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温黎一出生就伴随着各种病症,一向不信神佛的温书礼也去求了佛祖,将雕刻好的玉佩拿去佛寺开光,保佑他一生平安康健,无痛无灾。
可这样的东西可比莲花镯珍贵太多了,是闻辞无论如何都不会收的,连忙推脱着,“这个我不要,这是保佑你平安的,我不可以拿。”于他而言温黎的身体康健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自然要送最好的朋友啊。”温黎歪着小脑袋,不理解地看着闻辞。
“反正我不要这个。”闻辞也憋着一股劲儿,说什么都不要,又小心翼翼地捧着挂在了温黎的腰封上。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阿黎能永远陪着我就好啦。”
温黎微微蹙了蹙眉头,他读万卷书,自然知晓礼尚往来的道理,在他的观念中珍贵的礼物就应该要用珍贵的礼物来还,可是闻辞不要,这一点都不好!
“怎么了怎么了,不是很好看吗,干嘛要摘下来。”闻辞大惊失色,连忙制止。
“你不要我的东西,我也不要你的了。”温黎性子绵软,却又十分地执拗,认定好的事情就是要做,说什么都要摘下来还给闻辞。
“好好好,我要我要!”闻辞头脑风暴着,陡然间瞥到了一旁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辉的走马灯,立刻道:“我想要你阿爹给你做的那只金色琉璃莲花顶的走马灯,我喜欢那个。”
温黎的脸庞这才明媚起来,没有执意要把莲花镯摘下来,“吧嗒吧嗒”地跑过去把走马灯拿过来,“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这样的话我们就互相交换信物了。”
“嗯嗯。”闻辞忽然伸出一只小指头,兴致冲冲道:“我们来拉勾勾吧,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两个小豆丁拉了拉勾,私自定下了终身的友谊。
“对了,我不能跟你说话了,陛下赏赐了我好些东西,我要去给陛下谢恩的。”温黎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袖,以达到最好的状态。
“我陪你一起去!”闻辞赶紧把走马灯放下,跟着温黎一同前去。
***
长胜殿内。
渊国使臣沈清泉跪在闻言殷的面前,态度倒是毕恭毕敬,可眼神却极其具有侵略感,恨不得把小皇帝看个精光。
闻言殷放下了礼单,一双眸子瞪得圆溜溜的,“不许这样盯着朕看!还有把你那假皮撕了!”
沈清泉缓缓站起身,撕掉了欲盖弥彰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走到了闻言殷面前,骨骼分明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按着,“陛下放小王进来,却不许小王看,这是何道理啊。”
“你比上一次足足晚了半个月,你不得解释解释吗?”闻言殷板着张脸。
沈清泉叹了一声气,面上皆是无奈,“我遵皇兄遗愿为摄政王,扶持小侄儿登基,他不过才八岁,比我们的阿辞大不了多少,上月初三遭遇一次暗杀,若非阿苑洞察敏锐,恐怕他早就身首异处了,我那小侄儿的周围虎狼环伺,更有我那亲弟弟虎视眈眈,他身边离不开人的。”
闻言殷眼眸中闪过一丝动容,抬起眼帘,直直地盯着沈清泉看,“朕说过,你做不来的,朕替你做。”
沈清泉吻了吻闻言殷的嘴角,轻声地哄着他,“阿言,你便让我自己做主吧。”
闻言殷最吃小意温柔这一套,声音渐渐地软了下来,“那你得多回来看看我。”
沈清泉弯了弯嘴角,“嗯,好。”
等时至晌午的时候,沈清泉才从殿内出来,一脸的餍足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迎面就撞上了闻辞和温黎两个小豆丁。
两只小手紧紧地拉着,沈清泉一眼便看见了温黎双腕上的一对莲花镯,微微怔了一下。。
闻辞察觉到了沈清泉的视线,将温黎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严严实实地挡着,虎着张脸,严肃地问着,“你是谁啊,怎么在我父皇的寝殿里?”
