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还行。”路汛把捡好的花瓣拢成一团,堆到罗星远那个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边:“还没很熟。”
“?”
余帆刚要再说,手突然被重重一拽。他转头,就见自家女朋友贴了过来。
余帆心念一动:“雅雅,这儿这么多人……”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苏雅盯着路汛和顾辰看。
“你的香水味?”
苏雅杏眼微瞪:“我今天没喷香水。”
余帆语塞,刚要补救,就听苏雅在他耳边小声道:“cp……”
“嘘!”余帆初中就跟苏雅在一块儿了,很清楚自己女朋友的一些特殊爱好,紧张道,“你敢脑补路哥,不要命……”
“余帆!你俩别在那儿腻歪了!快过来!”
齐翔从包里掏出一个木盒,里面装满了明黄的符纸,符纸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墨水字。
齐翔、余帆,苏雅、秦澈,四个人手里一人夹一片。齐翔身上裹着从家里薅来的灰色床单,脖子上搭着块蜡笔小新的丝巾:“路哥,你参加不?”
齐翔爷爷是他们村有名的道士,据说祖上给皇帝当过差,齐翔从小耳闻目染,对求神告佛极度热衷。每次大考小考都会在房间摆小坛作法。
路汛想到齐翔一直稳居年级倒数前十的历史成绩。
“……别闹出太大动静。”
“得嘞!”
几个人捏着符,绕着顾辰的床转,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保佑学霸……”
路汛旁若无人,继续抄作业。
秦澈陪着作法作了两个回合,退出来,拿了张椅子坐到路汛旁边。见他嘴角绷着,眼下是一层层的黑眼圈。
“什么时候跟人家关系这么好了?”
笔尖微微一顿,黑色墨水在雪白的纸上洇开。路汛抬头看了看秦澈。
秦澈面带微笑:“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路汛顿了下,没说话,重重地捶了下他的肩膀。
晚上十点,路汛回到家。生物房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
已经第三天了。
路汛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屏幕下方显着时间:2026.4.2422:30
冷色的白光倒映在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路汛打开谷歌浏览器,在标签页上点了下收藏的网址。
屏幕上跳出一个动画网页,蓝天白云,碧海青草,草地上竖着一排排墓碑。最上面写着几个字:桃源公墓欢迎您
路汛轻车熟路地点进预约页面,在2026.4.2712:00上点了预约。
预约完,他关掉电脑,继续写语文作业。写了没几行,一股强烈的困意突然压上大脑。
他起身,去厨房用冷水洗了把脸,又猛饮一杯冰水。回到房间后,困意依旧驱散不了。
他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最上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长长短短到放了快十根银针,是他妈妈以前用来做娃娃的。
路汛把针从盒子里倒出来,摊在手掌心里,重重一捏。再松开时,左手上交叉着好几道密集的血痕。
路汛一直抄到早上六点,终于把第三册抄完。
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烟头,路汛出门倒掉,转身往生物房间走。
门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已经撤了。
路汛直接推门:“怎么样了?”
生物正在实验台边捣鼓,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刚要指责路汛不敲门,路汛已经走到了他边上。
生物瞄了他一眼,少年嘴唇有些白,眼神下是浓浓的黑眼圈,但比黑眼圈更重的是瞳孔颜色,黑得好像能吃人。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他两只手揣在白大褂里,看着实验台上的娃娃。
娃娃身上插着各种从人类视角来看很像玩具一样的管子,样子像极了医院病房里的本体,一动不动。
生物:“你节哀吧。”
第21章 我可以碰你一下吗?
路汛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正带着他更小一点的他攀岩,他气喘吁吁,落后对方十来步。对方从高处往下看他,脸上淌着汗,脸上带笑:“小汛,你要输给哥哥了哦。”
小路汛气喘吁吁,咬了咬牙,回给青年一个嚣张无比的笑:“我不会输的!”
梦境好像加了快捷键。转眼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远处群山起伏,连绵辽阔。他们坐在山的边沿,路汛听到青年问他:“小汛,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
路汛看到自己愣了下,随后脸上浮出兴奋的笑:“要过很了不起的人生!比你和爸爸都强!”
