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丫鬟 第290节

  是擦过透明状的药膏的痕迹。
  这个侍卫,用手指,为顾如烟涂药?
  江书被自己脑中浮现的画面骇了一大跳。她不敢多想,扶着宜人的手臂,匆匆回了永寿宫,坐在镜前出神。
  自打进宫以来,知道自己不会得宠,顾如烟向来都是十分低调,能不惹眼,就不惹眼。就连入宫前交好的江书、皇后也极少走动。一心一意侍奉太后。
  鸿庆帝倒也顾念和太后和顾相,没找过顾如烟的麻烦。
  原来,她是存了这般心思!
  三年多以前,记忆中那个活泼恣意的顾如烟,身影像褪色了一般,渐行渐远。被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总是淡淡微笑,掩住眸光的顾如烟重叠在了一起。
  仔细想来,顾如烟也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在家里被爹娘捧在手心里。这样恣意明媚的女孩,又怎么甘心在这宫中像一只华贵而无人问津的花瓶一般,慢慢老去,瓶身布满细纹?
  就算、就算她有了想跟侍卫如何如何的心思。
  又有何不可?!
  那福康宫又是顾太后的天下,想来,必是护得住顾如烟。
  对她来说,一辈子不承宠,倒是一件好事。只希望她能千万小心……
  正寻思着,宜人端着一盏牛乳甜茶进来,“娘娘,看您从太后那回来大半日,就没说过一句话。怎么,还放不下太后说您的那些话?”
  “倒也没有。”
  只是,顾太后对鸿庆帝早年经历,一问三不知。真是……不像个母亲。
  “那娘娘为何忧虑?无论如何,奴婢和阿翘都愿意为娘娘分忧。”
  江书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她顺利侍寝,应该高兴。
  可这鞭打,她是一次都不想再挨了。
  江书想了想,试探着问:“在你们花楼里,可有过恩客,像……像皇帝这般?”
  “娘娘指的是,在床榻之间,喜欢动手?”
  江书点了点头。
  宜人咬唇,略一寻思,“这样的人,有。但不多……奴婢的意思是说,对花娘动手的不多。倒不是因为旁的,打伤了花娘,猫儿娘必不会轻易放过恩客。所以敢在花楼里动手的客人,本来就少。”
  她又想了想,“但其中有一个,奴婢印象很深。”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那个恩客,在盛京本地行商中也算有名。倒不是因为他买卖做得多大,却是……因为他是本地富户招的上门女婿。据说妻子性子悍厉,才逼得他流连花楼……”
  “呵……”江书忍不住冷笑出声。
  男人总是有那么多借口。这恩客,真是软饭硬吃的典型。
  宜人见江书面色稍稍平复,才继续道:“那恩客面相凶恶,一看就是个爆脾气,又偏生被结发妻子压抑了十几年。到得咱们花楼,便跟猫儿娘直说,说他心里窝着一团火,不想行欢,只想打人。”
  江书皱眉:“猫儿娘怎么说?”
  “猫儿娘把咱们这些花娘当人,自然是拒绝了。那恩客却赖着不走,死央活求地,总算有一个姐妹愿意接客。”
  “还有这样的人?”江书有些疑惑,“她,就不怕吗?”
  “怕!这么不怕!可恰逢那位姐姐的家人得了重病,急需一大笔钱,也是实在没法子,那恩客许的钱多……”
  江书点头。
  她虽有钱财傍身,可还没忘记自己在顾府苦苦煎熬,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为娘攒赎身钱的日子。
  宜人讲得绘声绘色,江书不自觉地被带入了情境,掌心忍不住沁出薄薄一层冷汗。“那花娘,后来怎样了?”
  宜人:“第一夜,整个花楼都听见了那位姐姐的哭声,可渗人了……”
  江书默默无语。
  到底还是逃不了……
  “第二日,奴婢和阿宁约着去看那位姐姐,确实……被打得很惨。咱们几个都攥拳咬牙,心疼得直哭,可那位姐姐说没办法,她已经收了人家的钱,还都买药用掉了,不上三日,便要挨上第二次……”
  江书心中微叹。
  受了那么重的伤,三日后,还要再来一次。
  这种绝望……
  想想就让人心里难受得不行。
  江书声音都淡了许多:“那位花娘,不会是被害死了吧?”
  见江书一脸关切,宜人竟噗地一声笑了,“娘娘莫急,听奴婢往下讲。”
  “咱们几人看那位姐姐实在可怜,更不愿她为了点钱,伤了性命,便去寻猫儿娘。猫儿娘说她没法子,却、却可以替咱们去求一个人。那人……”
  宜人面上暗淡了些。
  她跟猫儿娘亲近,后来也知道了沈无妄竟是花楼背后的主人。
  宜人咬唇:“那人……便是沈大人。沈大人见多识广,给那位姐姐出了个主意,救了她性命。”
  猝不及防想起沈无妄,江书只觉心口针扎一般疼痛。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什么主意?”
