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曲泠回望过去,是一个在她看来很陌生的人。
穿着干净的中年妇女,怀里抱一个男孩,长相普通没有什么记忆点,曲泠确信自己和她没什么交情。
她不准备多回想,中年妇女却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拍拍衣服起身了,踏着小碎步殷勤地到了她面前。
中年妇女开口喊得很热切,好像她们是什么老熟人:“曲神医,又见面了!”
曲泠道:“您是?”
“哎呀,您在论剑那段日子,木道人的宴席上见过我的呀!”
真见过吗?
曲泠半点想起不来,很实诚:“完全不记得了。”
中年妇女也不尴尬:“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也是巧了,我这孩子一病就遇到您了,您还开义诊吗,还不收钱吧,给他看看行吗?”
她说话曲泠听得不太舒服,什么叫也是巧了,一病就遇到她了?
她开义诊是她的事,愿意不收钱也是她的是,没有被别人催促的道理。
曲泠不乐意了。
阿飞就是她的晴雨表,他毫无征兆地朝中年妇女刀去一眼,那股杀意瞬间炸出,中年妇女结巴了一下,终于想起来曲泠不是软柿子。
如此尴尬的时刻,一个女孩子扯了扯中年妇女的袖子:“娘,带弟弟去看大夫吧,曲神医说不定忙着呢……”
女孩声音不大,透着些许胆怯。
中年妇女甩开她的手,神色中对自己的女儿多有厌恶。
但她还是接了女儿的台阶,对曲泠笑了笑:“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罢她们就要走了。
女孩想藏在中年妇女身后,又被中年妇女不耐烦地推了出来。
她的模样太可怜了,曲泠看不下去,正好口袋里还有从系统那里顺的一块糖,她送给了女孩。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奶糖看起来是超出中年妇女和女孩见识的昂贵与珍惜,恍若至宝。女孩无错的看着曲泠,曲泠不说话,帮她剥开奶糖无视中年妇女的眼神,放女孩嘴里。
“笑一笑嘛。”曲泠捏捏女孩的脸。
女孩带泪意地羞怯一笑,笑容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中年妇女带她走远,临走前留下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女孩的背影是不符合年纪的瘦小,曲泠叹气:“能住这家客栈,看起来也不缺钱,怎么苛待自己女儿呢?”
她由衷希望小女孩过的好一点,要是还能见面,送她点别的吧。
然而,第二次见面来的格外快。
就在晚上,阿飞去洗澡了,曲泠来了灵感在修订初稿,房门被敲响了。
外面站着白天见过的可怜小女孩,她扯着自己的一角,结巴着说:“姐姐,我可以找你玩吗?”
第80章
小女孩脸颊上有伤,肩膀处的衣服遮掩着皮肤,还能隐约看出青紫的痕迹,比白天见到她时要更可怜了。
白天的她起码看起来是干净整洁的,只是太瘦了,夜晚的小女孩身带伤痕,曲泠实在于心不忍,把她拉进屋里。
她翻箱倒柜,找出跌打损伤的药,要给小女孩涂。
女孩避开了,她闪躲着不敢去看曲泠,也不愿意让曲泠为她上药。
她的表现太过拘谨太过小心翼翼,曲泠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只觉得她楚楚可怜,不由分说拉了块包裹布,把药全装进去。
“妹妹,你拿着。”曲泠说。
女孩还是不愿意,她都不敢看曲泠的眼睛,死活不接东西。
曲泠握住她的手:“都是送你了,求求了收下吧,好不好,受伤了要涂药的。”
不知她这句话戳中了什么,女孩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可她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曲泠着急,但是曲泠也不行强行让她收下,曲泠只好拉女孩坐下。她穿的太少了,曲泠再给她找了件自己的衣服披上。
她的身型算是适中的,衣服披在女孩身上却显得空荡荡,叫曲泠对女孩的母亲生起一股火来。
女孩瑟缩地再说:“姐姐,你可不可以陪我玩……”
她下半句说的很勉强,好像是强行挤出来的:“我娘生我气了,要我现在不要回去。”
曲泠真心为女孩感到难受,知道她的遭遇恨不得立刻就去把她母亲说上一顿,哪里会赶她:“好呀,我陪你玩。”
大富翁的牌也被带了过来,还有别的玩具和话本,曲泠一一摆出。
女孩摇摇头,声如蚊呐:“姐姐,我不识字,玩不了这个。”
曲泠茫然地张着嘴,女孩的伤痕在这个角度更明显,显得她脆弱无比。
怎么能把自己的孩子打成这样,她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她?
