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己对于他来说没财没色，裴籽言没什么好怕的，也跳上了马车。
驶出京城，他们来到了近郊一处乱葬岗。此时天色已经大黑，周围还有夜枭啼叫，整一个鬼片片场。
“公公，咱们来这儿干嘛呀？我虽是仵作，但也要有苦主啊。”裴籽言满头雾水，完全想不出他要干嘛。
“我啊。”雨化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一点惧色都没有。他很是好奇，到底怎样的场景，才能把她吓到。
“你？”裴籽言瞬间就开始联想了，莫非他是什么罪臣之子，他爹含冤死去，他被阉了入宫，他姐妹被送去教坊司？
然后死了的家人被丢到这乱葬岗，不能入殓。等到他一人之下了，才敢过来。而她，就是来辨别尸骨的。
雨化田没再说话，自顾自朝前走去。
裴籽言连忙跟上了，她很庆幸今晚有月光，不然她肯定又要磕得一头伤。
两人在尸骨堆里缓缓前行，周围蓝色的磷火点点，就是俗称的鬼火。搁现代是很难看到鬼火的，毕竟都火葬了。可古代就经常能见到，尤其是这种乱葬岗。
裴籽言觉得新奇，还停下来看了好几次。雨化田也不急，等着她欣赏，“你这臭丫头，倒是什么都不怕啊。”
“公公老是说人臭啊臭的，可在这乱葬岗，却一点都不嫌臭了。”裴籽言抬头看他，月光之下，白玉一般的脸庞俊秀无比。就连鬼火都好似喜欢这容颜，在他身边幽幽地漂浮着，自带神仙打光效果。
“活人才会臭，死了的，就死了。”雨化田终于停了下来，他面前有一个坑，坑里满是尸骨，一眼望去，白森森的一片。
裴籽言第一次看到他的眼中带了几分悲伤，她朝坑中看去，发现这里的尸骨有男有女，有大有小，说不定真的是他的家人啊。
双手合十，朝着坑里拜了拜，只希望他们能转世去自己的世界，享受一下和平年代的美好吧。
“你拜他们干嘛，你认识啊？”谁知道雨化田不屑地哼了一声，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转头看向了她。
第32章 206
“你不认识啊？”裴籽言真的要疯了，他不认识这些人，干嘛半夜把她拖到这儿来啊。
今晚月色是很美没错，但不至于要到乱葬岗来赏吧。
“本公听说你在苏州府那边治好了瘟疫，又给陆绎看了眼睛，就很想看一看，你上限在哪儿？”雨化田下巴抬了抬，指向了那堆白骨，“你要是能分辨出这堆尸骨里有几男几女，死因如何，本公大大有赏。”
“赏什么呀，你家给我行吗？”裴籽言松了口气，原来是考核呀，弄得那么紧张做什么。
“本公的府邸是皇上赐的，自然不能给你。不过你如果没地方住，倒是还有其他宅子可以。”雨化田名下房产无数，她想要的话，给她一处也并不心疼。
“好！”裴籽言现在就缺钱买房子，能靠自己劳动从雨化田那儿拿一套是最好不过的。她干劲满满，立马就列了一张清单给他，要准备干活了。
从骨骼来辨认年龄，性别，那可是法医的看门本领。但是死因的话，就比较困难了，需要大量的经验。
裴籽言就近找了块空地，在那儿搭了个帐篷。先得把尸骨一具一具地拼好，才能开始辨认工作。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尸骨在外风吹雨淋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就白骨化。要不然她还得支口大锅，在这儿煮骨头。
拿起了一个头骨，她用柳叶刀小心地刮着。骨头上有很多污物，得先去掉之后，才能看到骨头上是否有受伤，病变的痕迹。
陆绎走进篷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头骨，用饱含深情的目光盯着，还轻柔地为其刮面，简直诡异！
“咳。”陆绎轻咳了一下，表示自己来了。她那么专心，根本都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他也算是想通了，为什么两次查案，都是她倒霉受伤。
“阿……，陆同知，你怎么来了。”裴籽言本想喊阿绎的，但一看帐篷外的那群西厂护卫和锦衣卫，她立马清醒了过来。
那个阿绎的罗马假日已经结束了，他现在回归到了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身份上，不能再随便乱喊了。
要是被政敌听见，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
“这几日在北镇抚司都没看到你，问了沈镇抚使才知道，你在这儿。”陆绎是过来给她送东西的，一套柳叶刀，哪里够表明他的感激之意。
