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对,是她,”颜洛君拎起一条项链,“好了不重要——这条项链配刚才那对耳环怎么样?”
  第44章 她们家都没有酒后乱性的遗传基因。
  久违的记忆被颜凝强行唤醒,是以颜洛君在梦里看见年轻的人影时,也没见得有多惊讶。她知道自己在梦中,但很快更深地沉入朦胧的梦里,如醉酒一般视野蒙着朦胧的滤镜。
  “瑞文姐?”她方才挪出约莫半个床的空间,又伸手拍了下柔软的被子,隐约察觉不是她熟悉的留香珠气味,缓慢的思绪却不足以支撑她细想,“只有一张床,不一起睡吗?”
  她听见脚步声顿住了,视线沉入一瞬间的黑暗,然后好像有一阵微妙的风。喝醉后对于温度总是很敏感的,一点点冷,颜洛君不自觉攥紧了被子,又觉得这个动作透露出几分胆怯的意味,与她原本所要表达的情绪并不相符。
  但还是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于是那阵风甚至没到她身前,只在离床边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她听见医疗摩擦的声音,好像是傅瑞文微微俯身:“你好好在这儿,我睡沙发。”
  那多不舒服啊,颜洛君人生前十多年住过最差的环境也就是学校宿舍了。上床下桌阶梯两两相连,隔壁床晚上独自做点什么都能听见——那是真贴着床板连着床垫再透过枕头,颜洛君垫着十多厘米高的软床垫装睡,睡不着一点。
  而这种出租屋里的便宜沙发,又怎么可能会舒服?
  她为数不多的几次窝在沙发里,里边儿的金属架子都硌骨头的,看剧忘了时间,没留神磕着碰着过段时间手臂上便有了点点淤青。虽说并不明显,也不说疼吧,但总归是不舒服的。更何况睡一整晚——白天是周日还是周一?她记不清了,半眯着眼睛被分散了注意力。
  但傅瑞文大抵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往前走了两步,这会儿倒是靠在床头了,颜洛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伸手就能抓到她的衣摆。
  傅瑞文在研究床头那盏老式的台灯,转着旋钮调亮度的,光线也说不上温和。她大抵是以为颜洛君怕黑吧,虽然这种特质早在很久以前就从名为颜洛君的构成里消失了。
  “留一盏灯……”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颜洛君拽得失去了平衡,手撑在了堆叠的被子里。床上用品其实今天才换过,她还没睡过,颜洛君先来了。她觉得姿势不太对劲,重心不稳几乎让她第一下没撑起来,抬头才又嗅到颜洛君身上一点甜软的气味。
  分明洗过澡了。
  她的眼睛是亮的。颜洛君辨出她眼里的诧异,好像在说分明在医院隔着口罩闻到的酒味都令人作呕,可到了颜洛君这里……
  看吧,感官就是连自己都欺骗的东西。
  “不要留灯,”颜洛君听见自己说,倾身伸手摸索着旋钮将台灯关掉了,“都关掉。”
  彻底又沉入与方才别无二致的黑暗之中,隔着繁乱的被褥她压住了傅瑞文的手,底下的力道挣脱不开,体温将布料捂得暖融融的。
  “陪我吧。”她低语道。
  到底要怎样才能狠下心来拒绝?
  像是一只惯来高傲的猫——本就是这般矜贵的物种,平日里想要抚摸的时候会兀地跳开,到柜顶、床尾,所有抓不到的地方去。但当她忽然软下来,卸去白日里八面玲珑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伪装,傅瑞文比平日更加不知所措。
  其实没有关系的吧?颜洛君看不清她的神色,却好像很清楚她的心里活动似的。她一贯知晓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性格长相学历家境,一切可利用的,都是她用以作饵料的备选项。
  所以究竟是醉还是醒着呢?颜洛君自己也有些说不上来。但她感到眼前人的呼吸逐渐软下来,方才的犹疑仿若只是幻觉,原本没有发生过。
  傅瑞文没再挣开,被她隔着柔软摁住的那只手指尖蜷起,安抚似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缓缓躺上来。
  之后呢?
  颜洛君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其实本意只是不希望傅瑞文睡沙发罢了。后来她复盘过许多次,和不太熟的人共枕一床,与让帮忙照顾自己的人睡沙发自己却睡床相比,哪一个更难以接受?
