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则安(重生) 第123节

  沈追也明白,自己的存在,到底对沈轻舟来说有些不公平。
  他倒是也想问问自己的亲娘,嫁谁不好嫁,偏嫁给一个有媳妇儿的男人?
  可打从他有记忆时起,他就没见过他娘,这让他上哪儿去问啊?
  况且,这又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他也是稀里糊涂就成为了沈家的儿子,那他有家有爹,不回家他去哪儿啊?
  他又不跟他争长子的地位!
  他就是好奇呀!
  他想知道他那细胳膊细腿到底怎么抡起那画戟来的?
  想知道他一年三百六十日倒有三百日在吃药的身子骨,怎么还能写出诗文来的?
  看到了何渠来燕子胡同,他就猜到肯定跟沈轻舟有关,可他刚刚探出点端倪,就被章先生布置下来了成堆的功课,以至今日才找到了机会。
  说他运气不好,他偏又在这当口恰恰好就遇见了他……和陆府的大小姐!
  ——没错,如今他已经知道那姑娘的身份了。
  先前被书童气得冒烟以后,他就一口气冲出了府里。
  书童他们那些人,虽然伺候自己没话说,处处都打点得妥妥当当,可他们全都听沈轻舟的!根本不听他这个二公子的!
  他一个人也没带就出来了。
  然后他就找到了从前在战地跟随过父亲的几个下属。
  他们如今有的在军营里任职,有的还跟随在父亲身侧。
  他软磨硬泡,请他们打听那个姑娘是谁?打听他们怎么认识的?
  最后这些问题他们都没打听出来,但却打听到了前去潭州当钦差的郭翊回来了,他回来之后,沈轻舟立刻就去见了他。
  沈追承认自己的脑子没沈轻舟那么好使,但他也没有那么笨,他立刻就想到沈轻舟上半年消失过几个月。
  那几个月他去哪儿了?
  中间总共就回来过一次,那他肯定不会在京城附近。
  所以他是不是去潭州了?
  那潭州跟燕子胡同的这户人家有什么关联?
  天黑前他又一个人到了这里,花了些钱,找附近的人打听了几嘴,立刻就知道了,这户人家姓谢,正是来自潭州府!
  而他们家的养女可出息了,竟然正是前几日。被大张旗鼓接回府去的礼部尚书陆阶的长女!
  如此一来,下晌沈轻舟在一起的那姑娘是谁?岂不就有答案了吗?
  原来沈轻舟这个离群索居的怪胎,相中的居然是陆家的大小姐?
  那陆阶可是和严党在一起的奸臣,沈轻舟居然跟他的女儿交往,这要是让他告到父亲面前,看有他好受的!
  不过,比起看他倒霉,更重要的是,堂堂沈家的大公子为什么要以那副跟班的装扮跟陆小姐在一起?
  太奇怪了。
  以至于他很怀疑,下晌他所看到的那位小姐,真的是眼前这谢家的养女、陆家的大小姐吗?
  “姑娘先进去,我这就按照姑娘的吩咐行事……”
  正在沈追呆立在街头思绪万千之时,前方已经来了辆马车,当中一人先下来,然后扶着个小姐下地。
  他赶紧藏在树后。
  月光洒满京城,恰恰好照亮那位小姐的脸庞。
  树后的沈追立刻抻直了身躯,眼前这位绝色的少女,她不是下晌和沈清舟在一起的那位小姐又是谁?!
  原来真的是她!
  第173章 有我没他!
  银柳看着陆珈入门之后,立刻消失在街头。
  直等谢家的大门再次掩上,还在失语之中的沈追才从树后走出来。
  他没有猜错。
  沈轻舟真的跟陆家小姐在一起!
  那他为什么要打扮成那副样子?
  而且下晌看到自己之后,为什么又要突然离开?
  他在害怕什么?
  眼前月色朦胧,沈追的脑袋里也一片朦胧。
  ……
  宋恩从十岁起就跟随在沈轻舟身边,对他说一不二的个性是极有数的。
  晌午收到的要把沈追弄出京城的命令,下晌他就去找吴老将军了。
  老将军是太尉身边的大将,与太尉是莫逆之交,对沈清舟也一直视为自己的亲孙儿一般看待。
  宋恩以沈追这样的少年将才留在京城实在太过浪费为由,请吴老将军去做说和。
  老将军晚饭前就到了太尉府。
  沈太尉留他用了晚饭。
  宋恩直道这事情就成了。
  谁知道太尉面色如常的送走了老将军之后,立刻把自己喊了过去,质问这是谁的主意?
