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则安(重生) 第215节
易喆被问住。只好道:“那依太尉大人所见,他是何意思?”
沈博凝眉摇头:“我不知。”顿一顿他又说道:“他们父女俩,我都不知。”
他早就听说被严家强塞进来的这个儿媳妇曾经在沙湾码头的壮举,回到京城之后,三下五除二又把恶毒继母给斗倒了,足见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
再加上今日白云观的作派,足够证明,只要这丫头不想,就没有人能够按着她的脑袋行事。
有女如此,她那个奸臣老爹城府可见一斑。
既然都不是省油的灯,那这二人为何非得听从严府指令行事?
官宦世家的出身还不够让陆阶自傲吗?
为什么先前娶了一个蒋氏,后头还要把女儿也嫁到严府?……
沈博承认自己对这个亲家,已经冒出了越来越多的不理解。
易喆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既然迈出了这一步,总不能让它不了了之。
“西北那边,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快马加鞭送信去了。应该过不了几日就会有回音。总之在严家作出反应来之前绝对来得及。”
沈博端起来面前已经摊凉的茶,想了一下又放下来:“这事儿交给遇儿去办就行。”
“太尉大人不再出面?”
“不出面更好。”沈博缓声道,“皇上既已下旨贬官,那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易喆顿了顿,随后会意地拿起了刚才放置在案上的抄送的折子:“属下明白了。”
……
陆珈跟随沈轻舟去书房本来是要顺带也向沈太尉道个谢的,谁知道沈轻舟去那儿什么有用的也没说,点评了两句茶叶就出来了!搞得她也压根没机会上阵。
心里憋了两天,这天夜里两口子在灯下吃饭,想起这事她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来:“虽说这也是为了沈家的面子出的头,到底也是帮我出了气,你怎么连句好听话也不会说呢?”
沈轻舟只顾低头吃菜:“一家人,有什么好说的?”
“那我多不好意思?”
“没事儿,放心吧。”沈轻舟边说边替她挑鱼刺。
陆珈翻了个白眼,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里屋拿出来一双崭新的鞋子。
“这是我照着绣娘给的尺寸,帮父亲做的,算是我的感激之情,你明日帮我送过去给他。”
沈轻舟满脸不乐意:“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让他一个大男人做这样腻歪的事情。
“我是儿媳妇,送这些过去不像话。你去!完不成任务,明天就没饭吃。”
沈轻舟语噎。
何渠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沈轻舟道:“看什么看?”
何渠便扬了扬手里的信:“公子!崇先生来信了!”
沈轻舟顿住,随后立刻放下碗筷起身,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到了门下。
陆珈生怕他着凉,连忙拿着鞋追上去:“什么人值得这么着急?”
“是崇先生!”
沈轻舟顾不上多说,快速的把线拆开。
“崇先生又是谁?”
碧波阁的清客她都见过,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何渠在旁边替她解答:“崇先生是宫里太妃当年在太太过世之后,心疼公子小小年纪却要担负起一府之责,那段时间举步维艰,然后就给公子引荐的一位有着远见卓识的先生。
“从公子八岁时起,崇先生一直以书信的方式与公子联络,帮公子梳理朝堂政事,指点公子应对各方面的困境,总之,没有崇先生这些年的教导,公子肯定走的还要更加艰难。”
陆珈恍然,再看向沈轻舟,只见他面色凝重,双目之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热情,果然这封信的主人对他来说极其重要了。
于是好奇起来:“这崇先生在哪里?咱们为何不把他接到府中来居住?”
何渠叹气:“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公子曾经问过太妃,太妃起初说他有要务在身,无暇分身。后来就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愿来到太尉府过这样拘束的生活。
“公子也只好由他。
“可是自从太尉凯旋,崇先生的信也越来越少了,上一次来信,属下记得还是公子在潭州府的时候。
“后来公子也去过好多封信,但却一直都未有回音,我们都十分担心先生是否遭遇变故?
“如今终于来信了,总算也能放下心来。”
陆珈想到沈夫人过世之时沈轻舟所面临过的严府的欺压,小小年纪的他就是从这一封封扁平的信件中咬牙学习如何成长,实在是太不容易。
而这一切原本都该是身为父亲的沈太尉承担的职责呀!
回想到先前自己还埋怨他对沈太尉不够客气,又不觉心疼。
这家伙,总是什么都不说,一股脑儿自己扛!
她弯腰把鞋给他穿上,然后凑过去:“先生在信里说什么?”
沈轻舟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然后温柔说道:“先生不知道如何听说了日前之事,竟然搞到了一份八年前西北军饷重案的要紧的文书,抄送过来给我了。这份东西太有用了!”