沈清泉收回了目光,停留在闻辞的身上,神情温柔,微微弯了弯腰身,“太子殿下万安,我是来送贡品的使臣。”
“哦,退下吧。”闻辞摆了摆手,不欲再说些什么,直勾勾地盯着沈清泉的身影看,瘪了瘪嘴巴,“我看他不像什么好人,也不知道到我父皇寝殿里干什么的。”
温黎歪着小脑袋,他觉得这男人的眼睛很是眼熟,可是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了。
沈清泉是渊国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明明只想做个富贵闲人,潇潇洒洒过一生,但天公不作美,正直壮年的渊国帝意外重病身亡,只留下了一个五岁大的独苗苗,沈清泉被临危受命抚养独苗苗长大,并护他周全。
独苗苗聪慧乖巧,抚养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同为他兄弟的沈清远却野心勃勃,一心想取无知幼童而代之。
而身为闻言殷早已独揽大权多年的衍朝皇帝,肃清了身边全部的佞臣与祸害,真正达到了皇权专制的地步,无人敢忤逆他的决策,所以他的方式最简单粗暴直接将沈清远灭了一了百了,但渊国形势复杂,各大势力盘根错节,但凡有一处偏差都会掀起轩然大波,只可徐徐图之。
尽管是这样,总是避免不了沈清远会在暗中使坏,今日不是暗杀,明日就是下毒,卑劣手段层出不穷,沈清泉与虞苑都不能有一丝一毫地懈怠。
傍晚时分,虞苑遭到一次暗杀,捂着自己的受伤的手臂不知不觉走到了温府。
虞苑初见温书礼时,他就是满身伤,被人下药而神志不清,泪眼朦胧地揪着他的衣裳求他帮帮自己,这么一帮就帮出了一个小家伙,待小温黎出生后他就跑了,一跑就是五年,小家伙已经会喊“阿娘”了。
而这次,虞苑不想求他了,转身就想走。
可正巧温书礼走了出来,看见猩红的血液时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住的,飞奔到他身边,冷峻的脸上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虞苑,你受伤了。”
“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虞苑还是一贯的清清冷冷,连语音语调都没有什么起伏,眼神精光地盯着温书礼看,“你想吗?”
“我不要你的命。”温书礼的视线下移,落在了虞苑的心口,眼神波动,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我想要你的心啊……
再抬眸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温书礼把虞苑横抱了起来,带进了温府。
等放在床上的时候,虞苑已经晕了过去,温书礼熟练地给他脱光了衣裳,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虞苑身上有很多伤痕,除了一张洁净的小脸儿以外,大大小小地遍布全身,比起五年前要更甚,令人心惊与心疼。
温书礼将药吹凉了送到了虞苑的唇边,可他嫌药苦,本能地抿紧了嘴唇,死活不愿张口,温书礼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然后将药汁含入口中,然后捏开他的下巴,唇对唇喂了进去。
一整碗药就这么喂完了,温书礼轻轻地擦拭着虞苑唇角残留的药渍,语气十分清浅,带着一丝祈求,“阿苑,你别总是那么逞强了。”
第19章 汪汪队,冲冲冲
虞苑伤好之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了,就如同当年把小温黎生下来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一样,只剩下温书礼独自一个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温书礼似乎习惯了这样,习惯了虞苑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的生活,又毫无察觉地匆匆离去,他心情好像没什么波澜,只是安安静静地收拾着房间,却固执地保留着虞苑存在的痕迹,仿佛他一直都在一样。
温黎最终都没有见到他的阿娘,温书礼也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温黎十岁那年,渊国传来消息宁王沈清远大逆不道企图造反,被摄政王沈清泉发现意图伏击,身陨于悬崖,尸骨无存,史书之上寥寥几个字平定了渊国多年来的动荡不安,从那之后温黎便时常在宫里瞧见沈清泉的影子。
只是他总换着人皮面具,每回进宫温黎都要反应好一会儿,盯着人家眨巴眨巴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辨认着。
路过勤政殿时看见了从里面出来的一个陌生男人,温黎看了他许久才有礼貌地道:“沈大人好。”
这多年了,沈清泉见了温黎无数次,十分喜爱这个可爱又漂亮的瓷娃娃,忍住了想要揉一揉他小脑袋的冲动,笑眯眯地弯着腰,柔柔道:“阿黎好呀,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我要去藏书阁,把书册放回去。”温黎乖乖巧巧地回道。
沈清泉见他一个小娃娃拿着这么重的书册,不禁接了过来,“阿黎,你怎么总能一眼就认出我来呢。”
“一个人的相貌再如何变化,眼眸神色都是无法改变的,你的眉眼生得好看,跟阿辞很像。”小小的温黎并不能理解小娃娃究竟是怎么得来的,更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是如何生的崽崽,但令闻言殷朝思暮想之人的画像与眼前人一模一样,所以理所当然地将此人当成了闻辞的娘亲。
可闻辞就不怎么认为了,他对总是擅自出入自己没什么心眼的父皇寝殿的男人没什么好感,远远地瞧见他俩在说话就赶忙冲上前,挡在了温黎的面前,像护小鸡崽子一样好好地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