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精的味道。”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蛇!”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杀生丸掀起眼睑,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僵着上半身,拼命往后仰,一副“我不从”、满脸不情愿的模样。
  “……”原本没想做什么,但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心情骤然不爽。
  花弥闭着眼,一副“我宁死不从”的架势,心想要是杀生丸强上的话,假意同意,再伺机逃——
  欸?
  他刚刚说什么?
  “地精?”回过神的花弥傻兮兮的看他,跟着重复了一遍。
  “你刚刚说什么。”杀生丸的笑容越发艳丽妖娆,手指捏着她的下颌,视线被迫与他的兽瞳对视上。
  花弥:……哦,完蛋。
  “不是随便的蛇?”音调带着点难得的温柔似水,但更像是来自地狱的靡靡之音,比花弥更像阴冷爬行的蛇。
  杀生丸居高临下看她。
  绒尾直接摁住蠢蠢欲动的蛇尾。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花弥脑子运转从未如此速度,满脸真诚,发出舔狗一般谄媚的声音:“对你可以随便。”
  杀生丸压着眉梢,直直看她片刻,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呵。”
  花弥:……靠,他什么意思!
  第15章
  蜕变结束后,大妖并不需要每天进入深度睡眠,多数时候,只是闭着眼小息,俗称打盹。
  打盹时,依旧保持对外界的敏锐,妖力会形成看不见的气场来感知周遭的一切。
  黑夜,本该是万物寂静的深夜。
  屋内,苍蓝的兽瞳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躺在杀生丸身侧的花弥直起身,屋内,榻榻米中央的火堆发出声响,是燃烧木头时发出的噼里啪啦。
  本该万籁寂静的深夜,响起古怪的低吟,转瞬即逝。
  错觉?
  但很快,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一回,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是有人在尖叫。
  疑惑抬起头,视线扫过窗外。
  空中飘着雪花,没有月光,窗外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
  本该警惕的杀生丸还在沉睡,才结束蜕变,体内妖力斑杂,还没来得及彻底吸收,需要依靠深度睡眠转换。
  咿咿呀呀的声音断断续续,比较之前还带着痛苦的低吟,像是被人刻意压制。
  空气中并未捕捉到陌生的妖力和气息,陆陆续续又传出压抑着的声音,似痛苦的哀嚎,因为有结界的阻挡,听不太清楚。
  难道是有人遇到危险了?花弥不确定,抬头嗅了嗅,夹杂在清冷的雪中,确实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作为一位有信用度的蛇,既然答应了村长夕要照顾村子,花弥自然放在心上。
  趴到窗边往外看。
  盖在身上的绒尾从蛇鳞上滑落,蛇鳞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温度迅速流逝,蛇尾尖自然的勾搭住绒尾,给自己裹上。
  在窗边趴了会儿,这回花弥听清楚了,外面确实有声音。
  咿咿呀呀,不明所以。
  当机立断,拖着不愿离开的蛇尾,花弥起身推门而出。
  冷风一吹,整个蛇都不好了。
  深夜,万物寂静,细碎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扑面而来的风雪冻得花弥一哆嗦,真想变回狐狸模样,最起码有皮毛,不怕冷,比蛇鳞好多了。
  不耐烦的甩着尾巴尖尖,在雪地留下一道道划痕。
  蛇果然讨厌冬天,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竟然敢夜闯入她护着的村子。
  大晚上出门干活,花弥脾气肉眼可见的暴躁,尾巴啪嗒雪地的速度变快。
  出了结界,听得更清晰了,断断续续,变得节奏感极强。
  抑扬顿挫、连绵起伏。
  左边叫两声,右边叫三声。
  跟打擂台似的。
  站在大雪纷飞间的蛇在听清楚声音后,呆住。
  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震惊,再变成难以置信。
  颤颤巍巍的举起手,又不知道指哪儿好,整个妖都透着一股风中凌乱的麻木。
  花弥:淦!?
  什么情况!
  这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混杂着女人的低吟和男人的粗吼,就算是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花弥成功——炸鳞了。
  意识到是什么,从脖子往上飞速蔓延到脸上的绯色,尾巴盘起,欲言又止。
  俗话说,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
  但!
  现在明明是冬天才对吧!
