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3章 帮手 寻一个本就会些木工活的
訾骄为周家小少爷准备的并非四张不同的画, 而是一幅完整的图,山野间繁花弥漫、树影婆娑,书册四散在草地上, 画面中央是一个小童盘着腿席地而坐, 低头看向手中书卷, 有两只小雀飞落到他肩上,童子却沉浸于书中毫无所觉。
訾骄将整幅画巧妙地分隔成四部分,每个部分单独取出时并不觉突兀。
吴纷荣看得连连点头, “极好、极好, 就按这般画,再无不妥的。”他神色轻松带笑,重新卷好画纸。
“木头也已在路上, 等到了我即刻叫人给你们送去。”
“劳吴大哥费心。”訾骄拿回装了画的竹筒, 递给娄琤背着, 另提起一事,“我们方才已经与赵行商见过面, 亦定好了货品数量与交货时间, 还有件事得请吴大哥替我们费心留意一下。”
吴纷荣替自己满上茶水, 抬手示意他们尽可直言。
娄琤便接上话:“如今要做的牌子数量越发多了,虽说抓紧些或许亦赶得上, 但动作急了雕刻上容易出错,且往后或许还会有其他的单子, 所以还是得寻个帮手。”
吴纷荣颔首附和, “早该如此了,生意越做越大,底下无人帮衬可怎么行。是让我替你们留意学徒?”
“如果只是普通帮手就不来烦扰吴大哥了,我们想寻一个本就会些木工活的, 好省去从头教起的时间。”訾骄细心说明,缓声道:“不知吴大哥可有人选?此时没有的话也不急,往后遇见了同我们提一声便好。”
“本就会木工的?这我倒是......”吴掌柜摸上自己圆润的下巴,摩挲思索起来,半晌欣喜地朗声笑道:“这我倒真认识一个!”
“当真?”訾骄与娄琤亦显出意料之外的惊喜,本以为得过个十天半月才有消息,未曾料到竟说有就有了。
吴纷荣跟他们细细说来:“有个姓奚的老头,是专给人做大件的木匠,生的儿子不喜木工活,念过些书后去做了账房先生。原本孙子也是要去送去书院念书的,谁晓得那小子跟他爹是两模两样,无论如何都不爱读书,当下正跟着奚老头学做木工呢。”
娄琤稍有疑惑地问道:“他既跟着爷爷学木工,还会愿意跟旁人吗?”
“奚老爷子年纪大了,教起来偶有些力不从心,自家店里的生意也逐渐少了。要真有个好师父能教奚家小子,想必他爷俩会乐意的。”吴纷荣话中十分有信心。
娄琤反倒透出些许犹豫,“师父?......我只是要寻个帮手,并非收徒......”
吴纷荣啪地拍了下他肩膀,“琤老弟,你这般好的雕刻功夫,不找个徒弟传下去岂不浪费?”
娄琤便转向訾骄,表明自己全听他的。作为一家之主的訾骄琢磨片刻,拍板道:“不知奚家爷孙住在何处,时辰还早,我们不如先上门拜访。至于收徒拜师之事,我们与人家尚不相熟,还是先不提的好,倘若真有此缘,往后自然水到渠成。”
“那也罢,听你们的。不必寻到他家,爷俩白日就在铺子里。”吴纷荣整了整衣衫自桌边站起,“铺子离这儿也不远,走,我带你们去。”
三人从雅间鱼贯而出,吴掌柜交代伙计们好好招待客人,出了庭竹坊往路口走去。
他们拐过几个弯走入更清净些的地方,不多时,吴纷荣找到一间不足庭竹坊一半大小的铺面,铺子外头竖着的招牌相当直白,不过字迹有些许模糊:奚家木头铺。
訾骄站在外头小小地探着脑袋向里瞧了眼,日头被前面的房屋遮挡,铺子里显得有些昏暗,各类物件却是摆放得整齐干净,左侧是椅子、板凳,右侧是柜子、花架之类,最里头的墙边按序堆放着木材,有个少年正用刨子削一根木头。
听到门口的动静,少年放下手头的活计过来招待:“几位要买些什么?我们这里有现成的,也可以定做。”
吴纷荣已进到铺子里,和蔼问:“奚家小子,你爷爷在何处?”
少年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将走入自家店里的三个人好奇地左右瞧过几遍,转头喊道:“爷爷,有人找!”
