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则安(重生) 第255节
严颂无以回应,看了他一眼后便迈开双腿,朝着隔壁大理寺公堂走去!
衙门里此时已经开堂,当初被捉拿下狱的一干人员除周胜外都提出来了,陆阶由大理寺正卿少卿伴着端坐于公堂上方,神态威严!而满堂里都站着相关衙门的官员以及大理寺捕快!
“还当真是他!”
紧随在身后而来的庞郅更为震惊了!
他看看公堂又看向身边的严颂,满肚子的惊疑却也不知该拣哪件说了!
严颂寒着脸跨进公堂,这时门下的捕快衙役看到他立刻分开站于两边,让出了一条路来。
“陆大人,你这是在此何为?”严颂直直看向了公案后的陆阶。
“严阁老!”
陆阶连忙从案后起身,一面打着拱一面绕出公案走出来:“不知阁老驾到,失迎了!”
“老夫问你在此何为?!”
“阁老就别提了,皇上下旨令我审理周胜一案,我正焦头烂额呢!”陆阶又拱了一拱手后满脸忧色,“户部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昨日不知谁赶在这当口把周胜的案子又提起来了,还闹到了宫里,说是案子就差临门一脚,迟迟不曾有下文!
“皇上生气,许是我哪一处做得不妥当,就逮着我来办这案子呢!
“哎,阁老您那边忙完了?”
严颂望着他一脸的正经,脸上的惊与怒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
他说是奉旨办差?
是皇帝钦命他办的这案子?
自从开始防备陆阶,严家大小事都不曾让他靠近,如今倒好,隔开他之后他竟然跑去亲近皇帝了!而且不声不响地担下了这样的任务!
陆阶本来就极具潜力,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授意严述极力拉拢,原本自己也打算到得明年便提请皇帝许他入阁。
可如今他直接被皇帝看上了,这般青眼相加,那离他入阁还远吗?
到时候他非但不承严家的情也达成目的,也将成为内阁之中唯一一个能反对严家的人!
严颂提着心口注视着陆阶,再移目去看地下跪着的一干被问罪的对象,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目光又深深回到陆阶脸上。
过去严家可没少礼遇他,他要是有眼力劲儿的,此时此刻就当知道如何处置!
“按皇上的意思办呗!”陆阶愁眉苦脸地摊起手来,“皇帝的旨意,这谁也没办法违抗,我陆阶要掉了脑袋,那我陆家长房这支可就断了根了!不瞒阁老说,我这也还不算太老,命不好,两任夫人都没落着好下场,这不为免老来膝下空虚,还打算留着性命再续个弦呢!”
他边说边拢着两手垂头丧气,严颂要不是已经提防他做戏,多半又要当真!
“周盛已带到!”
恰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捕快的高声通报。一行人挤进来,迫使严颂庞郅二人不得不让路。
严颂反复看了陆阶几眼,最终咬牙道:“那你慢慢办!”
说完他放下负着的双手,拂袖走了出去。
陆阶送出几步:“阁老慢走!”
踮脚目送走远,他转过身来,回到案后拍响了惊堂木:“跪下!”
……
庞郅追着严颂出了公堂,旋即问道:“陆阶若不肯放水,那周胜一案牵连之广,又是一重打击。咱们可得想办法敲打他一下才是!”
严颂寒脸定在门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方却又有人小跑着过来:“禀严阁老!昨日押进狱中的李盛的家人突然起了内讧,先前着人去李家录供的官员回来说,李家有人不肯配合了,死也不肯照咱们教的话立供画押!”
严颂脸色又是一变:“派去的人是死的吗?为何凭他们在这节骨眼上出乱子?!”
来人抹着汗:“何大人已经调解规劝一早上了,实在是无可奈何,才让下官来禀阁老!”
庞郅听到这里又焦急看向严颂:“半个月已过三日,剩下还有好几个人要善后呢,这可拖延不得!还是这边要紧……”
严颂瞪了他一眼,牙齿咬得嘎嘣响,随后便以更快的速度前往内阁!
难为他七十出头了,还要在这地一蹦一蹿
……
陆阶要抢时间,这一日开审便直到子夜才结束。
期间沈轻舟着人递来好些字条,都是相告严颂在寻找各种门路探听此案内幕的。
但开始审周胜时,陆阶就让人把公堂关闭起来,外人不管是内阁中人还是来自别处,都不得其门而入。内阁那边不时有人造访,自然是吃了个闭门羹。
到了翌日清早,陆阶就拿着厚厚一摞案卷到了宫中。
打坐中的皇帝听闻他来,便先走出外殿等待。
“潭州府一案已全部审理完毕,这是今早结案之后臣亲笔写下的案卷,请皇上过目!”
陆阶双手呈上,又另外拿出几份写满字的纸张递上:“这是臣不自量力,自作主张给出的些许意见,斗胆呈与皇上作个参考。”
皇帝看了眼他,全接在手上,一样样翻开:“一夜之间就审完了,为何这么赶?”
陆阶把腰弯下去:“此案原本就已经审理的差不多,恐怕是内阁事务实在繁忙得紧,无暇判决,臣既然领了差事,自然再忙再难也要上心。”
第378章 我要师出有名
这话听着舒坦,而这案卷也实在整理归纳的好,向来深沉莫测的皇帝也逐渐放松了眉尖,继续翻看。
“这案子自去年夏天便已报了上来,朕只当多么难办,故而不曾催促。不想竟是差这临门一脚。你能将他一夜之间审理完毕,也算用心了。这些意见——”
他拿起旁侧的那几张纸再看了看,只见上方按主次分门别类均给出了看法,简明扼要,又直击他忧虑之处,当即道:“也不错!”