  这个夜间活动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知道的是在造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暴,这些人难道是在比声音大吗?花弥烦躁的甩着尾巴,一秒都不想多呆,蛇都不好意思多听。
  僵硬的转身,准备当自己从未来过。
  一回头,茕茕孑立的大活妖站在门边,大晚上的一身白衣,吓她一激灵。
  “杀生丸?”连带着声音都走了调。
  本该睡觉的杀生丸出现,还站在她身后,姿容艳丽,神情寡淡。
  雪模糊了他的面容,耳边再次传来的声音让她回神。
  倒吸一口冷气,嘶,杀生丸为什么会在这?
  花弥瞬间意识到,这家伙可能早就听到了,毕竟,白犬比蛇听觉更好,肯定听得更清晰,也就是说,杀生丸不止是听到了,也可能是360度高清入耳模式。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来一句“咱们回去睡觉吧。”
  鬼知道杀生丸会不会把自己这个“睡觉”误会成动词。
  而且白天她还对杀生丸酿紫酱汁……
  已经被雷的外焦里嫩,花弥僵硬扭头,视线落在满脸清冷感十足的杀生丸。
  视线克制不住的想要往下看看,毕竟……应该不会有反应吧?花弥不确定的想。
  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
  花弥不开口。
  这架势,多么像是她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听墙角。
  绒尾顺势搭上她的腰间,蛇尾羞答答凑过去,全然不顾本体的死活,纠缠在一起。
  她、堂堂蛇妖。
  杀生丸,堂堂犬妖。
  风雪肆意的大晚上,站在屋子门口,四周是人类此起彼伏的高亢声音。
  这算是被迫听墙角吗?
  开什么玩笑,她不要脸了吗?!蛇尾扣地,花弥张嘴,想着如何开口解释,这就是一场误会,她绝对没有大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听墙角的爱好。
  “那个杀生丸、其实我是以为……”
  杀生丸面不改色,低下头,纯白细长的睫毛掩盖住瞳眸中的颜色,双手交叠与狩衣之中,再抬头时,神情寡淡,丝毫没有被这咿咿呀呀的声音打扰。
  平静到,格格不入。
  花弥想要解释的念头莫名消失,脑海中冒出另一个念头:其实杀生丸是性冷淡吧?
  一副……性冷淡的嘴脸。
  原谅她这粗鲁的用词,但她觉得,除了“性冷淡”,在如此激烈的环境下,不说被挑起念头,连尴尬情绪都没有,对方一定是个神人,当然,也可以是神妖。
  “过段时间吧。”杀生丸开口,唇瓣翕合,声线平和。
  心底正在怀疑杀生丸是否性冷淡的花弥听见他的声音,本能的抬起头,冲着他眨眨眼。
  什么?
  什么过段时间?
  不等她理解,杀生丸抬手,手掌搭在她的脑袋上,波澜不惊的口吻:“回去吧。”
  说完,率先往屋内走去,纯白的振袖被冷风掀起,狩衣上的梅花纹路依旧惹眼。
  花弥盯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不停闪过他刚刚的话。
  【过段时间吧】
  【过段时间?】
  等——
  鬼使神差的,这句话,搭配上现在的场景,莫名的她好像就懂了杀生丸是什么意思。
  等下,杀生丸说的过段时间该不会是□□吧!?
  脸色瞬间扭曲,一口气没提上来,花弥差点哽过去。
  所以,杀生丸难道是以为她想要了,所以大半夜跑到外面听听墙角,吹吹雪?降降温?
  妖生形象荡然无存,花弥被雷的外焦里嫩,很想冲过去,摁住杀生丸肩膀使劲摇一摇,再跟他科普一下:女人是不需要物理降温的!女妖也是!
  一言难尽的盯着杀生丸的背影,他已经走到木屋门口,忽然转头。
  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彼此间夹杂着风雪,花弥依旧清晰的看到他那张过于精致的脸。
  杀生丸没说话,但花弥觉得他在等她。
  蛇尾比大脑先一步动作,迅速滑了过去,腹部在雪地上留下一道很深的印痕。
  回到屋内,热浪扑来,夹杂在鳞片上的雪瞬间融化,顺着鳞片缝隙滴在地上,被她用妖力烘干。
  再抬头,杀生丸已经重新躺在绒尾上,合着眼,似在休息。
  想到刚刚的误会,花弥决定还是要洗刷一下自己的清白,迅速凑到杀生丸面前,认真严肃:“我是以为有妖怪混进来了,所以才出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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