  沈无妄一个太监……在这方面,很见多识广吗?
  “沈大人细问了那花娘,晚间都发生了什么。之后,他说,那个恩客临走时,神情郁郁,显见是并未得到满足。沈大人推测,这人从前并不敢对妻子动手,只敢在心中想象。可真到了自己掏银子,买花娘,能为所欲为的时候,却发现施暴并不能让他开心。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沈大人叫那位姐姐自己藏好麻绳、鞭子、蜡烛……”说着,宜人脸红了。
  不知为何,江书一张小脸,也红透了。
  她声音都低下去,“然、然后呢?”
  “沈大人叫那位姐姐蒙上面,打扮得爽利,然后……把那客人绑起来,用鞭子抽!”
  第367章 试试鸿庆帝
  江书声音都有些发颤:“当、当真这般?”
  “嗯!”
  宜人重重点头。
  江书只觉心口一滞,随即砰砰狂跳起来,“那个花娘真的打了恩客?恩客也就心甘情愿地让她打?”
  “这也是奴婢想不通的地方。”
  宜人慢慢回忆:“那第二夜,那个恩客叫得比花娘还惨烈,简直就是杀猪似得,差点把整个花楼给掀翻。现在回想起来,奴婢这心,还砰砰直跳呢!亏了那一夜,应该是有沈大人在中间拦着,才不叫那恩客的仆从、朋友冲进来,把咱们花楼砸个稀巴烂!”
  “到得第二日,咱们整个花楼里所有的花娘,都站在门口,只等那恩客出来。连猫儿娘都心惊胆战,只怕那恩客去衙门告咱们殴打客人,那可是咱们这一行的重罪!”
  “待到那门一开,恩客出来,咱们都傻了眼。”
  江书也瞪大眼睛:“怎么?”
  “那恩客虽然满脸血痕,可看着……却十分高兴,十分满足。”
  “啊?”江书整个人愣住。
  这世间,还真的有人,越挨打越高兴?
  “奴婢也想不明白!可打那以后,那人便常来,只找原先那一个花娘,从不曾换过别人,而且,还超额给了她很多银子,在咱们整个花楼里,都算排得到前面的大恩客了。”
  江书震惊不已,“他、他不喜欢自己动手,却喜欢被打?世间真有这种人?”
  “奴婢怎敢欺瞒娘娘?事后,沈大人说,世间确有这样的人,能在被虐打中,获得满足。奴婢是不懂,活着已经够苦的了,为什么还要花钱遭罪受?”
  “不对,”江书摇了摇头,“那人不是傻子,定不会花钱遭罪受。”
  “娘娘的意思?”
  “那人定是从中获得了什么旁人不知的乐趣。”
  只是不知道,沈无妄是如何知道这种人的想法的……
  顿了顿,江书:“那位花娘还在吗?本宫想见一见她。”
  “不在了。”宜人面上擦过一丝黯然:“那位姐姐,跟那个恩客一起,都在火中……”
  江书懂了。
  她叫宜人起身,“别难过了,咱们已经为她们报了仇……”
  “嗯。”宜人点头,却猛地反应过来,“奴婢僭越,岂敢跟娘娘并称?”
  看她乖巧的样子,江书莫名有些心痛。
  她带进宫的女孩有两个,芳雀性子跋扈,不服管教,给她也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
  宜人,却是太乖巧了些,乖巧得让人心疼。
  “无妨。错也是本宫说错,你无需请罪。”江书顿了顿,“从前,本宫溺爱芳雀,确实是做错了。”
  “娘娘没错,是芳嫔辜负了娘娘一片心!”
  江书摆手,“听本宫说。芳雀现在成了芳嫔,也算全了她自己的想头,确实与咱们再无一丝瓜葛。你……往后本宫待你,会如姊妹一般。”
  “奴婢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江书笑笑,“现在说这些都还早,本宫不提了。”
  “是。”宜人答应过,又好奇道:“娘娘是在想,咱们皇上为何这般、这般怪癖?”
  “没错。”
  今日宜人讲的故事儿,确为她打开了新思路。
  可……当年的当事人,一一的都已不在这世上。而她在皇帝身上,试错的成本实在太高,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需得慎之又慎。
  江书暂时压下心中飘飞的念头,她吩咐宜人,“今日晚些时候,你借着本宫名头出宫采买。”
  “是。娘娘可有东西要奴婢带进来。”
  江书想了想,“你去寻匈族、沙国、朝国女子的服侍首饰回来。不拘款式、质地,也不看价格,各采买几样特征鲜明,做工精细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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