说完他看过来,随后把身子也转过来,正眼打量着陆阶:“此事办的很是不错!”
陆阶望着地下:“皇上信任臣,臣自不可辜负皇上。”行了一礼,他瞅了一眼皇帝面色,又道:“此番周胜还交代出了一批人来,目前初步查证,涉及大小官员七人之多,涉案款项,目前所知便有三十余万两银子。”
又在接下来往下看的皇帝听到这里,目光倏而锐利:“还有人?”
陆阶深深点头:“他们上下勾结,已达十数年之久,据去年派去潭州府巡查的钦差郭翊亲眼所见,潭州府常年粮食丰产,但是吃不饱饭的百姓却一年比一年多,就连如今潭州府码头上,还有官场中人插手把持。
“周胜爆出来的几个人,不过是数得上号的,还有些底下的小官吏,恐怕数都数不过来。
“就算人数众多,难以全部肃清,可起码也能再多追讨些赃款回来。”
“这事此前朕为何未曾听说?郭翊身为钦差,从潭州回来复命为何不曾据实相告?”
陆阶张了张嘴,默叹一声说道:“郭家只是清贫读书人,几代两袖清风,专攻学术,此番能够在他们眼皮底下收集诸多证据已实属不易,郭翊年纪轻轻,官职也不高,让他与这些人对着干,恐怕也做不到。”
皇帝阴沉脸站着,片刻遂把案卷又还了给他:“那就照你说的,把他交代的那批人也彻查清楚!该办的人就办,该追的银子田地都给追回来!此外,周胜若还能再吐出些有用的,朕可以只宰了他,不株连他的家人!”
“是。”陆阶双手接过,又略有迟疑:“皇上旨意臣不敢违抗,只是由于涉及到多个衙门,臣主审此案已经越权,昨日还遇见严阁老庞阁老前来探视,臣几乎不能应。若再往下查,恐怕还需请皇上下道诏书,臣才算师出有名。”
“越权?”皇帝提了笔:“你过来侍墨,朕让你当钦差!”
“……遵旨!”
陆阶小跑着上前了。
……
陆阶是早上当的钦差,晌午消息就传开了。
皇帝干的。
陆珈被拒绝回娘家,但是也远远地坐在户部衙门对面的马车里看到他那一身的精气神。
真像个得宠的妃子啊!她莫名想。
揣手坐了坐之后她回了府。
路上正好遇见一队严家的人马疾驰而过,奔去的方向正是内阁衙门。
昨日陆阶这边开审之时,沈轻舟便去严颂查办的人员中姓李的那家,捅了严颂的后心窝子,他忙于应对,哪里顾得了陆阶这边?如今陆阶步步前进地又得皇帝封了个办案钦差,得了消息的严家人可不得赶紧跑内阁里去讨主意?
她也未曾搭理,直接归了府。
同样被拒绝见面的沈轻舟两日未出,也正好收到杨伯农代笔送来的陆阶的传信。
陆珈刚进门他即道:“这件事如若办好,岳父大人入阁便是板上钉钉了。”
“但还要防着严家,方才我看到严梁身边的人去了内阁,必然是商议对策。”陆珈一面除着披风一面坐下来,“不过斗争已起,这些都是意料之中了。就算严颂眼下不死,有父亲入阁分权,太子在宫里也不算孤立无援。
“眼下想治本,来硬的自然也不靠谱,但只要太子后方有人撑着,离这一天也不过是举步之遥!”
“他们会来阴的,”沈轻舟示意远处的何渠,“去看看沈追那边可有什么收获?”
何渠离去后,陆珈收回目光:“父亲接下的这差事,你看几日能办下来?”
沈轻舟移步沉吟:“少则三日总要的,余下要看严家那边如何了。若能把他们的行动掌控住,就是再有岔子也不要紧,多则五日。”
陆珈缓声道:“父亲也算是拿捏了皇上的喜好,想当初严颂就是这般投其所好一步步上位,前世父亲也是如此!只是前世他还承了严家几分提携之情,并未有机会独挑大梁担纲重任,以致皇上只看到他学问好罢了。如今让他知道还能办事,自然还会有重用。
“严家当下必然恨不得把父亲直接给拽下来。可惜他又不让咱们去见他,也帮不上忙。”
严家正焦头烂额之际,谁知被他们撇开的陆阶反而得了皇帝青眼,越位主持内阁接手的案子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被封了办案的钦差,地如果说皇帝瞄准的是他们严家的钱,那陆阶夺的就是他们的权!
严老贼这还能忍得?
陆阶虽说有谋略,却终究是个文官,如今又要避嫌,就更力单势孤了。
如此她也不由自主地朝院门口望去,期待何渠能从沈追那边得来些有用的消息加以利用。
一杯水刚送到嘴边,何渠就跑回来了:“公子,少夫人,二公子回来了!”
在他身后,可不正是沈追一脸晦气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陆珈起身。
“别提了。”沈追恨恨道,“严家这两日又加强了防备,原先还能往里探探头,如今根本进不去了!我们蹲守的这两日,不但听不到一点风声,就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了!”
“那陆璎呢?”
“那就更别提了!压根就见不着人,还能见着她?”
陆珈脸色倏然凝住。
沈轻舟道:“你担心她?”
“担心是一回事!另一则,她为了能出府,在给我们当内应,我方才原想着可以让她想办法传递些消息,用以来牵绊住严颂,以免他干扰父亲。如今人都见不着,岂非是连这个也办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