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丫鬟 第190节

  他此言一出,连带着江书,心中都觉释然。
  她本就没有指望过幕亓一成事。
  惟愿这番折腾一趟,能把皇后摘出去。
  幕亓一头垂得很低,视野中,只见到小小一角明黄,上面的金线折射着灯火之光,格外耀眼夺目。
  似乎有一声很轻的笑,自黄袍下传来,“你也……不过如此。”
  声音轻的,好似幕亓一的幻觉。可他依旧不敢抬头。
  鸿庆帝声音从头顶上轻飘飘落下来,“就不劳烦幕卿多跑一趟了,这女囚就直接交给朕吧。朕正好有话,还要问她。”
  幕亓一无奈,只得应:“是。”
  他侧过身子,为鸿庆帝让路。
  皇帝身后的宫娥经过时,江书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紫烟身上支撑起来。可她脚下无力,根本稳不住,身子往另一侧栽倒,幸亏被身边宫娥扶住。
  江书一双眼睛,狠狠地把幕亓一和紫烟逐个打量过,咬紧牙关挤出一句:“别、别再碰我……”
  幕亓一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
  紫烟埋下头去,更是不敢答话。
  鸿庆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不喜武安侯府的人碰,朕就遂了她的意思罢了。”
  两个宫娥一左一右,搀上江书,奔着万辰阙去了。
  只余下幕亓一和紫烟两个。好半天,幕亓一才撑着膝盖,直起身子。他疲倦地叹了口气,从腰间摸索出一块腰牌,扔到紫烟手上,“你已经被认成武安侯府的人了,从角门出去吧。”
  瞧着紫烟远去的背影,幕亓一沉沉叹了口气。
  刚才那药人肯为这个女人死,她便能在这吃人的后宫里,逃出一条命去。
  可他要顾及得太多,再没法子为江书做更多了。只是……三年前那种活像被生生剜去一根肋骨的痛,重又在他身体里卷土重来。
  他又要失去江书了。
  紫烟手指死死地攥着那块救命的令牌,脚下走得极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是怕无法出宫,还是怕从风中,传来那人的声音。
  他功夫那样好,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
  紫烟走得再快,到底是没挡住那一声熟悉的闷哼。她身子一颤,驻足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紫烟提着裙子,冲着角门疾行而去。
  清凉殿。
  万吟儿瘫坐在锦被之中,满脸惊恐。
  直到阿笙禀报:“娘娘,辅公公来了。”
  万吟儿像抓住了主心骨,“快叫!”待阿笙走出去,她又吩咐旁的侍女,“熄了门口的灯,若再有人来,只说本宫身子不适,已是睡下了。”
  万吟儿寝殿中,伺候的宫女退得干干净净。
  辅公公进来时,一双筋骨分明的手上,还沾着血迹。
  万吟儿只觉心惊,“处理干净了?”
  “奴才办事,娘娘放心。”
  万吟儿身子一颤。下午还在她这绣榻上承欢的小倌儿,就这么没了。
  可……谁叫他不安分,谁叫他跑的!
  死了,也是活该。
  “奴才只说那是个不听话的太监,偷了东西,想往外逃,叫侍卫堵住嘴,一板子一板子,只把下身打得烂烂的,再认不出来。娘娘放心。”
  这便算是敷衍过去了。
  万吟儿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双肩垂落,只觉一阵无力。
  辅公公语气满是心疼,“娘娘,往后可别这么折腾自己身子了。太危险,不值当。”
  万吟儿轻轻摇了摇头,执拗道:“本宫要一个孩子。”
  她闭了闭眼睛。
  也不知鸿庆帝是这么折腾得,她万吟儿好像离了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行。可鸿庆帝,偏偏就给不了她孩子。
  身子没反应,硬是行欢,常痛得受不住,也叫万吟儿越来越暴躁。
  她长长的指甲,抓烂了身下锦被,“你我的荣华富贵可捆在一起,你该最是知道,本宫需要这个孩子快点到来!”
  万吟儿浑身颤抖,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身上床榻上,“若没有这个孩子护着,本宫、本宫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
  她身上轻薄的寝衣敞开,露出胸口、小腹上,白馥馥的肌肤上,一道道青紫的瘢痕。
  “我受不住了,这恩宠,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辅公公心痛上前,为万吟儿整好衣衫,盖住她胸腹间的伤口,“会好的,都会好的。”
  万吟儿顺势依在他怀里,抖成一团,“为何、为何你不能给本宫一个孩子?”
