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长姐太泼辣[九零] 第2节

  她被骂得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抹泪。
  姜爱华转身就走,姜丽华今年14虚岁,周岁13,正是上初一的年纪,属于叛逆期,心思又敏感,在父母的影响下她内心是极其不喜欢这个小妹妹的,觉得是她的出生连累了她家,害得她妈不敢轻易出门怕惹人闲话,她为什么就不能是个弟弟?如果她是个弟弟,他们一家也不至于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姜爱华难纠正父母的观念,但对于眼前这个人生观跟价值观处于关键建立时期的初中生妹妹,她就严厉了许多,再怎么样,她也要先把妹妹这棵长得不算太歪的小树扶正,让她先站到自己身边来。
  第2章
  看见女儿竟然牵着一头大水牛过来,姜成才直接惊呆了,半晌才搓着手,一脸地惴惴不安:“爱华,你怎么租了村长家的牛?”
  姜爱华把牛绳递给父亲,漫不经心道:“我本来也想租二爷爷家的牛的,但走到半路听说他家的黄牛不好了,好像要死的样子,这才去村长家租了他家的水牛。”
  她是不会直接跟姜成才坦露自己是故意这样干的,毕竟这个家还是姜成才在当,姜爱华一下子太过强势的话就算姜成才不会当面反驳她,但下次有什么事肯定会饶开她自己去干了。
  这就是懦弱又有那么一丝好强的男人的心理,无论他在外面是多么孱弱受尽别人的欺凌,但在自己家里,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家之主的威严的,姜爱华不打算跟他硬刚,而是想着逐渐引导他做一些正确的选择,避开一些别人挖好的坑。
  这也是姜爱华重生了一星期后思考出来的办法。
  她的父母真的是太太太懦弱了。
  既然能重来一回,她肯定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庭分崩离析,走向上辈子那样的老路……
  而姜成才听说姜福添的黄牛不好了,瞬间就理解了,因为他年年都找姜福添租牛,对老黄牛的情况最清楚不过了,他叹了口气:“也快二十年了,寿命到了也没办法。”
  他这才不纠结什么,牵过大水牛,把犁套上,开
  始犁地。
  村长家的大水牛正值壮年,根本不用鞭子就走得呼呼生风,姜成才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好使的牛,高兴得咧开了嘴笑,跟姜爱华道:“照这个速度下去,不用两天就能把这八亩地犁完。”
  姜爱华家这八亩地是村子里上好的田地,而且难得八亩连成一片,整整齐齐地划成八块,一块就是一亩。原本这块地方也是高低起伏不太平整的,是姜爱华的爷爷在世的时候花了大力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借牛力,用人工,一点点地把地修成一块一掌平的好地,村里人眼红他们家这块地的人可不少,姜福添就是其中一个。
  姜爱华眼里闪过一抹冰冷的神色,这次黄牛没死在他们地里,姜福添还想占他们家的地?没门。
  姜成才正值壮年,田地又平整,水牛力气又大,一个上午不到就犁了两亩地出来,他兴奋地摸出烟丝,在路边摘了一片树叶卷了起来,吧嗒吧嗒地抽起了烟,眼睛还享受地半眯了起来。
  姜爱华心里一疼,这是他难得高兴的时刻……
  姜成才在犁地的时候,姜爱华跟姜丽华也没有闲着,她们去了秧地里起秧,把它们一捆捆捆起来扔到犁好的地里,方便等会儿插。
  姜丽华到底年纪小一点,对干这种农活没耐心,虽然现在的太阳不是太大,但一直晒着也挺热的,她认真干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始摸鱼。
  姜爱华很理解她的做法,因为干农活是真的太累人了,她不再跟以往一样一直催促着姜丽华快点干,而是让她在一旁带一带小妹。
  月华才一岁,堪堪能走路,这是她第一次到地里玩,身边又是爸爸跟姐姐,她就不胆小了,手里一直握着姜爱华搓给她的泥巴丸子,乖乖地坐在田梗上,玩得小脸上全是泥巴,但脸上的笑容是真真切切的。
  姜成才抽了一回烟,把水牛拴在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吃草,见丽华带着月华玩,爱华一个人在地里埋头插秧也不抱怨,他心里高兴,也挽起了裤脚一起插秧。
  快十一点的时候,姜爱华叫姜丽华:“你回去做饭吧,自己先吃完,然后把我跟爸还有小妹的饭带到田里来,我们就不回去了,春耕就要抢时间,叫妈别躺着了,一起到田里干活。”
  姜丽华有点犹豫:“妈不肯来怎么办?”
