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镜流,镜流?”
飔风轻唤了两声镜流的名字,尝试把小蛇叫醒,但镜流已经睡得天昏地暗。
飔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就变成模糊不清的话语,理解不了内容的他含含糊糊地随口回应。
“嗯,是,啊对,嘶,飔风……”
飔风有些开心,因为镜流一直在呼唤他的名字,自己还是很招小蛇喜欢的,心里没数的他咧开嘴吐了吐信子 。
自恋了一会儿,飔风垂下头,张开嘴,收着牙齿,小心地含住镜流的颈部往下的位置——他把小蛇叼了起来。
熟睡的镜流软得像面条一样,他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随后飔风全身一僵。
一点儿都不想把镜流当成食物的他,从现在开始必须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反应。
否则,为本能所驱动的身体就会开始脱离理智的掌控——他会像吞那些猎物一样,把镜流当做普通的辣条嗦进胃里。
飔风含着镜流叹了口气,他把尾巴紧紧缠在树枝上,腹部先行,颈后绕在了头部前,一点一点滑下去,这样的姿势虽然别扭,但不会让小蛇受伤。
少焉,飔风回到了地面上,惯性下,镜流差点飞了出去,手忙脚乱的飔风赶紧地伸出尾巴把镜流接住,绕在自己身上,做完了一切,他吐着信子,杵在原地定了定心神。
“下次不能这样做了,这可真是刺激……”心有余悸的他看着熟睡的镜流喃喃自语道。
没有汗腺的他在一系列的行动后,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天大的笑话:能给镜流带来最大威胁的东西居然是爱慕着小蛇的他!
眼镜王蛇的食蛇性极强,这意味着即便彼此再亲密,一旦一方失去理智,雨林就会多一桩惨剧,而很显然,镜流是如何也打不过他的……
飔风又吐了吐信子,垂首蹭了蹭小蛇“幸好,我们前日才进食过”他的头抵在了小蛇的颊旁,“不然我会发疯的……”
这一天实在太过惊心动魄,身心俱疲的飔风保持着这个姿势,休息了片刻,回复了一些精力后,他才有力气载着镜流回到巢穴所在的地方。
飔风缓缓舒张身体,依靠肌肉的摩擦,他把镜流送进了巢穴。
沉眠的镜流什么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坐摇摇车,甚至想再来一次,他把头一转,奔着飔风绕了上去。
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让小蛇从自己身上下去,飔风立刻退到了巢穴外的枯木上,从不畏惧任何事物的他,第一次对自己刚才在沼泽边的行为感到后怕。
甚至于,他生怕自己半夜食欲大开,顺从本能,把这条可爱的小蛇当成食物吞进胃里……
想到这,飔风打了个冷颤,鳞甲颤动间的声音像极了他愤怒时的模样,他把自己挤成了一团,庞大的体型让飔风在做这个动作时满是滑稽感,甚至看上去有些憋屈。
但镜流显然不明白他的苦心,习惯了身边有蛇一起陪着睡的他,顺着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钻出巢穴,重新缠上了飔风的鳞甲。
“飔风,不走……”
无意识的他对飔风发出了撒娇般的嘶鸣。
飔风挣扎了一会儿,但不想吵醒镜流的他最终选择了认命,他无奈地绕着小蛇环了一圈,尽量让自己的吻部离他远一些,稍稍安心一些的他这才安然入睡。
*
日升日落,月沉月悬,转眼间,已经到了六月……
如今的雨林完全符合人类的刻板印象——潮湿、阴冷,蛇虫遍地,这是极适合动物们生存的环境,尤其是对于镜流与飔风来说。
这段日子里,略微化解了一些心结的小蛇在飔风刻意的纵容下,今天逗云豹,明天耍鳄鱼,早上抢松鼠,晚上恐吓狼——称得上一句为非作歹。
于是两条蛇本就不太好风评在动物们口口相传之下,已经变得猫嫌鼠憎,狼厌鳄鱼恨。
但恋爱脑上头的眼镜王蛇已经顾不得其他生物的看法了,他只想看到小蛇活蹦乱跳的样子。
飔风的视线落到镜流的尾部,那里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浅灰色的鳞甲,上面重新布满了星点构成的金黄色环纹,炫丽鳞片在穿透林叶的晨光的照耀下,闪耀非常。
在那幽蓝泛紫的虹光中,飔风为之倾倒,他一次又一次醉在了小蛇活泼好奇的视线里,半晌,他伸出尾巴抽了自己一下——今天要做正事。
“镜流”他的呼唤召回了正在捉弄鼹鼠的小蛇。
镜流叼着兽骨回到了飔风身边,还是之前装药的那个。
但现在里面除了些许艾叶和龙血树结晶,更多的却是五颜六色的花——他们暂时不再需要治疗伤口的东西了。
于是,这个一直没被小蛇丢下的兽骨就成了两条蛇存放礼物的容器,镜流摆了摆尾巴,活蹦乱跳的他滑到飔风身边,仰着头,眼巴巴询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在这样的目光下,飔风不自然地抖动着鳞片,他短促地嘶了一声,故作镇定,“你还有什么想带的吗,或者想吃的?”
