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曲泠挑灯夜读,试图在书上找到一段能抄到初稿上去的,门一开正正对上阿飞的视线。
阿飞带上门:“还没睡吗?”
“远着呢。”曲泠揉揉眼睛,“大概还要半个时辰,没有出门但是比你要睡的晚,哦耶。”
阿飞慢步走到她身后,摊开的书摆满了整张桌子,只留了放笔的空隙。
曲泠往后一仰,顺势靠在了阿飞身上。
她脑袋歪了两下:“没事的话你先去睡哦,明天得你来收拾行李了,有事的话就快说。”
阿飞凝视她,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长盒,而曲泠似有所感。
她盈盈一笑:“我知道了,是来找我拿东西的。”
“嗯。”阿飞道,“我去打簪子。”
“那什么时候能给我呢?明天就给我吧?”
“明天做不到。”
阿飞耐心地说:“大概要等到了地方,找工匠才能做。”
曲泠听见了却是委屈地低下眉眼,稍一抿嘴:“那不要,我就要你马上给我嘛!”
阿飞轻轻一皱眉,迟疑着:“做不到。”
曲泠抽泣:“呜呜,真的吗?”
阿飞张口,话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
直到察觉到了曲泠眼中的戏弄之色,他才有一瞬羞恼,随即反应道:“你又……!”
“我又怎么了?”曲泠才不承认呢,“催催你是好事呀,证明我会比你记得更清楚。”
她伸出小拇指:“我要最好看的,要记好了,辜负了盛大哥的心意我要告状的。”
阿飞又羞又气,却还是同样伸出了小拇指。
两人拉勾,曲泠收回手,却又被他牵住。
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阿飞很快反应过来不大对,松开了曲泠。
曲泠呆呆的,她的手还悬在空中,还残余着阿飞指尖稍凉的体温。
一直以来,心里模模糊糊偶尔作响的那座钟,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第78章
一开始曲泠对电动车不屑于顾。
现在她后悔了。
“终于到了,我不行了,晚一点都不行了……”
交通不便对曲泠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她晕乎乎地下车,原本以为经过江南花家到济南的这一段路,她怎么说也是个坐马车高手了,现在又坐了一个半月的马车,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步入夏天后,天气热成这个鬼样子,她还在一路往南。在马车的狭窄空间内,她就好像蒸笼中的包子,随着温度一天一天的上升,她也一天一天的红了。
她真的要熟了,后羿射日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最后一个太阳也射了,是留着来晒死的她的吗?
还有,为什么科技发展不能快一点马车真的热死了啊,路上又不好采购冰块,没有降温措施她就跟活在地狱里没区别。
一切都还不如电动车,电动车至少不是个蒸笼。
曲泠扶着车身,在车一进城门就紧急喊了停。
她跳下车,这一路上是也经常住客栈没错,但是白日的马车万分不能忍受也是没错的。曲泠回头对金风细雨楼的车夫说:“麻烦您先开到东城客栈去吧,我自己走过去。”
话落她再强调一遍:“我们自己走过去。”
阿飞的脑袋探出来,他跟着曲泠的步伐下了车,还不忘把水壶给曲泠。
曲泠把里面仅剩的水一饮而尽,哭哭道:“马车真的不是人待的,完全不符合人体工学,在夏天完全没有舒适度可言……”
阿飞没有提醒她当初夸这驾马车的也是她。
他找话题,问曲泠要直接去客栈还是散散心,去逛一逛。
不回话的成了曲泠,一个半月来她总有这样的时候,就盯着他的脸,偶尔会突然捂脸再弹射起步,大部分时候是露出苦恼纠结的表情,好像在思考宇宙的奥秘。
曲泠似乎要盯穿阿飞,她扯着阿飞的衣服把阿飞转了个身,让他背对她。
然后阿飞后背一重,她趴上来了。
“背我嘛。”曲泠的窝里横指数近来直线上升,到了把阿飞当面点捏的程度。