"是吗。"路汛看到青年很轻地摸了下他的头,然后起身,望着遥远的天际,"小汛。”
青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哥哥好像有点累了。"
路汛看到梦里的自己面露迷茫,呆呆地看着身边的青年。
心脏一下抽紧:“不要!”
路汛大吼一声。下一秒,青年就从山顶跳了下去。
路汛唰地一下睁开眼。窗帘没拉,窗外火红的光几乎要把他的眼球给烧了。
他爬起来,手肘碰到桌上的鼠标。电脑屏幕亮起:2026.4.266:00
他睡了快22个小时。
“……早。”路汛摸了摸坐在电脑旁边的蓝发娃娃。
娃娃嘴角弯着,眼睛好像阳光下的泸沽湖,蓝得让人沉迷。
只是没有任何回应。
路汛穿插在发丝里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把娃娃抱到腿上,调整了下椅子高度,让娃娃的下巴正好能抵住桌沿。
路汛一只手抱着娃娃,一只手打开手机和习题册4。
“……路汛!”
外面传来敲门声。
路汛好像没听到,抱着娃娃一路猛抄作业。
“路汛!开门!”敲门声越来越激烈。
路汛停下笔,把娃娃放回桌子上,起身去开门。
门外聚满了头发五颜六色的娃。
娃娃们看到路汛,集体愣了下。路汛身上的衬衫皱皱巴巴,头发乱得像刚从战场回来,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虽然还是很帅,但看着就很像电影里那种疯批反社会少年,让人瘆得慌。
“怎么了?”路汛右手夹着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笔,声音沙哑。
政治:“……我们以为你昏过去了。”
路汛:“没有。”
说完转身要回房。
“等等等!”政治叫住他,“你知道语文去哪儿了吗?”
路汛脚步一顿,转回头,因为光线原因,漆黑的瞳仁里一点高光都没有。
政治难得有点犯怵,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缩在后面的地理突然探出一个脑袋。
孩子倚在英语怀里,眼眶还是湿漉漉的,看着就是刚哭过一场:“路哥哥……大哥哥是不是出事了呀?”
路汛顿了下。
“……不是吧。”英语感觉到不妙,转头问旁边的历史,“你不是跟我说他最近留在学校补课吗?!”
历史也傻了:“是政治跟我说的!”
政治哑然,刚想说是路汛说的,看到路汛的表情后,主动把锅背到身上。
地理嘴巴上下两条线微微一抿,眼看就要哭起来:“大哥哥是不是跟化学阿姨一样……”
“不是。”
路汛蹲下身,摸摸他的头:“他很好。”
地理盯着路汛眼里的红血丝,嘴唇颤了颤:“真的吗?”
路汛:“我骗过你吗?”
把地理和一群半信半疑的娃娃哄走,路汛转身就要回去写作业。
“算了,别做无用功了。”生物站在不远处,两只手闲闲地揣在口袋里。
路汛面无表情,俊美的脸好像绷成了一面真正的雕塑:“我问了医院,他的生命体征还没消失。”
回房之后,路汛一抄又抄了两小时,到后面,拿笔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他捏捏手腕,起身去厨房用毛巾包了点冰块敷到手腕上。
走回房间时,脚步猛地一顿。
走廊尽头,一间许久没有打开过的房间大门敞开。大片阳光从里面洒出来,一直延伸到路汛脚下。
路汛捏紧冰袋,大步走到房间门口。
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男人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框。
路汛眼色骤暗:“谁让你进来的?”
男人转头,他长了一张很英俊的脸,下颌线棱角分明,眼角有一些细纹,眉眼锐利,看人时天然有种威压感。
“这就是你跟你爸说话的态度?”
路汛唇角微扬,嘲讽意味尽现。
路泽宇把相框放回桌上。那是一张有点泛黄的老相片,照片里的青年看上去跟路汛有七八分相似,眉眼生得比路汛要柔和一些,气质上也更成熟。他穿着一件白色棉麻衬衫,正搂着一个女孩的腰。女孩一身鹅黄色连衣裙,依偎在青年怀里,笑得一脸幸福。
路汛盯着那个相框看了很久。
“你这次月考又没去。”路泽宇目光下移,看了看路汛敷着冰袋的手,“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