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沈若汐立在台阶上,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搜肠刮肚了一会儿,最后却只问了一句,“那宋鸢又当如何安置?你走了,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一己之力,无法和她抗衡。”
“我看她也不想呆在这里,先把她送回娘家,等我回来,再彻底将事情做个了结。”
沈若汐诧异,“你还要走?”
凉州的情况既然已经摸透,随便派谁过去都能发放赈灾粮,不必非要他亲自守在那里的。
“我答应过她,她生产时,会陪在身边。”
慕逸也没隐瞒,不过还是走回来柔情安抚了几句。
“母亲这边就暂时有劳你帮我照看,正好趁这段时间,你也考虑清楚。”
沈若汐没明白他的意思,一头雾水问,“考虑什么?”
“……若是有别的心思,我不会阻拦。”
待人已经从视线中消失了,沈若汐才堪堪反应过来,他这是打算清理门户吗?
一通折腾下来,慕逸回到主院时,早就过了晚膳的时辰。
他心中有牵挂,自然没什么胃口,随便对付了口,打算明日去进宫见了圣上就启程回去。
这会儿归心似箭,恨不得立马回到凉州出现在他们母子二人的面前。
但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却偏偏阴魂不散。
宋鸢主动上门了。
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慕逸撇了她一眼,冷淡地问,“还不睡?”
宋鸢满脸笑容,“听说侯爷回来了,怎么不到我院里坐坐?”
“好大的架子,”慕逸皮笑肉不笑地睨她一眼,“知道我回来,不去迎接,反倒倒打一耙,这侯府究竟是谁当家?”
“我派人过去请你了,可你的小青梅先我一步捷足先登,侯爷可怪不得我。”
她朝他勾唇一笑,自带妩媚和风情。
慕逸乏了,没心情跟她兜圈子,“听说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在府中作威作福?”
“天大的冤枉,我每日都待在院子里足不出户,老实着呢。”
宋鸢打量着他的神情,叫他笑而不语,兀自道,“凉州一行,侯爷在圣上面前又得了脸,待赈灾结束,想必会有封赏吧?”
“再有封赏,就要功高震主了。”慕逸闭着眸子,一副慵懒放松的模样,“何况此前关在牢房内的犯人还没有审讯结束,我是一颗都不敢放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上次听侯爷说起过此事,之后就没了下文,”宋鸢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不晓得如今情况怎样了?”
“刑讯逼供下,倒是有人吐了口。”慕逸点到即止。
“逼供?”宋鸢立马变了脸色,“重刑之下必多冤狱,此法断不可行呀?”
“不打紧,衙役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手上有分寸,必不会直接叫人丢了性命。”
他一顿,后知后觉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几十样刑具轮番试下来,不死恐怕也会掉层皮,至今我还没见过谁能熬过去。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依我看入了内狱的人,还不如干脆一点。”
话音落下,却见宋鸢眼眶都红了,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
慕逸睨了她一眼,“夫人这是被吓着了?”
宋鸢听见他的声音才拉回思绪,忙不迭将眼泪逼了回去。
“我从来不曾见过这副场景,想来一定生不如死。”
“不打紧,既然已经有人招供,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是迟早的事,约莫等赈灾结束,就可以定罪问斩了。”
宋鸢一脸惊恐,“这么突然?”
慕逸勾唇,“从将人抓住到现在,算打满算也快半年时间了,让他们苟活到现在,已经是圣上法外开恩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突然叮嘱,“此事
暂时只有我和几个大臣知晓,你切不可走漏了风声。否则后患无穷。”
宋乔勉强挤出一抹笑,“侯爷放心,你既然信任妾身,妾身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她佯装受宠若惊的将头枕在了慕逸的膝盖上,做出一脸甜蜜的模样,但实际却若有所思。
慕逸透过不远处的铜镜,将她自以为精明的反应全部尽收眼底。
他抬起头,轻轻的落在宋鸢肩头,“天色不早了,今晚留下来休息?”
肌肤相触的瞬间,宋鸢明显背脊一僵。
两人至今尚未圆房,他该不会是打算今夜将生米煮成熟饭吧?
