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则安(重生) 第85节
她本就生的秀气,这一哭,又更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蒋氏不知哪来的火气,腾的一下又站起来。“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抹眼泪,这辈子您还干过什么?!”
魏氏也忍不住委屈,抬头道:“我不是还生了你吗?”
蒋氏咬牙,胸脯起伏了几下:“我倒宁愿你没有生我。从小到大这处处受白眼的日子,也不是人受的!”
魏氏一听,哭声却是更大了。
蒋氏坐在旁侧,一脸的丧气。良久之后又幽声道:“我如今贵为一品夫人,却仍然处处受掣肘。您听我几句话,有什么听不得?
“让你穿金戴银,让你日日山珍海味,这些都是长房二房一辈子见都没见过的,你又何至于如此?”
魏氏的哭声终于见小了。
她弱弱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过来:“你今日回来,是为何?”
蒋氏看她一眼:“严家让渠哥儿和璎姐儿定亲了,你知道了?”
魏氏道:“这不是好事么?亲上加亲……”
方说到这里,她连忙又觑了蒋氏的神色,把话打住。
好在蒋氏似乎没介意。
她垂眼看着手上的茶:“渠哥儿不是良配。这门婚事我不赞成。”
“可是都已经定亲了……”
“定了亲有定了亲的法子。”蒋氏道,“我要把郭路送回蓟州。”
“为什么要送他回去?”魏氏坐不住了,“你表姐只有他一个儿子,她临终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收留他,好好教养他,你把他送回蓟州,他能干什么?
“你别忘了,你外祖父的尸骨都是你表姐的父母亲亲自收拾的!”
“你急什么?又不是不让他回来。我只是他得去替我办件事。”
魏氏愣了下,又道:“办什么事非得把他送回蓟州?”
“因为还放他在京城,办事不牢靠。”蒋氏眉目深凝,“上次我让他去办事,结果半路上被人截走了信件,我怀疑是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
“身边人?”魏氏满眼疑惑,连连觑了她好几眼,“整个陆家不都在你掌控之下了吗?就连姑爷也大事小事都听你的,还能有什么人走漏你的消息?”
“我要是知道,不就直接抓出他来了吗?”
魏氏无语。
蒋氏冷声:“就算不知道,经此一事,我也须当警惕起来。”
说到这里,她把茶放下站了起来。“我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的,三日之内郭路必须启程回蓟州。对外他就是惹怒了我被赶走的,请母亲配合。”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蒋氏在门口停下:“事情办好了就能回来。”
“……”
……
自从陆严两家提亲成功之后,紧接着又传来了他们定亲的消息,再接着又是三媒六聘各种忙活。
陆珈这几日便忙着消化这些消息。
这日下晌,正打算陪着大夫给银柳看完伤之后,就上程家去串个门,露个脸。
亲事定了,程家这边也该立刻跟上了。
还没守着大夫把方子开出来,何渠和长福就齐齐跑进来了。
“姑娘,郭路出现了,前几日蒋氏回了趟娘家之后,据说大骂了郭路一顿,然后今日一早郭路就带着大包小包的出城去了。
“我们在城门下使了点银子,打听到他是回蓟州老家。”
“这个时候跑回蓟州?”
陆珈一听就不对劲,当下站了起来。
郭路对于蒋氏来说有多重要,她再清楚不过。姓郭的虽然不是什么有很高才干之人,但胜在他对蒋氏忠心,这门婚事刚刚落地,又不像前世那般自己找上了门去,此时蒋氏正该是焦头烂额之时,她怎么会突然把姓郭的给放走呢?
肯定有鬼!
她立刻道:“何渠你赶紧追上去看看,蓟州距京城也不是太远,一旦发现什么端倪,你就立刻回来告诉我!”
何渠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头:“小的这就去!”
陆珈在树下走起了圈。
她知道蒋氏肯定会有后招,有前世的先例,也知道,这后招肯定最终会指向自己。
因为除了像前世那般让陆珈替嫁,蒋氏不会有别的办法来解这个局。
但她让郭路去蓟州,却也是让陆珈没想到的。
她到底想怎么做呢?
“出什么事了?”
沈轻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陆珈在桂树下停步,转过身来。
沈轻舟正站在门槛之下,顺手拍打着身上几片随风吹过来的落叶。
他不知从哪里回来,袍脚略带了一些尘土,怀里也鼓鼓囊囊的,似揣了东西。
斜阳从后方照着他,使本就身量颀长的他金光闪闪,像个闪耀的神。
陆珈先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看向他,招了招手:“秦舟。”
沈轻舟看出了她的忧色,在她旁边坐下,隔着小方桌道:“怎么了?”
陆珈手抚着茶壶,目光在他眉眼之间不停的梭巡:“之前你说过自己没有家人,那你,有没有定过亲啊?”
第118章 你觉得我怎么样?
沈轻舟从来没有想过,会从陆珈的嘴里听到关于定亲这个话题。
他着实定住了一阵:“为何问这个?”
“快回答我就是了。”
沈轻舟看她半晌,然后转头看着足下黄叶:“定过。”
他十九岁了,身世又不低,也不是真的孤儿,过去当然多的是想给他定终身的人。
“是嘛。”陆珈托着腮的手收了回去。
她向来不是深沉之人,喜怒哀怒总挂在脸上,此时这短短两个字,一半是回应,一半却是失落。
这失落像一支浆,把沈轻舟的心湖扬起了波。
他竟不由自主地解释起来:“定过的意思就是,有过婚约但是黄了。”
真无聊。
这有什么好问的?
——不。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黄了?”陆珈蔫下去的声音又扬了起来,“怎么就黄了呀?”
她这忽然扬高了的声音,倒像是下一瞬就准备要为他夭折了的婚事喝彩。
沈轻舟略没好气:“女方家里嫌我身子不好。都怕我活不久。”
这难道是什么光采的事吗?
还要追根究底。
事实上他不只定过,还定过两次。
只不过前后两次都没等到真正定亲时就黄了。
而且都老黄历了。
“那他们真是瞎了眼!”陆珈拍起了桌子,“有病可以治啊,身子不好可以养啊!既然有意结两姓之好,怎么这点诚意都没有?不像我……”
说到这里,她往对面瞄了瞄。
沈轻舟身子不由自主地绷了绷了绷:“你想干什么?”
陆珈清了两下嗓子,抬起了挤满了笑意的脸:“秦舟,你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有什么想法?”
沈轻舟像是忽然被掐住了喉咙,过了一下才道:“没想法。”
他都没想过这事儿。
“那你可以想了呀。你都十九岁了。”
陆珈扯了扯他的袖子,又轻轻地摇了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得成家的。”
沈轻舟心里那片湖,被这一摇,晃荡得更厉害了。
他轻轻扯了扯手臂,可是没扯出来。
他只好看向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想凶一凶,可是看到她亮晶晶的眼,话没出口气势就已经折损了一大半。
陆珈又咳了两下,脑袋勾得低低地,哼唧了一句。
沈轻舟咽着喉头:“你说什么?没听清。”
陆珈瞅他一眼,然后把烧得通红的脸抬起来:“我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秋风卷起落叶在眼前舞个不停。
病弱的沈公子,差点也被秋风给卷倒。
他目光落在陆珈脸上,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无形的手,似乎更加用力了。