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像是坐在一片晦暗死寂里。
  医生护士已经离开,窗外阳光依旧明媚。
  谢霄北来时,看到她孤寂落寞的身影,瘦削的肩膀一半被阳光照射,一半在阴影下。
  他眸光深
  了深,缓步走入:“依依怎么了?”
  沈南意听到他的声音,没有抬头,把病历单递给他。
  谢霄北看着上面笔走龙蛇般的字体,勉强分辨出几个字,“感冒?”
  沈南意声音很低:“李雅若给她吃了药,就为了让她好好配合拍摄。”
  谢霄北捏着病历单的手轻顿:“……雅若拍摄结束给我打过电话,说依依……因为拍摄太过紧张,犯了出冷汗的老毛病,这孩子胆子小,从小受到惊吓紧张就会这样。”
  他在说,谢依是紧张所致。
  沈南意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很久。
  因她这满是不信任的目光,谢霄北剑眉微凝:“沈南意,你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养育她四年,还能害她吗?”
  沈南意深吸一口气:“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把她的抚养权……”
  “够了。”谢霄北冷声打断她的话,“沈南意,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少事情要忙?你……”
  刚出口的冷声冷语,在对上她卷长颤动的眸子后,谢霄北下颌紧绷,又咽了下去,“……我只问你,医生说依依现在这样有没有事情?”
  沈南意没吭声。
  谢霄北替她说:“如果我没猜错,医生应该跟你说,她醒后就无大碍。”
  这的确是……医生的原话。
  谢霄北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了按眉心,“等依依醒了,你带她回去,我先回公司。”
  说罢,他转身朝外走。
  “她不是第一次给依依下药。”沈南意望着他的背影喃喃,“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她需要用这种途径达到目的,她就会一直用下去。”
  就跟李见女和沈自山一样。
  只要有需要,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关到黑漆漆的房间里。
  孩子身上出现伤痕,会被外人显而易见的看见,怀疑家暴。
  不触及身体皮肤的伤害,悄无声息,能同样让人痛苦、逼得人发疯。
  走到门口的谢霄北脚步顿住,没有回头:“沈南意,不是你经历的事情,其他孩子都会经历一遍。”
  沈南意怔怔看着已经没有那道高大身影的男人,兀自出神。
  他不相信她的话,觉得是她童年创伤想太多。
  她就知道,做人,伤口不能对外敞开,没什么人会跟你感同身受,还会在某个时刻将其成为刺向你的尖刀。
  他们最会说“怪不得你被那样对待”,“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
  沈南意笑了笑,微微仰起头。
  她才不稀罕,不期待,那个混蛋,无条件信她。
  医院外。
  身形颀长的谢霄北斜倚在车前。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沉香条缓缓插入香烟,烟雾缭绕模糊他深邃的眉眼,像是眉间眼角被浸染了大雾。
  他侧目缓缓望着小谢依病房的方向,眸色幽沉。
  车内的手机响了又响。
  不知道是响起第几次的时候,才堪堪拉回男人的出神。
  电话那头的杨秘书压着声音:“北爷,几位老总还等着,这会议……是否还要继续?”
  谢霄北狠狠抽了口烟,“我现在回去。”
  杨秘书松了一口气:“是,我再让技术骨干给几位老总拖延些时间。”
  谢霄北淡淡“嗯”了声,食指中指夹着香烟的手打开车门,要结束通话的动作顿了顿,“……找个律师问问,若是……孩子有父母,怎么办理收养,需要什么条件和手续。”
  第116章 北爷是男模
  杨秘书谨慎的什么都没有多问,只答:“是。”
  车门阖上,迈巴赫从医院驶离。
  谢霄北回到西洲集团,理了理袖口,便径直走入会议室,同几位老总握手表示歉意。
  几位老总互相对视一眼,面上虽依旧没什么不悦,却已经有了要提前结束今天这场商谈的意思。
  杨秘书心下微紧,几个技术骨干面面相觑也是无措。
  谢霄北作为西洲集团的大老板,谁都能乱,唯他不能,无事发生一般的继续谈笑风生,维系着相谈甚欢的表面。
  直到两个小时后几位老总被他谈笑着签下了合同,也给他这一出弄得有脾气没出发,临了似笑非笑道:“谢总今晚可要多罚两杯,我们这几个老哥哥才肯放过你。”
  谢霄北抬手将合同交给杨秘书,含笑道:“一定,今个儿确是我招待不周,该罚。”
  北方的酒桌文化,根深蒂固。
  不把人喝到桌底,都不算是尽兴。
  几位老总人到中年,思想也是老一派,对着谢霄北一人灌酒。
  谢霄北这些年走南闯北,酒量早已经练出来,却也禁不住这样喝。
  最开始还面色如常,到后面就有些难挺。
  酒宴散场已经到深夜,他强撑着身体让人把几位老总平安送回家,一个人坐在酒桌旁醒酒。
  长身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裹在熨帖西装内的长腿慵懒随意撑着,修长手指扯着领带,敞开领口的衬衫扣。
  杨秘书要去送最后一位老总,低声询问:“北爷,先让服务员送您去楼上休息?”