奇迹般的,阿飞却没有多少怨言,听她的话把她背起来,接着很直男地:“会热。”
“……不要你管!”曲泠一下就怒了,垂下来的小腿扑棱着踢了一脚阿飞。
阿飞被踢了就老实了。
气温不会因为曲泠不用自己走路了就下降,所以阿飞特意找了有树荫的路走,斑驳的树影下比炎炎阳光下要凉快些许。
青瓦折射出刺眼的白光,曲泠垂首避开它们,一半的视野被阿飞的背遮住,另一半是街景在慢慢地后退。
人声仿佛离她很远,明明她清晰看见。
牵着孩子手的妇女,烂醉地也许才从赌场爬出来的酒鬼,步履蹒跚的老人,还有威武神气的家丁,明明都在不停路过她的世界。
曲泠数着过去的人,数了几遍也没能心无旁骛地数到十,然后她又生气地踢了阿飞。
阿飞扣问号都扣不明白,可他不排斥曲泠的这种小脾气,全都包容了。
曲泠哼了一声,脸贴在阿飞背上,合上眼开始小憩。
王怜花在信中写明了见面的地点就是东城客栈,这个客栈还有一个别名,叫太平客栈,不过这个名字不拿到台面上来说,只放在私下讨论。
有这个别名的缘由,是东城客栈背靠太平王府,它的掌柜,就是王府中人,因此整座城何其繁华,在东城客栈方圆三里内却没有人敢跟它抢生意。
王怜花指定了这间客栈,并写道他会提前定好房间,需要曲泠先入住等他一段时间。
他还写了会有人在客栈里等曲泠。
不知走了多久,阿飞的呼唤吵醒了曲泠。曲泠本来也睡得不深,他喊了几句就醒了。
阿飞把曲泠放下,活动了一下筋骨,曲泠则先是左顾右盼,确认马被牵在了客栈的马厩,马车在停好了,视线绕了一圈转回阿飞身上。
阿飞活动到一半,
不解地看她。
“我重吗?”她问。
“不重。”阿飞回道,发自本能地感觉到这个曲泠从没问过的问题暗藏了杀机,遂再言,“一点也不重。”
“那就对了。”曲泠满意地抬手,变魔术似的手心出现一张漂亮的帕子。
阿飞接帕子,被曲泠一下拍在手上,认错一般的收手,随后曲泠拿着帕子搓起这个名为阿飞的面点。
面点天生体寒,身体素质也过硬,没出多少汗,还算是个干净的面点。曲大厨搓来搓去,把面点脸上扫了个干净。
看到面点精神的样子,曲大厨点评:“好了,你是一个很干净的阿飞。”
被称赞干净的阿飞甩了头,把被擦乱的发丝甩顺。
接着两个人听到了“砰——”的一声响,来自身后。
曲泠阿飞回头,客栈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人至中年还有几分英俊潇洒,颇有侠气。他面前是一个摔在地上的酒葫芦,酒水洒了一地。看他腰间的装饰,酒葫芦应该原本是别在那里的,被他拿起来喝,然后在惊吓里吓掉了。
问题出在他的表情上,他看一眼曲泠,又看一眼阿飞,看一眼曲泠,又看一眼阿飞。
然后他晕乎乎地转身就走了,消失在了门后。
曲泠:“那是谁?”
阿飞:“不认识。”
曲泠:“为什么盯着我们看,他没有人陪吗?”
阿飞:“不知道,也许吧。”。
小插曲打扰不了他们入住的流程,曲泠的记忆里没有那个中年男人,虽然她觉得有一点点眼熟,但是也没有任何记忆被唤醒。
下次还能见到的话,上去打个招呼吧。曲泠这么想,又回忆起苏梦枕的小课堂。
嗯……下次还能见到的话,观察一下在上去打招呼吧。
终于长个个心眼,心眼不再是负数的曲泠学会了不要一上去就清澈满满,苏梦枕如果知道了,心里大概会升起诡异的欣慰感。
把中年男人抛到脑后,曲泠去找小儿办了入住。她拿出王怜花一起寄过来的房间的信物,小儿找掌柜的鉴定了真假,确认是真的,立马就给了曲泠房间钥匙。
王怜花给她定的是最好的客房,他预测不到曲泠具体什么时候到,索性直接付了半年的房费。知道这些的曲泠有些感动,她的导好像对她还不错的样子,可恶,这让她怎么好意思拿出她的毕业作品诊治初口牙,完全就是处刑啊!
导师还给她付了伙食费,心虚的大学生心虚地享受了导师的金钱,决定熬夜给自己的初稿雕花。
等待许久的车夫已经吃完了饭,他是金风细雨楼的人,此次是听苏梦枕的命令来送曲泠二人一程,还是要回去复命的。
曲泠为他结了账,拿着自己的行李住进了东城客栈。
在客房的门口,她就人数问题又愣了。
一个要点,她给王怜花的信里只写了她相见王怜花,所以王怜花不知道阿飞的存在,王怜花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