  宋恩硬着头皮回答了,沈太尉就铁青着脸色坐在书案后,半日都不曾无语。
  直到宋恩脑海里把各种可能都想过一遍之后,书案后才传来了声音:“你传遇儿过来。”
  遇儿,就是他的长子沈遇。
  沈遇,就是沈轻舟的大名。
  据说,当初沈夫人诞下沈轻舟之后,年轻的太尉对孩子爱不释手,于是以“遇”为名,庆幸这一世父子之缘。
  沈轻舟在八岁之前,也是以沈遇为名。
  可是八岁那年沈夫人过世之后,接下来的沈轻舟如同从地狱里走过了一转,此后他就不再自称沈遇,而取了母亲为他拟下的小名“轻舟”。
  沈太尉回来这一年,一直稳如泰山,从来不曾拿一回有今夜这般严肃的脸色。
  宋恩硬着头皮回来传了话,沈轻舟便也从书案后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比起太尉未来还要清寒。
  “公子若是不想去,属下便去回一声太尉,就说公子略感不适,已经躺下了。”
  太尉虽说不声不响带回个私生子这事干的不太地道,但对沈轻舟的身子还是很看重的。
  “不用。”
  沈轻舟搁了笔,利落地起身走出门。
  沈博的书房里燃着沉水香,灯光不是那么明亮,这便将书案后凝眉沉思的他照得有些晦涩莫测。
  “父亲找我?”
  沈轻舟进了门,礼数周全地朝他行了个礼。
  沈博抬起眼来,缓声道:“最近身子如何?连日去户部当差,公务重不重?是否吃得消?”
  “多谢父亲关怀,我已逐渐痊愈,差事并不重。”
  沈博点点头。指了指旁侧的椅子让他坐。然后道:“你吴爷爷晚间过来找我,此事你应该知道?”
  沈轻舟淡然若素。“只可惜我有事外出,未曾赶上与吴爷爷碰面,否则也是要出来问声好。”
  沈博皱了眉头。“他建议我把追儿放回边关,这是你的主意吧?”
  沈轻舟面无波澜:“他跟随父亲在边关长大,对行军作战十分熟悉,理应留在西北戍边,为国效力,留在京城不适合他。”
  “边关已经做了妥善安排,并不需要他去凑数。再说父亲只有你和他两个儿子,失去你们任何一个,对我来说都是损失。他在边关长大,眼下正是应该回来帮着你分担庶务,他不能去。”
  沈博的声音十分缓慢,但每一个字都坚定地表达了立场。
  沈轻舟道:“您是让他分担,还是让他主掌?您是舍不得我和他,还是舍不得他?”
  沈博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你不应该这么说话,遇儿,父亲知道愧对于你,但是对于追儿……”
  “我不想听这些。”沈轻舟打断了他,“我对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不感任何兴趣。
  “如果你认为我是太尉府的宗子,那我的意见就是,他必须走。如果你希望我接受他是沈家的人,那他就不能待在这个家里。”
  “遇儿!”
  “换句话说也就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沈轻舟站了起来,“我早就和您说过,既然要带他回来,既然要让他留下,那就请您管好他,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眼里。
  “既然您不想这么做,那我只能要求您把他送走。”
  沈博也站了起来:“他并不会影响你任何利益,他只是个心地纯洁的孩子,你为什么容不下他?
  “你不应该连这点胸襟都没有!”
  “我应该有什么样的胸襟呢?”沈轻舟轻笑,“我应该容忍他抢走我的父亲,占领我的家?他已经拥有你十几年了,他拥有你的时候,我拥有什么?
  “您觉得他得到的还不够多吗?是我太过分了是吗?”
  沈博咬紧了牙关,怒睁着的双目似乎有火苗涌动,垂在身侧的双拳也攥得紧紧的,但他始终未曾让这股怒火泛滥。
  沈轻舟转身走到门口:“如果您不让他走的话,那我走也可以。”
  “你住嘴!”
  “我每次看到他出现在这个家里,都觉得母亲在九泉之下,痛骂我无能!”
  背对着屋里的沈住舟一点住嘴的意思都没有,相反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连隔着院墙的人们都情不自禁的噤声了。
  沈追刚刚走到门下,这番话就传到了耳里。
  他蓦然止步,然后看着左右:“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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