开来,跑到她娘身边去了。”顾如烟说到此处,身子又是一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江书哭喊着把她娘从地上拉起来,可她娘已经昏迷过去……江书那时候还小,见她娘闭过气去,以为她娘死了……”
  “她疯劲儿上来,竟说是臣妾害死了她娘,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臣妾砸过来!”顾如烟说到此处,用手帕捂住脸,似乎是不忍再说下去。
  彤妃连忙轻抚她的背,柔声问道:“那后来呢?”
  “江书伤了臣妾,自然是被我娘赶出了臣妾的院子。可那之后,江书的娘,身子便越来越不好。皇上……您说,江书妹妹心里,是不是还在怪臣妾啊?”
  鸿庆帝皱眉。
  顾如烟说的这件事,是积年的小事。
  可人和人之间的爱与恨,往往就是这一件接着一件的小事,慢慢累积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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