沈炼回京之后便升了职，如今已经是镇抚使了。
“还不是因为雨化田，居然不相信我的能力，还要我证明给他看。”裴籽言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此刻只想办案，不想和这些白骨纠缠了。
“其实……，这是皇上的意思。”陆绎垂下眼，低声说道。
祝由检登基之后先将文官筛了一遍，重整了朝纲。自己身边的人，也进行了大换血，提拔起来的，都是相当年轻的一群人。
东厂，西厂和锦衣卫，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包围在皇权身边。而皇权，文官集团，还有武将，又形成了一个大三角。
这一招大肠套小肠，啊，不是，是三角套三角的招非常妙，不愧是二皇子。
无论什么时候，人才都是稀缺资源，更别提祝由检如此大手笔改革了。上次破了恋发癖连环杀手一案，祝由检就对裴籽言有了印象，又听说她在苏州府治好了瘟疫，更是上了心。不过因为她毫无家世背景，难免会比较谨慎。所以他让雨化田来对她进行一番试炼，看看她能否担当大任。
“那陆同知觉得，皇上是想我去改善仵作系统，还是医疗啊？”裴籽言并不了解祝由检，她也不敢揣测圣意，所以她让陆绎去揣。
“你不都很行吗？”陆绎觉得祝由检此刻应该没做好决定，所以才要进行试炼。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医疗系统更急迫一点。
今年春天雨水不多，恐怕会有大旱。而大旱之后就是蝗灾，没有粮食，又会有饥荒。难民四处逃散，通常又伴随着瘟疫。一闹，就要闹好几年。再加上祝由检还打算彻底整治沿海的海盗，他自然是希望风调雨顺，这样才有余力。
“我是都很行啊，可是我一个人，不可能掰成两半吧。”裴籽言还想把自己所学的知识都教授出来呢，但她也要休息的呀，过劳死了怎么办。
第一个过劳死的穿越者，这种名号她可不想要。
“你可以教我啊，仵作的活儿，我也是做过的。”陆绎没有吹牛，砍人什么的，他还挺有天分。
裴籽言叉着腰，围着他转了两圈，180度欣赏完他的美貌，“好，那你先过去，把那堆骨头给我拼好。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阿绎，一个人有206块骨头哦。”
“是，阿言师傅。”陆绎小时候就玩过拼人骨的游戏了，他还曾经数过，是不是每个人都是206块骨头。只有一次他数出来有多，因为那个人是六指。
裴籽言在一边刮骨头，陆绎在一边拼骨头，一副妇唱夫随的样子。即便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她心里明白，那个阿绎不会因为地点的转换而消失掉。只要周围没外人，她就可以对他没大没小！
有了陆绎的帮忙，工作进度就快起来了。裴籽言很快就发现，这一坑的人，都是被割喉死的。他们的颈骨上都有一道又细又长的切痕。而且他们都不是自刎，是被杀的。颈骨上的痕迹说明杀人者用力非常巧，快且狠。
一直盯着颈骨看，裴籽言在脑中构思着凶器的形状。而陆绎则是一直看着他，他甚至都没有察觉，门口的雨化田也在看着他俩。
“臭丫头，你可辨认完了。”雨化田直接忽视了陆绎，走到了裴籽言的身边。他看了一眼那些被拼好的白骨，尽是嫌弃。
“完了。”裴籽言点点头，挨个地给他说起了结论来。这里的尸骨，大多都是男性，年龄在十五到五十之间。昨晚她扫过一眼，以为有小孩，但今天仔细看来，才发现那具比较矮小的骨骼，其实是个侏儒病患者。
“不过凶器我还没确定，需要再研究研究。”
“不必了，凶器就是这个。”雨化田从腰间解了一把刀下来，抽出了刀身。
裴籽言眯眼看去，她发现这是一把特制的雁翎刀，刀身轻薄，真的犹如大雁羽毛一般，“这些人都是你的仇人？”
“他们是大明的罪人。”雨化田将刀放回了刀鞘，他才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杀人呢，这些只不过是被西厂秘密处决了的罪犯。他们的身份不能暴露，只能丢于乱葬岗。而具体的信息他又是知情的，所以才会带裴籽言来这里试炼。她是不是瞎说，他一听便知。
她的结论都正确，就是年龄不够精确，如果能准确到一两岁之间的话，那就完美了。
裴籽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大明的法律系统和现代可不一样，她也不想去管。她有自己的专业，其他的，要不推给陆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