  ……如果可以,希望都不会发生。
  她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约莫是折腾这么会儿终于将精力耗尽了,傅瑞文躺下后她终于也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得不算早,但旁边睡了个人的感受总归是和平时不一样。她几乎是从被子里惊坐起来,傅瑞文身上盖的那一半被子也跟着被往上扯,她才意识到两人盖的是同一床被子。
  勉强冷静下来,将傅瑞文的被角重新掖好,颜洛*君的视线缓慢扫过周围,记忆部分回笼,确认了自己是在出租屋里而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她的认知里她们家都没有酒后乱性的遗传基因,虽然如此但她还是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很显然什么也看不出。床单很正常,地面很正常,身边躺着的人……看上去也很正常。
  头疼。
  卫生间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两条浴巾,有一条是一次性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扔。她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拉开抽屉,指套的盒子摆得整整齐齐,似乎也没动过。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新消息。
  姜舒言:醒了吗?
  姜舒言:昨晚还好吧?
  昨晚……至少从现场环境来看是没发生什么。
  左上角仍旧有数字角标,她退出和姜舒言的聊天框,看见这几条消息竟然都来自颜凝。
  颜凝:[图片]*4
  四套不同款式的珠宝,看起来就很重。尤其是有的耳坠,瞧着能将耳洞给往下划拉穿。图片右下角的水印昭示着它们来自某场拍卖会,她有点疑惑,回了一个问号:?
  颜凝:生日礼物。
  颜洛君心觉不对劲:全部?
  颜凝:让你跟我说一声喜欢哪一套,迟迟没等到。
  颜洛君:啊……你什么时候让我跟你说。等等,所以没拍吗?
  颜凝:都拍了,你地址发我下。
  颜洛君必不可能戴着如此夸张的饰品上学,不假思索留了锦都老宅的地址,她妈也没说什么。她正准备顺着姜舒言的话问问昨晚到底怎么了,却在此时,察觉身边一阵动静。
  她转头,猝不及防撞进傅瑞文还有几分迷茫的目光。
  第45章 情绪价值是很昂贵的东西。
  该说什么?早安?早上好?您醒啦,您吃点啥?
  大脑完全宕机,颜洛君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她到底在纠结什么?这是她家,她的床,盖着她的被子。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慌慌张张的,傅瑞文若是不同意她还能把人家摁在床上强行把生米煮成熟饭不成?
  更何况喝醉的是她,傅瑞文是主动方的可能性远远大于醉鬼在上边儿的可能性。
  但先开口的却是傅瑞文:“醒了?头还疼吗?”
  听这语气也不像是事后,颜洛君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放在傅瑞文眼里却是迟迟没有说话,不禁追了句担忧的:“很疼吗?药箱里好像有布洛芬……”
  颜洛君的声音和她同时响起:“所以昨晚……”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傅瑞文立刻截断了方才的话题,“你洗完澡上床,让我也睡上来,然后就都睡了,清白得很。”
  颜洛君:“……”
  她也没问啊。
  这像是清白得很的反应吗?她这边儿一句话都还没出口呢,也不知道傅瑞文在否认个什么劲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异性恋的确才是大多数,女孩子之间么又确实比较亲密,睡同一张床算不了什么惊奇的事,怎么莫名其妙话题就往别的方向发展了?
  她直觉不对劲,但傅瑞文没给她问下去的机会,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就趿着拖鞋往外走,颜洛君问她去哪儿,她说找布洛芬。
  颜洛君哭笑不得,说也没有疼到需要药物的程度。恰好这时姜舒言的回复发了过来,一段长达60秒的语音,颜洛君直接点转文字。
  姜舒言:我的天啊老师您总算是醒了,昨晚可吓死我了。虽说看起来确实是没醉吧,但整个人都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你和那个傅……傅什么来着,她究竟是为什么会在你家啊?一开始我都没放心把你交给她,你说万一她居心叵测趁着你喝醉……算了不能想。总之你醒了就好,我把你送到就走了,后面你又一直没回消息,我还担心了半天你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怎样。
  庞大的文字量,微小的信息量。颜洛君一目十行地扫过去获得了零个关键信息。算了,她原本也不该期待姜舒言会知道之后发生的事,她将自己折腾到家已经很不容易、非常仁至义尽了。
  她思索着敲下:谢谢,改天请你喝奶茶~
  下床走到客厅时看见茶几上已经摆着布洛芬和冒着热气的温水,傅瑞文半跪在地毯上将方才翻出来的药盒整整齐齐摆回去,像是在医院按着方子配药。她好像在将作用差不多的药摆放在一堆,此前颜洛君从来都是按药盒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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