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丫鬟 第203节
可为什么,偏要中途杀出来一个幕亓一?他明明什么不曾为贵妃做过,甚至今天之前,都不知道她还活着,在这深宫内院,浑身伤痕地艰难求生。
这样的人,却能……爬上她的床榻?!
他不甘心!
谁都可以!幕亓一不行!
郁辅臣修长的,染着血污的手指,紧紧攥紧身下茅草。
他要爬出去,要爬上去。
要把幕亓一踩在脚下。
另一边,下值出宫的幕亓一骑在马上,攥着缰绳的手指微微颤抖。
万吟儿刚才的话,一遍遍回响在耳边。
“阿一哥哥,我、我看见了……”
“大婚那日,是江书……是她最后把夫人推下了观景台!夫人一路尖叫求饶,我、我去救了,可是最后,夫人还是被皇后派人带走。”
“阿一哥哥,对不起,是我、我没能护住夫人……”
万吟儿哭得梨花带雨,纤瘦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轻薄的白纱,就着柔美的肩部曲线,无声滑落。
一小片带着伤痕的肌肤,就这么裸露在空气中。
她低头只顾着哭。
冷不防,幕亓一:“可江书那日,该是在京山上。”
男人声音中的冷意,激得万吟儿身子一颤,她下意识辩驳,“她是在骗你!”
幕亓一沉默了。
也对,江书……惯于满口谎言,也不是没骗过他。为何,他就是觉得江书的话可信?
半晌,幕亓一声音冷硬:“多谢……娘娘告知实情。”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他自会去查!
见幕亓一不再对自己生疑,万吟儿松了口气。
她抬起一双泪光盈盈的双眼,“阿一哥哥,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幕亓一胸口起伏,沉重地叹出一口浊气,“……你……也是为了活着。”
他了解万吟儿。她性子那么单纯、淡泊名利、胆小守分,若不是被逼到了极处,又岂会做出这等、这等假死脱身、化名入宫之事来?
万吟儿眸光一闪,紧紧咬唇,“吟儿不畏一死,是怕、怕侯府……”她猛地顿住不说。
幕亓一垂在身边的手指,猛地攥紧。
果真如此!
定是、定是皇帝以侯府安危相威胁,吟儿才会无奈入宫!
万吟儿一直是个善为旁人考虑的姑娘,和江书……迥然不同。
正想着,万吟儿深吸一口气,倔强扬起小脸,“无论如何,看到阿一哥哥现在这样,我、我就安心了。”
幕亓一抿唇不语,眼眶有些发红。
万吟儿:“听说,阿一哥哥纳了美妾,”她深吸一口气,“阿一哥哥,我在这深宫之中,祝你能与真正心悦的姑娘,不惧世俗眼光,白头到老。”
“听闻,那位姑娘,也是阿一哥哥从街上救下。阿一哥哥可还记得,接我入京那日,路遇登徒子调戏,阿一哥哥也是这般救护……阿一哥哥,你定是爱极了那位姑娘……”
幕亓一声音嘶哑,“她……她和你,不一样。”
晚樱,不过是个痴儿。
他留她在身边,也是给她一条活路。旁的,她指望不上。
万吟儿笑笑,没再深究,“待日后,阿一哥哥把那位姑娘带入宫中,叫我看着你们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可好不好?”
幕亓一想拒绝。
可这深宫内院,万吟儿怕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声音中的颤抖:“……好。待……有机会的。”
万吟儿眼底滑落一丝得意。
这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宫外长街上,幕亓一虽没控缰,最终还是被识途的老马,带回了侯府。
他今日回来得晚了,武安侯院子灯火已熄,自己的北辰院里,灯光倒还亮着。
晚樱照例打扮得干净整洁,满脸是笑地迎上来,她学了很久,才记住幕亓一的名字,“阿一,你回来了,真好。”
晚樱伺候幕亓一脱去板身子的官服,换上常服,在灯火盈盈里,看着他就只是笑,“阿一,你真好。”
她整日“真好”“真好”的。
幕亓一有几分不耐,“哪里好了?”
晚樱愣了愣,感觉到幕亓一情绪,有些许的慌张,口中还是只会说,“真好……”
看着她与万吟儿有些相似的眉眼,幕亓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今日累了,你也早日安眠。”他顿了顿,“你也该多学着些礼节,待人接物,往后,我还要带你入宫,去见一位故人。”
他这么长一段话说出来,心知晚樱要消化上一阵子。
果然,过了好半晌,才听到女孩有些雀跃的声音:“真好!”