陆珈愣了:“军饷重案?这跟日前之事有何关系?”
“当年押送这批军饷押粮官,就是靳氏的祖父。”沈轻舟看过手上厚厚的文书,凝起双眉朝她递过来,“三十万两军饷,就是生生在这靳淮手上弄没了。”
第313章 这么巧啊!
沈太尉告状,最后还告赢了,结果大家都知道,但过程陆珈他们还蒙在鼓里。
后来陆珈也曾去问过陆阶,陆阶却反问她,说沈太尉难道没有告诉他们?当看到陆珈摇头,陆阶便也卖起了关子。
一听到这押粮官靳氏居然就是靳氏的祖父,陆珈顿时就明白了!
“八年前运送西北军饷的押粮官,那就正好是为父亲所率大军运送粮饷的官员,那崇先生在此时把这份东西送过来,岂不是想让我们把这个案子翻出来?”
沈太尉可是当年的大军主帅,这批军饷的损失,直接影响到他后续战事的成败,也造成那么多将士赴死,在沈太尉的心中一定是有根刺的。
而这番因为靳氏作妖沈太尉都不惜下场状告严家,看来崇先生也觉得机不可失,可以趁热打铁一把了。
“一定是。”沈轻舟唰地一下把信纸攥紧,“西北军饷出过问题我早有耳闻,但却不知当时为何压了下来。
“前番我与岳父私下叙话之时,岳父也曾提过,如果在西北军饷之上抓严家的把柄,必然可以给严家以重击!
“我却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些弯弯绕。不过岳父看起来应该是知晓部份内情的。”
别的先不说,靳氏许配给严梁的时间那般微妙,靳淮等一干相关人员又全皆死亡,这些疑点难道还不能说明这批军饷跟严家的关系吗?
陆阶盯了人家这么久,这些肯定知道。
陆珈想了想:“若要翻案,那父亲岂不是最为知情?咱们何不去找他问问?”
沈轻舟看了一眼她,沉默未语。
“公子,易先生来了。”
话刚说到此处,门下何渠就又把脸扭了过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步走到门下,果然只见易喆手握着物事走了进来。
“易先生。”
二人打了招呼,便把对方邀到屋里坐下。
易喆看了看屋里,然后和颜悦色的看向陆珈:“日前之事,少夫人受了委屈,这两日心里可好些了?”
陆珈笑道:“难为先生惦记,我那不算什么,要紧的是沈家的体面。不过父亲都已经出面取得了结果,便都过去了。”
易喆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沈轻舟,然后把手上的东西递过来:“严家这位大少奶奶靳氏,是八年前给西北大军运送军饷的押粮官靳淮的孙女。
“按照严家的过往作风,此番吃了亏,必然会伺机报复。
“这里有一些靳淮获罪之后在狱中几日的起居记载,大公子和少夫人拿着看看,提前做些了解也好。”
听到这里,陆珈顿时与沈轻舟交换了一个目光。
递过来的文书之上,满满记载着事发那天夜里的大雨,以及随后靳淮被大军将领拿下,羁押在狱中几日的点滴细节,一直到朝中派遣大理寺的仵作前去验尸为止。
的确全是细节!
沈轻舟凝眉看了两轮,缓缓抬头:“易先生怎么会把这个拿来给我?”
“这是太尉大人的意思。”
易喆站起来,难掩欣赏地看起了他:“公子已然成家立业,这太尉府,迟早是要公子来接手的。”
说完他捋着须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小两口走到门下,目送他步入院门外浓浓夜色之后再转回来。
“这么巧?”
陆珈扬了扬手上的文书。
沈轻舟接过来,看向厅堂的目光变得深沉。
……
严家这几日关门闭户,哪怕些微动静都没有传出来。就连严颂执掌的内阁也安静无声。
只有严述被贬了官,还突然被调去了兵部,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从侍郎降为了员外郎,倒也没有人敢把他看低。反倒是因为进出的门槛低了,从前不少求见无门的人,如今都找到了理由来跨兵部的门槛。
而兵部的执掌人却是沈博,这两大对头竟然成为了上司下属,于是也有不少人在暗中拭目以待。不过员外郎与尚书大人之间相隔的品级实在太多了,两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那日打发了严梁前去打听沈博到底在皇帝跟前说了什么,接连两三日都未曾有结果,这日下晌在窗前站了半晌,就拿起了马鞭准备前去寻找陆阶。
那日沈博入宫之后,陆阶似乎也入了宫,虽然沈博当着他的面胡说八道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凭借陆阶的机敏,又能够看出些端倪来呢?
“父亲!”
刚上了马匹,身后就传来了严梁远远的呼声。
“父亲!”严梁快马到了跟前,“我有消息了,咱们先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