  姜爱华道:“你就问问她是不是想在那个房间里躲到死——”
  “爱华!”姜成才挺直了腰,厉声喝斥姜爱华。
  姜爱华顿了顿,没反驳姜成才的话,而是换了种说法:“她不肯来你就叫她过来接小妹回去,她就肯来了。”
  姜丽华这才松了口气,大姐刚刚说的话也太过分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妈妈的?真叫她这样跟妈妈说话,她也不敢……
  姜成才皱眉:“叫丽华把月华带回去就行了,何必要你妈又来走一遭?”
  姜爱华没理他,挥手叫姜丽华:“快回去,月华我带着。”
  月华有些懵懵懂懂的,听到爸爸要她回去已经小心地迈着小脚往姜爱华身边靠,她年纪虽小,但已经很知道自己要不要干什么了。
  姜丽华很快就回家了,姜爱华洗了把手,坐在田梗上歇息,顺便陪月华玩了一小会儿。
  刚穿回来的时候月华对她很陌生,一是姜爱华之前在县城读高中,月华开始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姜爱华,但姜爱华也记不起月华小时候的样子了……
  想起她后来的悲惨命运,姜爱华暗自发誓,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保护月华。
  小孩子很容易哄,她带着月华出了几趟门,月华就已经很爱粘着她了,平时也不哭不闹的,非常好带。
  歇息了一会儿,她继续下田里一起插秧,虽然只有她跟姜成才一起干,但速度还是挺快的,两个多小时过去,已经插了有四五分地。
  姜丽华挎着一个篮子远远地出现在小路上,后面跟着一个戴着帽子包着脸的人。
  如果罗家珍这身装扮放在流行脸基尼防晒的30年后,没人会对她说什么,但这可是九十年代,农村人连帽子都懒得戴,有谁会这样子遮遮掩掩地出门,她这样装扮反而更惹人议论。
  姜爱华心里涌过一股愤怒,继而又是一阵无力。
  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不能把月华交到这个女人的手里,免得带坏了……
  罗家珍躲躲闪闪地过来了,来到田里后还抱怨姜爱华:“刚才为什么不让丽华回去的时候顺便把月华带回去?还要我跑一趟……”伸手就要把小女儿抱起来回家。
  “妈!”姜爱华叫住了她,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进了她的眼睛里:“你回去干什么?不知道我们家今天才开始种地吗?”她的手指着身后那一大片空着的水田:“你看看周边,只剩下我们家的田还全是草没有犁。”
  罗家珍愣住了,有点慌张地看向了姜成才:“我……我回去带孩子……”
  姜爱华道:“月华乖得很,她一上午都坐在田梗上玩,不吵不闹,你带回去干什么?春耕晚一日收成就差一分,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现在我们家这么大片地还没有种,你这么一个壮劳力回去带孩子?”她的语气里已经全是不满。
  姜成才咳嗽了一声:“咳,爱华,我可以一边犁一边……”
  姜爱华打断他:“爸,村长家的牛只租了两天,你不赶紧趁着天气好把剩下的田犁完,还想着要掏钱再多租几天吗?”
  姜成才想起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了,不禁低下了头。
  他也知道罗家珍一个壮劳力天天都躲在家里不愿意见人不太好,但他又很心疼妻子一直不停地自责三胎又生了个女儿,不停地给自己压力,所以无论罗家珍想干什么,他都是无条件包容的。
  但姜爱华对此不满,他却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家春耕已经比别家晚了快十天了,八亩地要全种下去,三个壮劳力一起动手也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春耕最怕迟,迟半天都会直接影响夏季的收成。
  他不讲话,罗家珍就没办法扭头走人了,她打量了一下周围邻居的地,发现真如姜爱华所说除了他家,别人家全都已经种上了,早个七八天的已经能看到秧苗抽条泛青了,而她家的大部分田地里还长满了草……
  她心一酸,主动挽起了袖子裤脚,开始插秧。
  姜爱华见她终于下地了,大大地松了口气,还知道心疼粮食,那还有救。
  人在无聊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罗家珍在家里躲了快一年,都快得被迫害妄想症了,就是闲出来的毛病!