宫内,西偏殿。
鸿庆帝看向崔思宜:“是皇后劝说江书给朕做这个嫔,皇后当真贤德。”
崔思宜自动忽略了他语气中的阴阳怪气,“恭喜陛下,又得佳人。”
她话锋一转,“这姑娘入宫伺候有日子了,思念家人。待封嫔位后,怕是再不得出宫。臣妾在这里向陛下请一道恩旨,许她出宫待嫁。”
“出宫?”鸿庆帝面上笑容转冷,他看向一旁的江书,目光刀子一样凌厉,“你想跑?”
第259章 她手上的第一条人命
江书的软药,自今日下午已是停了。只是她平日里服食的多,那药性还积在身子里,消散得极慢,身上仍旧没什么力气。
江书示意身边的宫女,扶着她,艰难地跪在地上,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陛下,奴婢身家性命作保,绝不会逃……”
“呵,你的身家性命。”鸿庆帝冷笑,“你有何身家?”
江书跪伏在地,身子微微一颤。
是啊,她的身家,喜娘和江富贵,在鸿庆帝面前,可不就是,根本不够看。
还未等江书开口,鸿庆帝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朕听闻,那个意图毒害你的贱人,你不但没能杀了,她畏罪撞柱自尽,你却还要太医院去救。呵呵……”鸿庆帝满心的鄙夷,女人,就是心慈手软,没用的东西。
鸿庆帝:“这样吧。你若能手刃仇人,为你那宫女小姊妹报仇,朕便放你出宫待嫁。”
不说旁的,鸿庆帝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待到江书这么个出身卑微的弱女子,体会过权利的滋味,就会……再也离不开他。
这世间,就只有他能赋予她这样的权利。
他愿意她趴在自己身上吸血。
想着,鸿庆帝声音又愉悦了几分,“反正她罪大恶极,你不杀她,她便要杀你。你竟还软弱善良到要为她延请太医……”
“陛下,”江书的身子跪伏在地上,无人扶着,便站不起来,她声音倒是清凌凌的,“奴婢留着那女人一条命,就是为了……亲手报仇。”
她顿了顿,“一命偿一命,顾引萍该死。可她的命,是陛下的,她自己没资格说不要就不要。奴婢请太医救她,就是为了告诉她,也告诉这满宫上下的下人,这个道理。”
这一番话,彻底取悦了鸿庆帝。
这才对吗,他是天子!
他想叫一个人死,那人必不得活。他想叫一个人受刑五十大板而死,那人就不能被打到四十九就死了!
哼,他手下那些办事的太监,前朝的臣子,就悟不到这一点。
还不如一个女人!
鸿庆帝心情大好,不顾一旁皇后青白的脸色,只看向江书:“朕叫你杀了她,你敢?”
“陛下,奴婢不敢。”
“嗯?”
“奴婢虽怕死人,怕血腥,可若是陛下心中所想,奴婢愿意就竭力一试。”
“哈哈哈哈……”鸿庆帝开怀大笑。笑罢,他眸光幽深地看向江书,这女子模样清丽,心思又玲珑,他会宠她。
“既是如此,那,把罪人带上来!”
鸿庆帝看了看皇后,“皇后心慈,看不了这些,便先跪安吧。”
崔思宜临走看,满怀忧虑地看了江书一眼。
不一会儿,顾引萍被带了上来。
白日里,她乘人不备,撞了一次柱子,额头上留下一道还在渗血的伤疤。整个人显得狼狈得不行,身上再找不出一点当年冒充江书,做女官,上秘折的风采来。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一心求死,顾引萍眸中没了光彩,愣愣地瘫坐在地。
猎物不挣扎,多没意思。
鸿庆帝轻笑了一声,“想活吗?”
顾引萍被血污的额发挡住的眼睛,慢慢地亮了,“陛下……肯饶我?”
是了,她毕竟曾经是陛下看中的人,差一点就要封嫔了,陛下对她,不会那么绝情。
鸿庆帝笑得更为愉悦,他一手揽住江书,“求她。她若准你活,你就能活。”
顾引萍眸子慢慢转向江书,江书能看清她眼中的挣扎。
最终,还是活下去的欲望战胜了尊严。
顾引萍挣扎着,向江书爬行。身后留下两道深长的血痕。
江书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