从飔风的话语中预感到了什么的小蛇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颤抖着信子“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离开了?”
“是的,镜流,我们要准备去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领地了,在南方开满星星花的那条河边,我们会获得一切。”飔风轻声回答道。
他的尾巴再一次从身后探出,墨色的鳞片缠绕着两条翠青色的竹叶青——他挑选了很久,在一众猎物中仍旧选择了竹叶青
这种蛇让他有回忆与小蛇初遇时的冲动,尽管体型不大,味道也不是最好,但在他为猎物覆上一层属于爱情的滤镜后,它们便会打败所有对手,成了他送给镜流最好的礼物。
回过神,飔风温柔地蹭了蹭镜流,将其中一条递给了他“吃吧,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于是,镜流把兽骨戴好,在填饱了肚子后,在雨水不断击打林叶的声音中,他们越过泥坡,淌过小河,穿行在雨林中。
他们往南方去……
第19章 旅途中 1
“飔风!”
难得的晴天,轻快活泼的呼喊随着清风拂叶的“沙沙”声音萦绕在飔风耳畔。
他下意识向声源处看去,只见镜流挂在低矮的灌木上,只用纤细的尾尖固定身体,将自己倒挂起来,对着他露出了雪白的腹鳞。
“镜流,你这是要干什么?”
飔风滑到灌木边,自然地曲起尾巴,勾住一旁茂密的叶片挡住了小蛇雪白的腹部——对动物来说,腹部是一个极其脆弱的部位,即使他们拥有鳞甲也一样。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都不是镜流能在危机四伏的雨林里这样肆意暴露自己的要害的理由,飔风的信子摆动得很快,他的心情有些不太平静。
旋即,希望和小蛇亲近的他立起身体,向一旁的镜流探去,但脑回路完全搭不上的镜流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尾巴往后缩了缩。
这样的举动不是为了避开自己的朋友,他只是为了确定自己一会儿不会被真的甩飞。
在飔风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之前,镜流像悬吊的秋千一样来回摆动着躯干,他越飞越高,甚至差点越到了一旁的望天树上。
飔风的头随着镜流的动作左右摆动着,最初,他并不打算阻止小蛇的娱乐活动,这算是他们枯燥乏味的旅途中,一瓶有趣的调剂品。
但当飔风看到镜流缠着枝桠的尾巴越来越松,快要缠不住灌木时,面上沉稳的他迅速甩了甩尾巴,往小蛇摆动的必经之路上一杵。
在镜流再次冲向这里时,他像一堵坚厚的城墙,强行阻拦了镜流意图与太阳肩并肩的行为。
为了保险,他将獠牙收起,又一次把镜流的颈部叼在了嘴里,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惯性的作用下,两条蛇滑了出去,梭开了腐败的林叶,在雨林里留下了一道奇异的痕迹,随后,他们跌在地上。
“嘶——”
自觉做了坏事的镜流很有反思的觉悟,他轻呼了一声痛后,连多一句的辩解都不敢出口,只是迅速从飔风身上爬起,游到了一边。
随即,马上立起身体,头低低地垂着,一副乖巧认罚的模样,只有那不时瞟向飔风的视线证明着这条看似漂亮柔弱的小蛇,其实并没有那么安分。
飔风翻转着躯干,慢慢游到了镜流身边,正准备开口训斥小蛇的他,一张嘴却满是叶片,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他不得不吐出了嘴里的碎叶。
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将鳞片上沾染的尘泥与碎石尽数抖落,将自己打理干净的他这才有心情面对小蛇。
然而,当他真正把视线挪到镜流身上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镜流的乖巧所迷惑的他,重重叹了口气,这叹气声引得镜流浑身一颤。
他胆战心惊抬起眼眸看向飔风,快速地吐了吐信子,咬了咬牙,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镜流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偷瞄飔风之前,严厉的训诫之语确实已经到了飔风的喉间,但看着惶惶不安的他,想起了之前在芷河边镜流畏自己如虎一样的飔风,再难硬下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