念及此,宋鸢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侯爷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妾身还是不打搅了。”
这话正中下怀,慕逸挑眉,却是遗憾的口吻,“等我将凉州的事解决完,再回来好好陪你。”
打探到了消息,宋鸢一刻都不想过多逗留,赶紧趁机溜走了。
慕逸这才放心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卑鄙非要利用一个女子,只是牢狱那群人一再推脱,始终不肯老实交代,为今之计,也只能从宋鸢身上下手了。
只是慕逸没想到,他还不等启程,就传来了一个噩耗。
宋乔早产了。
第240章 你这个混蛋
听到这个消息,慕逸眉骨突突直跳,忙用飞鸽传书回去,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一场大雪过后,让原本就粮食贫瘠的凉州百姓生活更加举步维艰。
官府见大雪封路,倦怠着不肯除雪,将开仓放粮的时间一拖再拖。
有部分百姓实在熬不过去了,于是找到了宋乔所住的院子,以为慕逸在,想恳请他做主,给些施舍。
宋乔不忍看大家饿着肚子,于是就发善心将院子里的存粮给了出去。
谁知消息不胫而走,被其他人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来了百十号人将院子围剿的水泄不通。
饶是侍卫们严防死守,却还是难逃漏网之鱼。
有人趁其不备,半夜偷偷从狗洞钻了进来,准备抢粮食。
却不小心惊动了宋乔。
对方怕宋乔喊人,惊动守门侍卫,在制衡宋乔的时候,不小心发生了意外,这才造成早产。
真不晓得,是天灾还是人祸。
慕逸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挪了位,回信中描述,宋乔的情况很不好。
因为受了惊吓,有可能造成血崩,一尸两命。
连御医都没多少把握能救的下人。
他匆匆和圣上说明了情况,就日夜兼程往回赶,半刻都不敢耽误。
中途又遇上暴雨,跑死了一匹马才终于在转天傍晚抵达凉州。
南边罕见下如此大的雪,慕逸一路赶回来,下了马只觉得头重脚轻,进了院子就听见了宋乔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更是心惊胆战。
宋父也守在外头,慕逸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作势就要进门,却被一众手下拦在了外面。
“侯爷,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
慕逸被围的水泄不通,赶紧抓住御医询问情况,“少夫人如何了?”
“少夫人难产了,孩子胎位不正,头一直出不来。”
御医也无可奈何,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情况就是不见好转,再这么耗下去,只怕多半是凶多吉少。
为今之计,只有用汤药吊着宋乔,希望她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慕逸知道他不敢糊弄自己,但听着宋乔如此凄惨的嘶吼,自己却束手无策,不由得从无能中涌出一股火来。
“推倒少夫人的罪魁祸首何在?”
“启禀侯爷,人已经抓起来了,就关在柴房。”
慕逸二话不说就去了柴房,等到出来时,里面的人均被打了个半死。
知府见状,赶忙匆匆将人送进了大牢中,听候发落。
可慕逸的视线却停留在了他身上。
若非他玩忽职守,懈怠备懒,事情又怎会发现到如今的地步。
明明是他的错,反倒要他的女人和孩子来承担痛苦,慕逸握紧了双拳,对着他的脸就要砸下去,却在这时里面传出宋乔一声极其尖锐的嘶吼。
接着,人就没了动静。倒是几个稳婆在里面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慕逸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大脑一片空白,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推开人居闯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一盆一盆的血水和沾了血的帕子摆在地上,简直不敢想象她到底流了多少血。
她又有多少血呢,那么消瘦的身躯,怎么禁得起这样折腾。
“少夫人怎么了?”
他质问的嗓音中不受控制的带着颤音。
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但是再凶险的情况,也从来没让他像现在这样恐惧过。
稳婆见情况棘手,赶紧跪在了地统领丑化说在前头。
“侯爷,我等都已经尽力了,胎儿久久出不来,少夫人已经没了力气,只怕……只怕……”
后面的话没人敢说下去,因为慕逸的脸已经黑的渗人,但凡说错一个字,项上人头就别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