  辅公公眸光一闪,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万吟儿不肯善罢甘休,“本宫听说,武安侯世子进宫了……他与本宫是往日旧识,或许、或许,他能给本宫一个孩子……”
  第241章 一身一命,全是你的
  万吟儿依偎在阴柔俊美的年轻阉人怀里,只觉得他怀抱一僵。
  万吟儿心口微悸,可还是不管不顾地说下去,“只要本宫能有个孩子,本宫定要为他挣来太子之位。到时候,你我的荣华富贵……”她抬头,望向辅公公侧脸,“你别吃心,本宫疼你。可你毕竟是不能……”
  清凉殿内,万籁俱静。
  好半晌过去,辅公公声音略带沙哑:“若是奴才有能那一日……”
  “噗嗤”
  万吟儿脸上还挂着泪滴,却直接笑出声来。
  “这世间,从未听说过,太监没了那玩意儿,还长得出来。”她从辅公公身上撑起身子,“若真有那么一天,本宫这一身一命,全是你的!”
  万辰阙。
  太医诊出江书身上的软药还有一时三刻才能散尽,皇帝挥挥手,叫人把江书扶在椅子上靠着,旁人都依次退了出去。
  殿内,灯烛高烧。
  鸿庆帝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奏章,冷不丁开口问道,“那日的事,朕记得不太清爽了。真的是你这个小丫头,对朕动了手?”
  江书感受着身上的力气,再一点一滴地回流。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没听到江书回答,鸿庆帝抬头,“刚才不是能说话了吗?现在又不能了?”他笑了笑,语气听着十分平和,“自那日后,皇后总不肯来朕的万辰阙,这下子,听到你的消息,她一定来。”
  衣袖下,江书手指无力地攥了攥。
  好容易挤出一句,“与……皇后……无关。”
  “你倒是个忠心的。可若真是忠心,今天为何要跑?”
  江书无语。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被人下了软药?
  鸿庆帝:“朕自小就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弄出这么一出儿来……”他抬眼逼视着江书,“不会是,就为了引起朕的注意吧?”
  纵是通身的气力根本聚不起来,江书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不曾……”
  不等她说完一句完整话,果然外间通报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江书抿唇。她希望皇后别来。
  “瞧你的样子,是不愿见皇后?”鸿庆帝笑了,“朕有个免你死罪的好法子,你想不想听?不若,就叫你和你的皇后,做一对姐妹,一同侍奉在朕左右。你说可好不好?”
  福康宫内,灯火通明。
  顾太后急急地在屋内一圈圈地踱步,“皇帝会不会对她下手?你说啊,到底会不会?”
  一旁,陪嫁嬷嬷支走了伺候的宫女,扶着顾氏坐回软塌。她张了张嘴,想要劝慰,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憋了半晌,才只得说出一句,“或许,那个小宫女,不是咱们的小公主……”
  顾氏太后摇头,“不,她是!她定是!她后腰处虽伤过,到底能看得到那红痣的影子,还有年岁,来路,全都对得上!”
  太后一把抓下头上发簪,半灰白的碎发披下,“她的眉眼,多像年轻时的本宫!”
  陪嫁嬷嬷咬了咬唇。
  那个江书的眉眼,确实像极了自家小姐年轻时。顾氏入宫多年,又经受磋磨,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时候极多,一双眼睛早老得不成样子。
  唯有这陪嫁嬷嬷,记得她家小姐年纪轻轻,刚入宫之时,年华极盛,容光照人的模样儿。
  见嬷嬷不语,顾氏太后愈发焦急,“早知那丫头闯下这般大祸,还不如早日把她接到哀家身边养着。哀家这个女儿,长到这么大,一天好日子都不曾过过!哀家不能叫她,就这么折了啊……”
  本来等到她的生辰圣诞,大赦天下,她好寻着机会,慢慢把江书捞出来。
  可这丫头今天这么一跑……
  怕是皇帝必不会再放过她。
  顾氏太后猛地直起身子,“为哀家梳妆!哀家这就去找皇帝!”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亲生女儿,就这么死了……
  陪嫁嬷嬷正百般地拦不住,殿外小太监疾步进来,“禀太后娘娘,奴才从万辰阙那边过来,说是、说是,陛下有心为那小宫女封妃。”
  “什么?!”顾氏太后猛地起身,“你再说一边。”
  “是今日伺候陛下笔墨的小太监与奴才说的,说是听到陛下已经着人给那小宫女收拾宫室了。”
  顾氏太后瞪大眼睛,愣愣地,半晌都没说出话。
  倒是一旁的陪嫁嬷嬷,喝退了小太监,又扶住顾氏太后,“小姐,恭喜呀。您的两件心事,一齐都解了!”
  “您想,皇帝既看上了她,还存了封妃的心思,必是不会给她太重的责罚。没准,含混着,也就这样过去了。”
  “您不是总说要为咱们的小公主找一门好亲事?这天底下,还有比嫁给皇帝,更好的亲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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