  这个年代的人连肉都吃不上,顿顿水煮青菜茄子豆角,哪里有什么情绪病?什么抑郁症焦虑症都比不起想吃一顿肉的渴望!直接赶到地里干农活累个半死,回去倒头就能睡着,哪里还有空想太多?好治得很!
  姜爱华决定让罗家珍从那间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出来,就得让她忙得脚打后脑勺,没空想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看到老婆开始插秧,姜成才嘴巴张了张,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姜爱华招呼他一起吃饭,自己一边喂月华,一边抽空塞几口煮得颗颗分明的大米饭。
  菜里没有油水,一家人的饭量就特别大,连一岁的月华都能吃完大半碗粥,姜爱华能吃满满两大碗米饭,姜成才更不用说,他是男人,出力多饿得快,直径十二公分的饭盆子他能就着酸菜吃满满一盆。
  田里的第一顿饭似乎因为罗家珍的出现而变得格外香甜,姜成才快速吃完,立刻就把水牛牵过来挂上犁开始继续犁地。有了妻子的加入,三个女儿一起插秧,速度一定会快不少,说不定能在四天之内插完,赶在清明节前把地种好。
  上社村祖祖辈辈的老农民总结出来的经验,插秧一定要赶在清明前,如果清明后还没种完,产量直接减半,不知几百年传下来的老规矩,比书还灵。
  以往姜成才家都要等姜福添家种完了租他家的黄牛用,老黄牛力气弱,不许早不许晚的,导致八亩地通常要五六天才能犁完,犁出来的地都不够种的,经常要停来等,所以年年都抢不到在清明节之前种完……
  但现在不一样了,村长家的大水牛正当壮年,力气足,他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就能把所有的地都犁好,犁完后还能一起加入插秧的队伍,多了他一个人插秧,今年一定能赶在清明节前把地种下去的!
  第3章
  姜家一家在地里干得风风火火的,结果不到三点钟,田边小路上远远地来了一个走得气喘吁吁的人。
  来人不但气喘吁吁,还怒火冲天,远远就在叫唤:“成才!姜成才!”
  已经犁完了三亩地的姜成才一个激灵,手里的犁差点就铲到自己的脚,浑身的寒毛更是直接竖了起来!
  来的竟然是姜福添的妻子谢小英,姜成才夫妻怕她比怕姜福添尤甚。
  没等姜成才开口,姜爱华已经直起了腰:“二奶奶,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谢小英满脸寒霜,死死地盯着姜成才身边的大水牛:“别人说给我听,我还不信,非要亲自到你田里来看一眼才行,我说今年怎么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来租牛,原来是租了别人家的大水牛!姜成才,天地良心,我家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吧?钱宁愿送给外人也不愿意照顾一下自己的至亲,你家哪一年不是租我的牛,你怎么能说换就换?”
  她一副理直气壮兴师问罪的模样让姜爱华自叹弗如,但姜成才跟罗家珍那一副羞愤得恨不得直接趴田里淹死的模样才让她大开眼界。
  但她知道姜成才跟罗家珍被姜福添一家欺负惯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意识,如今他家还能跟谢小英说句话的,就只剩下她,她毫不犹豫地赶在姜成才面前开口:“二奶奶,我今天本来也是想去你家租牛的,但听说你家的黄牛已经要死的样子了,连草都吃不进去了,我家不得已才去跟村长家租了牛……”
  谢小英脸色大变:“胡说八道!是哪个三八说我家的牛快死了,你叫她站出来!”
  姜爱华在田边洗了洗手:“真的吗?那就是骗我的了?那好吧,我跟你去你家牛栏里看一看,如果真的被骗了,我就把牛还给村长,还租你家的黄牛,行吧?”
