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月 第25节
秦芷笑笑,不枉费她只要放假,都会带它去小公园,还会给它买小零食加餐,小狗是有灵性的,谁对它好,它就亲热谁。
陈砚南:「提到你的名字,它会竖起耳朵。」
秦芷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因为太冷,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细心压住边角,不让冷风灌进来,但不敢蒙进被子里,会有潮湿的霉味。
她感觉没刚才那么冷。
秦芷也想让南瓜留下来,但她自己都是被收留的,又怎么配养一只小狗。
陈砚南:「它很想你。」
秦芷睫毛颤动,她默念着四个字,有什么念头在疯长,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克制再克制。
她敲字的手指都在抖,分不清是冷的还是别的原因。
秦芷:「我也很想它。」
下一秒,陈砚南的消息弹出来。
「它听到了。」
“唰——”
秦芷熄灭了手机屏幕,她平躺着,目视黑暗,握着手机像攥紧一颗心脏。
春节将至,各家开始忙起来,秦芷早上跟着大姑去市场买菜,市场里不好停车,她双手挂满东西,走到市场门口,再塞进车里。
大姑说:“小芷,你还是比你表姐懂事多了,这死丫头天天不是睡就是出去玩,这时候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秦芷将手里的两条草鱼放上去。
掌心通红,冒着热气,是被重物勒的。
除夕夜吃团圆饭时,秦芷的身份就更为尴尬,她跟着李雯叫人,却深知他们其实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头脑不清地真收下递来的红包。
吃过饭,秦芷默默收碗。
姑父跟其他大人上牌桌打麻将。
她从厨房出来,听到大人们聊到她妈妈廖明珠。
“肯定之前就有好上的,年轻又漂亮的,哪里找不到人,不然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催着离婚?”
大姑嗑着瓜子:“当时他们结婚我就说了不行,看着就不是安生过日子的,后来怎么样嘛,天天吵天天吵,孩子谁都不管。”
“你侄女还挺像她妈妈的。”
“也就长得像,性格不像,像我弟。”
“……”
李雯过来倒饮料,打开冰箱门说道:“我还以为你还要洗个碗呢?你一天天地想讨人喜欢不累吗?”
秦芷擦干净手没说话。
倒完饮料,李雯面向她,纳闷地说:“我记得你以前小时候还挺可爱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死气沉沉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父母离婚,她成为他们离婚原因,房子被卖掉,她被迫寄人篱下。
或者更早。
罗马从来不是一天建成的。
秦芷回到杂物间,沉寂许久的号码突然来电,她整个人坐直,小心又难掩喜悦地开口:“妈妈?”
“小芷。”
熟悉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她就很没出息地鼻尖泛酸。
廖明珠说:“妈妈看到你之前的消息,但因为妈妈最近太忙一直没空回你,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吃饭?”
“我在大姑家,刚吃过饭,妈妈你呢?”
廖明珠顿了下:“你爸把你带到你大姑家,他也真能做得出来。”
“妈妈,新年快乐。”秦芷认真说,在电话打来的那一刻她已经足够满足。
“新年快乐,小芷。”
廖明珠说了下近况,她过得很好,她找了份工作,可以覆盖掉开支,她之后会好好赚钱,供她上大学。
“你只管好好考试,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母女俩聊完天,廖明珠给秦芷银行卡打了一千块。
“这是妈妈给你的压岁钱,已经是大姑娘了,自己买点好看的衣服。”
秦芷眼眶温热,一件好事,可以抵消掉一百件坏事情带来的负面情绪,她开始拿起手机编辑新年快乐的信息。
第一条,是发给陈爷爷的。
然后第二条是叶奕然,班上一些关系还算近的同学,然后是宋淮……最后是陈砚南。
叶奕然:「啊啊啊啊啊,芷宝,新年快乐,我们俩又做了一年的好朋友,以后的每一年也都要哦,我根本离不开!!!」
秦芷唇角浮着笑意。
一如既往的夸张又热烈地回应。
“嘟”的一声,秦芷收到陈砚南发来的消息。
陈砚南:「我是第二个收到的?」
他当时人在客厅,父母在跟亲戚聊天打牌,老爷子雷打不动地要看春晚,他坐在沙发边,看到老爷子在手机响过后查看信息,他嗯一声,笑着说:“是小芷祝我新年快乐。”
陈砚南撩起眼皮。
“我还没给小芷压岁钱,手机上怎么发?”陈爷爷拿着手机问。
陈砚南看见那条信息,不是毫无新意的群发,而是用心编辑过的,一长串,细心又真挚地让爷爷注意身体,唇线牵扯了下,他手把手教爷爷发红包,输入金额时,爷爷说一千。
跟他收到的一样。
发完红包,陈砚南才收到属于她的消息。
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陈砚南盯着那四个字,再想到爷爷手机上的一长串,怎么都觉得自己是被敷衍了,所以他板着脸,回复那行字。
秦芷愣了下,她不敢说不是,其实他是最后一个。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被陈爷爷一千块的压岁钱吓到,她不敢收,陈爷爷说这是讨好兆头的,有寓意,不能不收。
秦芷只好硬着头皮收下,说很多个谢谢。
手指点开另一个对话框,她给一个很讨巧的回答:「排名不分先后。」
秦芷刚回复完毕,跟着两条消息跳出来。
「秦芷同学,新年快乐!」
「你是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
陈砚南不会是那种四处给人发新年祝福的人,从来不是。
秦芷呼吸变快一些,她不得不深呼吸来缓解这种症状。
陈砚南:「方便打电话吗?」他走到玄关处,取下衣帽架上的大衣套上,南瓜腾地站起来,主动去咬来牵引绳,让他给自己套上。
周唯茵听到门口的动静,问:“这么冷的天你要去哪?”
“外面走走,”陈砚南套上牵引绳,起身:“南瓜想出去了。”
南瓜尾巴摇成螺旋桨,吐着舌头,眼睛里写满期待与兴奋。
周唯茵:“那也遛一会就回来,别冻感冒了。”
“好。”
秦芷在看到消息后迟疑片刻,回复方便两个字。
电话跟着打过来,她紧张地点了接听,记忆里,两个人通电话也只有他那天没带钥匙,他深夜打过来,让她帮忙开门。
“秦芷?”低沉的男音突然响起。
秦芷喉咙里发紧,她说:“我在。”
“通州有没有下雪?”陈砚南问,气息还有些不稳,像
是夹杂着冬日的冷风,听起来很遥远。
秦芷望着漆黑小窗,说:“没有。”
“我这里在下雪。”
“你现在在外面吗?”
“嗯。”
陈砚南说:“我想让你听。”
秦芷问:“听什么?”
手机那边没了声音,她举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她试探性地叫了下陈砚南的名字。
“陈砚南?”
没有回应。
下一刻,先是很轻微的声响,颗粒摩擦的沙沙声,跟着是沉闷的噗嗤声,一下跟着一下。
秦芷仿佛想象到白茫茫的一片厚雪,松软的雪粒闪着细碎的银光,偶尔有风,在低空卷起雾状的雪烟。
陈砚南行走在雪地间,靴底被雪吞没。
是踩雪的声音。
陈砚南拿回手机,问:“听到了吗?”
秦芷重重点头,声音很轻:“陈砚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