  谢霄北抬手,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杨秘书迟疑,最终还是在不放心之下给沈南意打了通电话。
  彼时,沈南意刚刚哄睡了小谢依。
  小丫头今天从医院回来后,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不肯吃东西,也不肯闭眼睡觉。
  沈南意哄了很久,才安抚住她不安的情绪。
  手机接听,听到谢霄北喝醉的沈南意顿了顿:“他不是有胃病吗?你们怎么还让他喝酒。”
  杨秘书尴尬:“这……北方谈生意,酒水很难避免……今天谢总临时在会上离开,总要在酒桌上表示一二。”
  能白手起家的,就算有贵人扶持,该受的罪也逃不掉。
  沈南意来到酒店时,包厢内只剩下谢霄北一个人。
  这该是五年后再见,他最萎靡的一次。
  西装革履、满身酒气,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支抽了一半的香烟。
  沈南意走到他面前时,他深邃眼眸微微掀起,透过烟雾缭绕看了她许久,一直没有说话。
  视线却一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沈南意以为他是累了,伸手去扶他:“回家吧。”
  谢霄北削薄唇角勾了勾,没动。
  他毫不配合的状态,让沈南意皱眉,她一个人可拽不动他,“你扶着我自己起来。”
  他依旧没起身,夹着香烟的大掌却轻轻落在她的侧脸。
  烟蒂和指腹一同触碰她面颊上的皮肤,沈南意有些怕他手里的烟烫到自己,下意识将脸往旁边侧了侧。
  “这次……像真的。”
  他声音微不可闻,沈南意只看到他唇瓣在动,“什么?”
  她呼吸间的热气扑在他手背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缩。
  本就幽深的眼眸更深了两分,像是漆黑暗河中心出现的席卷一切的暗涡。
  他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在穿过她回忆什么过往中的缱绻。
  下一瞬,大掌便陡然按住她的后颈,高大身躯似平地忽起的巍峨高山,带着浓重的压迫,将她困在胸膛和酒桌之间。
  带着酒气的薄唇压下,粗鲁掠夺她的呼吸。
  沈南意唇瓣被他咬破,红肿、刺疼,手撑在他胸膛上,想要将他推开,却只是蚍蜉撼树般徒劳无功。
  她疼到皱眉,发狠的咬回去。
  刺疼非但没能唤回男人的神志,还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劣根性。
  修长手指推着她腿上的裙子向上。
  沈南意低呼一声,“你禽兽么。”
  他手现在多脏啊。
  跟人谈生意、应酬、抽烟又喝酒的。
  谢霄北手下动作一顿,抬眸,“意意?”
  沈南意抿唇,“你别这样叫我,我会感觉你在叫女儿。”
  谢霄北按了按涨疼的额角,凝眸,因酒精混沌的意识稍稍清明,顿了顿:“……这么晚不在家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沈南意蹙眉:“你
  以为我想过来,酒醒了就自己走。”
  谢霄北喘了口气,长身靠在椅背上,“头疼,过来给我按按。”
  沈南意看着桌上空了一大半的酒瓶,就能猜到他喝了多少,从他长腿上垮下来,走到他身后:“你跟人应酬前,不知道吃点醒酒药?”
  谢霄北感受着她娇嫩指腹在额头上的轻柔,闭上眼睛假寐:“没时间。”
  沈南意不信,吃个药能费多长时间,“你随便找个空隙和理由不就吃了么?”
  谢霄北淡声:“把别人当傻子戏耍的人,通常没什么脑子,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沈南意指尖一顿,不给他按了,“你喝醉还跟平常一样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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