  她这番话说得非常自然,完全是一副被骗了的模样,要跟谢小英去她家的牛栏里看,但她心知肚明,此时谢小英家的黄牛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前世这个时候姜成才把它牵到地里挂上犁,还没开始动就死在了他家的地里。
  谢小英猝不及防被姜爱华将了一军,登时有点慌了,她就是因为看着牛不太好,连草都不吃了,站不到几分钟就躺下了才要匆匆赶到田里来,想让姜成才担个责任,到时讹诈他累死了她的牛,叫他赔一头健康的水牛犊子,就算他家穷赔不起,她看了一眼脚下的田地,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之色,这么好的地,他家可是觊觎很久了……
  此时姜爱华突然提出要跟她回去看牛,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但常年累月在姜成才面前养成的趾高气扬又岂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吃亏?她眼睛一瞪:“一边去,我跟你爸说话,有你什么事?”
  姜爱华似笑非笑:“牛是我租的,怎么会没我的事?二奶奶,既然你不让我去你家看,那不然这样好了,如果你家的牛真没事,不如你把它牵到这里来好了,就当我被骗了,我家马上把村长家的牛退回去,明天就租你家的。”
  谢小英的后路都被堵死了,她恨恨地看着姜成才:“这话算数吗?我把牛牵到这里来你要换成我家的牛?”
  姜成才心里是不愿意的,才用了大半天的水牛,他就已经犁出了三亩地,到太阳下山之前他肯定最少还能犁出一亩多来,明天再犁个大半天也就完事了,插秧还能抢多半天的时间……但如果换成了谢小英家的老黄牛,他可能五天都不一定犁得完,哪里还赶得上清明节前种下?
  但他被欺负惯了,嘴又笨,不敢在谢小英面前顶嘴,也不好意思不租她家的牛,只好胡乱地点了点头:“对。”
  谢小英趾高气扬:“这可是你说的!我马上就回家把牛牵过来,牛过来后也要算上今天的钱!谁叫你不声不响竟然敢抛开我们租别人家的牛?!”
  姜家一家人都默不吱声,看着她飞快地远去了。
  姜丽华气愤道:“她家那头老黄牛都快死了吧?姐,你为什么要答应她呀?万一死在咱们家地里谁说得清?”
  姜爱华脸上浮现奇异的笑:“是呀,死在咱们家的地里,谁又说得清?爸,你说咱们说得清吗?”
  姜成才低下头没有说话,罗家珍的头比他低得还早,姜爱华咳嗽了一声:“她家的牛不还没来吗?爸,你赶快抓紧时间犁地呀,说不定等会儿大水牛真的要提前还给村长家了,还不趁这个机会赶紧多犁点地?”
  姜成才如梦初醒,立刻扬鞭赶着牛飞快地犁起地来,罗家珍也加快了插秧的速度,姜爱华见他们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指望他们能振奋起精神来反抗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她也没有一口气的把他们的观念强行掰正过来的打算,毕竟他们都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人了,活了半辈子才形成的人生观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她只要他们站到自己这边来,不要唱反调就够了,这些欺负、算计他们一家的人,让她来对付就好。
  谢小英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家里,直奔牛栏,老黄牛的眼睛已经半闭了,连反刍都停止了,姜福添正站在一边摇头:“早点杀了吧,免得等会儿死了血都放不出来。”
  谢小英挤开他,用力牵着牛绳想要强行把老黄牛拉起来:“你滚一边去,这老牛不能死在我们家,就算是要死,它也得死在别人家……”
  死在别人家?什么意思?姜福添不解地看着她。
  谢小英得意道:“我去了一趟成才家地里,把他好生骂了一顿,叫他敢租别人家牛不租我们家的,现在他答应了只要把牛送过去,他就把村长家的牛退了,还租我们的。”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姜福添立刻恍然大悟:“如果牛在他家地里出事,自然是他的问题了。”
  谢小英道:“那当然,赶紧的,别挡路,说什么我也要把牛给他送过去。”
  姜福添抽了口旱烟:“成才家穷成那个样子,就算牛死在了他家地里,估计也没什么钱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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