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渠清河方才乏累,现在还睡着。
  靳开羽感觉自己在神游,这件事太奇怪,简直莫名其妙。
  她等了不知道多久,渠清河终于醒来,见到她,又表情迷茫。
  靳开羽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渠阿姨,您知道我是谁吗?”
  ……
  从疗养院出来,靳开羽没有继续去和渠秋霜吃午饭的心思,勉强提起表情给渠秋霜发了消息,说今天请假,晚上再见。
  她心里乱成一片,转身开车回了快一周没有回过的住处。
  那件风衣还在整个衣帽间最醒目的位置,上次阿姨来打扫,靳开羽特别交代挂了防尘罩。
  她怔然看了半晌,也不顾脏不脏,瘫坐到了衣帽间的地上,给前几天陆总监提供的那个私人侦探号码再次发了一条消息:“能帮我加急办理吗?尽快出结果,不计代价。”
  发完这条消息,靳开羽心脏悬到半空,直到瓷器课老师打电话给她,说她已经迟到了半小时,今天下午的课要不要继续。
  她深呼吸了几下,点了点头,向老师道歉,保证自己一定到。
  这个瓶子她准备做成清透的形状,上月白的釉,然后中间留下浮空的痕迹保持透明,这样阳光投上去,就可以看见秋日霜棱的形状。
  而经过几天的学习,她现在做出来的瓶子已经很细腻了。
  可能做手工这件事确实能够让人专注,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有再想那些想不通的事。
  晚上回家,走到门口,她又不知道如何面对渠秋霜,要问吗?问什么呢?
  靳开羽垂眼看着门锁,决定还是自己搞清楚得好。
  她扭门进去,渠秋霜这次没有看纪录片,就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在看电脑。
  听到响声,她头都没抬,也没有说话。
  靳开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勉强挤出一个笑:“你今天有好好吃饭吗?我临时有一个外出考察,所以中午才没有跟你一起。”
  渠秋霜掠过她疲惫不堪的脸,叹了口气,没有再问她中午做什么去了,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坐下吧,休息一会儿。”
  靳开羽顿了顿,坐到她旁边,提了声调,努力让自己显得高兴,问道:“你之前说的,要带我去买衣服,帮我挑,这个话还算数吗?”
  说毕,靳开羽垂下眼,掩住神色,不经意去留心她表情。
  只见她怔了怔,侧过脸,说:“算数,我们假期还剩一天,明天去逛街,看一看。”
  靳开羽看懂了,那是逃避,她对这个话题的逃避,她故意把那件衣服买成和赵愁澄的那件一样。
  她得到答案,那些衣服好像也不重要了。
  她慢慢摇头:“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靳开羽第一次这样,渠秋霜凝了凝眉,发现自己突然看不懂她脸上那些情绪了。
  ***
  靳开羽这几天几乎宵衣旰食,将纷繁心事全部压下,终于赶在假期结束,将那个瓶子完成,釉面上色还算均匀,图形画得很漂亮,阳光下,还能投出一圈和渠秋霜名字形状一样的影子。
  私家侦探的资料是在周一上午传来的,甚至还有赵愁澄以往的恋情资料,靳开羽有时候不太相信命运这件事,但在渠秋霜生日的头一天,让她知晓疑点,或者是一件预兆。
  靳开羽一字一字读得很仔细,坐在办公室里翻完了。
  资料详尽,面面俱到。
  原来赵愁澄另有恋人,女主角却不是渠秋霜,很感人的爱情故事。
  靳开羽看着,心想,如果是小说,其他人都要沦为配角,她忽然想通了,赵愁澄一直游戏人间的洒脱是如何,因为全无留恋。
  陆总监推荐的私家侦探很有本事,连她们签订的各种隐秘的合同都能查出来。
  那份婚房的从属也摊开来了,那天,刘阿姨跟她说赵家人要将渠秋霜赶出门,而现在,这份文件表明,房子早就由赵愁澄赠予了渠秋霜,而赵家人并没有这个权利。
  和赵愁澄不相爱却要结婚,不要房子却选择和自己住在一起。
  她想不通的事情更多了,渠秋霜时时刻刻的犹豫挣扎推拒不接受,这是为什么呢?