曲泠难以理解,她终究还是问了:“疼吗?”
女孩一缩:“不,不疼的。”
一问道伤的事她胆子就更小了,身上在发抖。
“如果被打了,被欺负了,可以告诉我的。”曲泠看她的样子,也不会直接指责她的母亲,“我可以帮你。”
女孩用袖子擦掉泪水,躲开了曲泠的话。
曲泠长叹:“那不谈这个了,我给你讲故事吧。”
她讲起耳熟能详的神话,倾听的女孩还是难掩不安的神色,她心里必然有事,曲泠不愿去多嘴。
讲了个开头,女孩的肚子咕咕叫了。
曲泠没准备做零嘴的糕点,她记得这一层也有小二在,为的就是随时服务,于是对女孩说:“我去帮你弄吃的来,你等等我。”
她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女孩绞着自己的手指,曲泠虚掩上门的时候,她的身体发抖得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曲泠端着吃的回来了,她喂了女孩两个,恰好阿飞洗完。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他洗澡前只有曲泠在,只拿了里衣进去,在浴室中喊了一句曲泠。
曲泠把外衣和发冠都给阿飞送进去了。
阿飞穿戴整齐出来,大概是他白日里的那一眼杀气太足了,一看到他女孩马上站起道别:“姐姐,我该走了……谢谢,我,我回去了!”
说完她径自低着头小跑走了。
曲泠尔康手:“等一下!”
她喊不住,女孩反而跑得更快了,还没忘记带上门。
“唉。”曲泠叹气。
阿飞洗个澡就像错过了全世界一样,懵懂地发问:“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孩,好像是被她母亲打了,然后赶出来,来找我玩。”曲泠说起来更忧郁了,“她不收我的药,也不愿意向我寻求帮助什么的,我只能给她弄点吃的,结果她不一会儿就走了。”
“你担心就明天再去找她。”阿飞思路就是一条直线,却总能起到奇效。
曲泠细想,这还真是个主意,一戳阿飞的额头:“对唉,今天脑袋转的很快嘛。”
阿飞捂住被戳到的地方,转身去给曲泠找换洗的衣物。
曲泠洗完澡就吹了灯,等待导师的第一夜平静的过去了。。
然而,并不平静。
曲泠起床,叠好被子,已经在心中想要去找女孩一趟的事。
却在收拾到桌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她把她的毕业作品诊治初稿夹在了她的一本课程课本里,现在,书带着初稿都不见了。
曲泠当即发出尖锐爆鸣。
“我初稿呢,我书呢?!”
她到处翻找,桌子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夹着她初稿的那本书。
会不会是我放错了,不可能呀,我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我从来没丢过东西。不对,万一就是我放错了呢……找不到,到底在哪里?!
她的爆鸣吵醒了阿飞,阿飞弄清楚发生什么后也在帮她找,两个人合力连衣柜里的衣服都全翻出来了,也找不到她的书和初稿。
曲泠化作一座座失去色彩的石膏像。
首先,她没有备份。
其次,那是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初稿。
还有,它已经不是一团学术垃圾了,在曲泠夜以继日的研究和昨晚突如其来的灵感启发后,它称得上又一定的价值。
最后,她没有改完啊啊啊啊啊!
曲泠马上就要爆炸了,或许成为一堆石膏灰也说不定。
她简直要把房间都翻过来,可是哪里都没有,她的初稿到底去哪里了!
她的人可以丢,初稿不要丢啊!
阿飞问到小二那里去也没有线索,气火攻心的曲泠快要吐血,忽然间,她想起一个她忽略了的人。
曲泠不愿意去怀疑她,可是实在是找不到了,怀着千万不要是她的心情,曲泠去问小二:“你知道住店的人里,有一个妇人带着她的两个人儿女的吗,也住在这一层,他们住在哪儿?”
小二一听就知道在说谁:“您是说住在那边的那一行人吧,我记得里面最神气的那个还带了老婆和儿子女儿,女儿可瘦了,应该就是他们。大概是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一个多时辰前就走了。”
曲泠一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