随着声音落地,半人高的柜子后头站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面“哎哎”应声,一面背手走出来。老人的精气神不错,然而到底年纪大了,拄着拐走得并不快。
訾骄他们忙主动迎上去,吴纷荣率先与他搭话:“奚老爷子,是我,外头庭竹坊的掌柜。”
奚老头恍然地拿手指了指他,“吴掌柜,记得记得,今日特意来寻老头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遇到两个好后生,带来给您瞧瞧。”吴纷荣将訾骄与娄琤推上前,待他们与奚老头说上几句话,才接着表明来意:“他们俩呀,最近生意红火得很,缺一个会些木工活的帮手,您老是多年做木工的人了,孙儿跟着你学,手艺定然也不会差,所以我带他们来问问。”
訾骄向老人家展露出自然乖巧的笑,补充道:“我们卖的是带香味的木头牌子,现在每日要做的数量太多,一个人怕是赶不及,所以寻人手来帮忙——暂时只需做出整块木牌的样子便好,木牌上的纹样和要染的香之后再学。工钱按制出的牌子数量每半月一结,具体的可以再商量,您觉得如何?”
奚老头摸着胡子沉吟片刻,“你们那木头牌子可有带在身上,能否让老头子看一看?”
“自然可以。”因着上午要与赵行商会面,訾骄便带了块牌子在身上方便谈生意时拿出来给对方瞧,此时又把这块牌子掏出来递给奚老头。
老人接过牌子,他身旁少年也凑热闹地探头过去瞧,凑近了闻到淡淡的薄荷味,顿时欣喜地指着牌子道:“我知道这个!”
奚老头:“恩?”
訾骄与娄琤亦随之看向他。
少年抓着爷爷的胳膊晃动两下,仿佛在摇他的记忆,“爷爷您忘了,爹上次算账的时候,算盘旁边放的是这个。”
奚老头眯起眼来将木牌举得远了点,看清其上的花纹后点点头,“我记得,这手雕刻功夫实在不错,我以为是哪个老手做的,原来是个年轻人。”
他转向自己的孙儿,“方才我们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自己决定罢。”
少年全名奚犀,其实当初他吵闹着要跟爷爷学木工完全是为了逃避去学堂读书,未曾想学到后来属实起了些兴致,看着凹凸崎岖的木头在自己手下逐渐光滑平整,最后变成各类有用的小物件、大家具,总会让他生出些许成就感。
他思考须臾,点头应承下来:“我愿意做这个。不过我可以在自家铺子里做吗?虽然现在生意少了,但偶尔还是有点活,我爷爷手脚不便,我得帮着点。”
奚老头听了拿拐杖杵一下他的肚皮,神情虽不显语气却是欣慰的:“你还操心起我来了。”
吴纷荣夸道:“是个有孝心的。”
“就在这里做,所需的木头我们过几日给你送来,如果你们铺子中有多余的木头也可以直接用,木头的费用到时与工钱一同结。”訾骄应下他的请求,他们住在村子里,奚犀如果真的跟他们一起干活来来回回的反倒不便。
眼见着他们相谈甚好,吴纷荣便率先告辞回去庭竹坊,留下的四人很快商量好各处细节,双方签下契约。
趁着时间还早,娄琤在奚家爷俩的邀请下借用铺子里的木头先做了块无图案的牌子出来当做样本,奚犀蹲在旁边看着他动作,偶尔问几个问题。
訾骄拿出包袱里的糕点,与奚老爷子坐在一旁喝茶吃东西。
待娄琤做完牌子,二人向爷俩道过别,悠悠慢慢地出城。
坐在驴车上,訾骄倚着娄琤的背,仰首望向不断远去的高大城门,轻而俏皮地哼着不知名调子,两只脚丫跟随曲调左摇右晃。
娄琤赶着车,认真体会肩背处传来的熨帖温度,“骄宝很高兴?”
“琤哥不高兴么?”訾骄转过脑袋,下巴搁在他肩头,气息柔软。
娄琤侧首定定地注视他一瞬,音色略微染上些哑意,“遇到骄宝后,我每天都很高兴。”
訾骄眯起圆而黑的瞳眸,重新望向前方,下巴从对方肩膀上划过,蹭出一点微微的痒。
他们回到村里时太阳尚且浮在天际,还了驴车,两人又把娄二从家里牵出来,遛着狗顺道散步至溪边给狗洗澡。
訾骄带娄二走到浅一点的溪水中,娄琤做了下趴的手势,狗便听话地伏低身体。他们合力往厚实的毛发上泼水,全部打湿后再给它涂上皂荚粉,用力搓出泡沫。大抵是有几颗小泡泡随风飘进了鼻子里,娄二哼哧两声,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站起身来小旋风般噼里啪啦地甩动身体。
“老二——”訾骄下意识后仰退开半步,脚下踩着的乱石在水中松动,他身形不稳地往下坠,猝然掉进宽厚结实的怀抱内,继而同背后的人一道结结实实地摔进溪水里,溅起大片水花砸到身上。
后头垫了个人,訾骄没被摔着,扑腾三四下欲站起来,腰侧搭着的手却倏而收紧,他在忙乱的动作中转过半个身,臂膀紧贴着娄琤的胸膛,能透过濡湿的衣裳感受到对方愈来愈烈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