  她给助理打了声招呼,把今天上午所有的事情都推掉。
  上了车,那个瓶子躺在副驾上,靳开羽突然产生了一丝迷茫,断然做下决定,今天就去找她,不要等明天了,否则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许生日都过不好。
  路边刚好有花店,靳开羽进去,沉默片刻,挑了一束花,让老板帮忙插好。
  ***
  节后第一天,凑巧今天有已经毕业的学生回学校,李愉为人和善,说话又不拿架子,和学生关系一向好,恰好负责招待。
  闲谈完,李愉推辞了一起用午餐的邀约,回到办公室里,见渠秋霜正在写东西,直犯迷糊。
  她和渠秋霜大学的时候就是一个专业的,认识这么多年,和渠秋霜还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同事关系。
  渠秋霜这个人看起来总是温温和和的,实则极有距离感,日常话不多,李愉没听说过她和哪个学生或同事来往多。
  哦除了那个靳开羽。
  她也实在好奇,又问:“渠老师和靳开羽还是住在一起吗?”
  渠秋霜也不避讳她和靳开羽的关系,点头:“嗯。”
  李愉是真好奇:“怎么和靳开羽相处得不错?”
  渠秋霜停下手上的笔,和靳开羽相处不错?想起这些天闹的各种矛盾,也不算。
  说来她也记起来了,李愉那天只是撞见过,就喊出靳开羽的名字:“你之前只在赵愁澄那里见过几次靳开羽,怎么印象这么深刻,隔了几年还能认出来?”
  李愉见她又把问题跳过去,无奈但习惯了:“因为我想起赵老师嘛,当时她和赵老师站在一起,我看她言行举止,就感觉是看到了我们刚读大学的时候赵老师的样子。当时那个画面很让人唏嘘,印象就挺深刻的。”
  渠秋霜安静片刻,完全不像,靳开羽的心思太敏感了,自己承受的东西多,而赵愁澄这人跟风一样,小事不往心里去。
  但这些属于靳开羽的细节不好和人分享,听到李愉又在寻求她的共同意见:“你就说是不是很像?”
  她只柔和了眉眼,轻缓点头:“是啊。”
  ……
  靳开羽抱着花瓶,走到门口,门缝虚掩,她还来不及推门,就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脚步顿住,以前从来没有听渠秋霜在别人那里提起过她。
  “像赵老师。”
  “是啊。”
  那些奇怪的疑惑终于连成了线,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她是真的不知道吗?是真的想不到吗?
  其实是不敢想。
  她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败象已露却还要执意要听答案,端倪显露还不愿意放弃,是不相信还是输不起?
  幸好老天也知道,不必她发问,答案就凑巧得到。
  但注定要输的结局,并不因为她过量地投入而有更改。
  靳开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花,仿佛像一个笑话,全然的自我感动,从一开始就是赝品,谈何带来欢喜幸福呢?
  一切都是假的,渠秋霜被她左右是假,情迷意乱是假。
  是和她年少的爱人相似的影子,或许也是身体合拍的床伴,但唯独不是她爱的人。
  赵愁澄不爱她,而她爱赵愁澄爱到,即便赵愁澄离开了,也要找一个性格相似的人来缅怀。
  事到如今,再如何输不起也不得不服输,靳开羽转身两步,手上一松。
  ……
  渠秋霜刚说完,突然有种心悸感。
  接着就听到一声脆响。
  李愉见她脸色忽变,不甚在意笑了一下:“可能哪个经过的人杯子摔了吧。”
  渠秋霜摇头,站起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环视四周,走廊里空空荡荡。
  方才那声脆响的源头,在楼梯转角,是一支破碎的瓶子,残骸正和一束饱满的铃兰一同静静躺在地上,像是一滩星星碎片。
  她弯身捡起一片碎片,看清上面的纹路,脸色蓦地一白。
  刚才是靳开羽来了,她想到自己和李愉的对话,心猛地一沉,靳开羽听到了什么?
  她来不及细思,只匆匆扔下一句,有劳李老师帮我把这个处理好放到我桌上,就疾步往楼下走。
  果然,刚下了楼,就看到靳开羽黑色的背影,好在靳开羽步速并不快,她跑过去,赶在她上车前拉住了她。
  靳开羽身子一僵,甩开她的手:“不要碰我。”
  靳开羽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也从来没有这样甩开过她的手。
  渠秋霜看清她冷得像冰一样的神情,心里一片冰凉,可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尽力不让自己声音颤抖,柔声道:“你听到了什么?是不是误会了?”
  靳开羽本不想跟她纠缠,但听到这句话,怒火腾地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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